第七章 過三關

看到王立春拎著長條凳朝著大當家徑直而去，旁邊的四個當家臉色再變，右側靠前的一個坦胸露乳的粗壯漢子頓時將手伸到了腰間；他對面那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則是左手托住右肘，右手輕捻頜下山羊鬍須；山羊鬍下方是一個身形健壯帶點文質彬彬感覺的漢子，此刻正皺著眉頭看向王立春，目光不停閃爍；而他的對面，也是廳內唯一的女性，則是將手伸入了腰間的鏢囊之內。

與這四人臉色變化不同的是，大當家依舊面不改色的看著迎面而來的王立春，神情沒有絲毫的緊張，臉上甚至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張大勇更加迷惑了。他所聽來的關於王立春的故事，讓他根本不相信王立春有膽將長條凳掄向那身形比王立春寬出一倍半的大當家，但是王立春過去幹嘛呢？

很快答案就揭曉了，正如張大勇想的那樣，王立春的確沒有將手中的長條凳掄向大當家的腦袋，而是來到大當家面前後拐了個彎，做到了大當家左側和山羊鬍之間。

「石頭，你是我的警衛員，過來，站到我身後！」

有意思。大當家瞥了王立春一眼，問道：「這兒這麼多地方你不挑，咋就偏偏挑這兒呢？」

王立春微微一笑，環顧了五人一番，朗聲說道：「咱們這兒是虎踞嶺獨立大隊，連級編製，大當家你就是連長，主管軍事，是一把手；我是政委，主管政治生活，算是二把手，自然要坐在這裡了。」

「你算個逑的二把手！」他的話音剛落，右側那坦胸露乳的粗壯漢子頓時站起身，破口大罵道。

「老三！」大當家一皺眉，將其瞪回了椅子上，然後看向王立春，自我介紹道，「王政委，我是虎踞嶺的大當家，也是你口中的那什麼連長，姓柳名非凡，由於平時喜好這玩意兒，所以道上的朋友都稱呼我為柳一刀。」

「見過柳大當家。」

柳一刀嘴唇蠕動了一下，然後將其餘四人一一介紹給王立春。

那個骨瘦如柴，臉上最突出的就是快要勾到嘴上的鷹鉤鼻子的中年人是二當家，叫做柯正武，一臉的陰沉，從王立春走過來后就不停的捻動著頜下的山羊鬍子。由於他是寨子里的師爺，所以大家都稱呼他為柯師爺。

坦胸露乳的粗壯漢子叫做鄧飛，是三當家。此人最為突出的特點是那顆光禿禿的大腦袋，也正因為這個緣故，得了一個鄧大頭的綽號。若是添生出頭髮，在配合上滿臉的虯胡，到有一些猛張飛的感覺。

那個文質彬彬與其他幾個男人形象格格不入的健壯漢子叫做李雲彪，早年拜過師傅學習拳腳功夫，后又上過學堂，喝過一些洋墨水，算是山寨中最有見識之人，人送外號出雲虎，是四當家。

五當家就是廳中唯一的女性穆招娣，二十大幾的樣子，模樣出落的艷麗動人。白里泛紅的面頰上嵌著兩顆含嬌藏媚的大眼睛，纖腰豐臀，讓人很難想象會是土匪窩中的五當家。由於其擅使飛鏢，又生性潑辣，被稱為虎踞嶺的穆桂英。

聽到柳一刀介紹說穆招娣擅使飛刀，王立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穆招娣禁錮在腰間兩側的鏢囊上，無意中卻發現由於這個緣故，反襯托出其高聳的胸部，忍不住目光上移了少許。

只可惜看了沒有兩秒鐘，就聽到穆招娣重咳一聲，一隻手插進了鏢囊。…。

王立春連忙收回目光，朝著眾人一拱手，說道：「小弟王立春，是新派來咱們這兒擔任政委的，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還請各位哥哥姐姐多多照顧。」

這番話露出了十足的江湖氣息，二當家柯正武一捻胡尖，陰陽怪氣的問道：「不知道王政委以前是幹什麼的？」

我怎麼知道這個王立春以前是幹什麼的？就知道他是抗大畢業的，可是抗大你們懂么？

王立春略頓了一下，笑著說道：「小弟不才，剛從學堂出來，沒怎麼上過戰場，今後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各位哥哥姐姐多多包涵。」

「油嘴滑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說話的是五當家穆招娣。

「哪來那麼多廢話，」三當家鄧飛忽的一下又佔了起來，「你說跟俺們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了？俺們都是一起在刀頭上舔過血的兄弟，你若想跟俺們是一家人，那就得按俺們的規矩來，若是通的過俺們的考驗，俺們便認了你這鳥毛政委，若是不行，趁早打哪兒來滾回哪兒去，哈哈哈哈！」

