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霜番外——宛若清霜冷(一)
我是冷清霜,是南昭王朝翰林院尚書之女。不知為何,我自小性子就很是清淡,不願與別人交談,包括我的爹娘。我沒有別的兄弟姐妹,也沒有朋友,我亦是生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整整十年。
而在我十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宛若一陣清風,讓我原本平靜的生活盪起了一絲漣漪,那是一個看上去和我一樣冷清的人,但他的冷足已令人寒徹心骨。
只記得那日我爹帶我入宮去給皇后請安,出來時爹卻被皇上叫了去議事,我便獨自去院子里玩耍,突聞一陣簫聲傳來,那簫聲甚是悠遠,若鶴過蒼穹般輕盈,若月映深潭般寧靜,若雨灑亭軒般淅瀝,我不懂音律,但這簫聲卻有一股吸引著我的力量,讓我隨著簫聲尋去,直至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遠遠的便見了一個身著錦袍比我略大些的男孩在湖邊立著,他見了我,便停了下來,用猶如寒冰的眼神打量了我一陣才冷聲道:
「你是誰?」
「我是冷清霜。」我抬頭老實地答道,不知為什麼,我想開口與他說話,也想告訴他,我叫冷清霜。
「倒是個清淡的名字。為什麼會到這裡來?」他看了我一眼冷冷道,我指了指他手上的簫,示意是因為聽到簫聲才來的,見他未語,我便偏著頭問他:
「你又是誰?」他用冷冷的目光掃了我一眼,並未答我的話,袖袍一揚便自顧轉身走了。
後來我被一個稍比他年長一些的叫福安的侍衛帶了出來,幾番打聽才知道他是南昭的二皇子劉慕,二皇子,喜歡音律的二皇子,性子冷淡的二皇子。
劉慕,劉慕……那時候,我雖然小,卻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男子必定是將影響我一生的人。
再次見他時,卻已是多年之後他的成親喜宴之上,是他與西域返回的儆王之女落鳶公主的成親喜宴,我沒見過那個