王立春眉頭一皺，心說就知道今日沒那麼容易挨過，楊子榮上威虎山的時候不也被座山雕刁難了許久么？

雖然楊子榮能順利通過，可那是人家有真本事，我怎麼辦呢？

「大當家，你看這。。。」王立春將問題丟給了柳一刀。

柳一刀瞪了眼鄧飛：「老三，坐下！」然後又看向王立春：「王政委，我這三弟說話是有點糙，可是話糙理不糙，王政委初來乍到，總要露上一手讓兄弟們見識見識。」

王立春心中一緊，問道：「不知道大當家所謂的露一手是指什麼呢？」

說著話他將兩隻手都伸了出來，在身前露了露。

「好不要臉！」這次又是穆招娣。

柳一刀也沒想到王立春會有如此舉動，一時語塞，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雲彪開口說道：「王政委，既然你是那邊派來的人，我們也不為難你。這樣，按照寨子里的規矩，過三關，若是你比贏了，我們就認了你這個政委。」

過三關？王立春眉頭一皺，知道這是虎踞嶺給自己的下馬威。記憶中，貌似每個土匪窩都習慣弄這麼一手，最著名的就是《林海雪原》中楊子榮智取威虎山的那段，「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振臂一甩盒子槍，一槍打滅兩盞燈，令得眾匪敬服。

小學時期看過那場電影，對裡面楊子榮的拉風很是羨慕，可如今輪到他了，王立春有些傻眼。他的確很想像楊子榮那般，三言兩語然後一槍打服了虎踞嶺的五個當家，最後振臂一呼，身上王霸之氣外泄，將整個虎踞嶺收服——可是這不可能！

看到王立春面露難色，五個當家臉上皆露出譏諷的笑容，眼中充滿了嘲諷之意。三當家鄧飛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扯著大嗓門吼道：「咋，熊了？要是認熊，那俺們也不難為你，趁著天色還沒有全黑，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哈哈哈哈！」

「誒，老三，你怎麼能這麼對待王政委呢？把你那大手拿下去，沒看見你那一巴掌，差點沒把咱們的王政委從凳子上拍下去么？」二當家柯正武板著臉教訓起鄧飛，可是話里詞間的調調，卻將其譏諷王立春的意思表達的淋漓盡致。…。

大當家柳非凡一皺眉，說道：「都別說了。王政委，我這些兄弟不會說話，不過過三關是寨子里的規矩，任何人入寨都不能避免。」

這時候四當家李雲彪也站了出來：「王政委，你是從大城市來的，可能不了解我們這種窮鄉僻壤的規矩，我解釋一下好了，你也好有個準備。

我們虎踞嶺的過三關所比試的是力氣、槍法和拳腳，畢竟我們都是終年在槍口下討生活的人，誰都希望自己身邊的兄弟能夠依靠，所以還請你不要見怪，這三關是一定要過的。」

隨著李雲彪的話，王立春的目光移了過去，心中的雜念暫時丟掉，只是不住的打量著對方。通過李雲彪的這番話以及語氣，他感覺的出李雲彪與其他四個當家之間的不同，更是察覺到了對方所透露出來的一絲善意，五個當家中唯一一個對自己散發出善意的人。

他很想搞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可是沒有時間，三當家鄧飛已經再次站了起來：「俺跟你比力氣，咱們簡單點，就掰腕子，俺一隻手讓你，隨你怎麼都行，只要你能掰過俺，俺就算你過關。」

王立春打量了一下鄧飛那比的上自己大腿的手臂，又感覺到現在依舊疼痛的肩頭，心中顫了一下。

五當家穆招娣也不甘其後，開口說道：「姑奶奶跟你比槍法，讓你用槍，姑奶奶用飛鏢。虎頭山有狼，姑奶奶讓你五槍，看看誰打的狼多！」

狼？王立春的心中又顫了一下。

李雲彪看了眼二當家柯正武，也開口說道：「那我就跟你比拳腳。看你身子骨比較薄弱，只要你能在我手底下堅持半柱香不倒，就算你贏，怎麼樣？」

看了眼李雲彪強而有力的臂膀，王立春心中再度顫了一下。

王立春的斤兩張大勇知道的一清二楚，一聽到李雲彪等人提出的過三關，就知道王立春徹底尿慫了，連帶的他也丟人，恨不得找個地縫轉進去。

王立春知道，若是自己不敢比試，必定會被他們瞧不起，以後也很難在虎踞嶺立足，說不定立馬就會像他的兩個前任那般被攆回總部了。可是比的話他必輸無疑，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該怎麼辦呢？

這幫傢伙這麼囂張，到底是怎麼同意接受八路的改編呢？

他正琢磨著，二當家柯正武那陰陽怪氣的聲調再度響起：「怎麼樣二把手，你考慮了這麼久還沒想好么？要不要你先回你們那邊考慮幾天，等到考慮清楚之後再來我們虎踞嶺呢？」

王立春眼珠轉了幾圈，忽然想到了一件東西，眼前的難關是否能夠度過，或許全指望那件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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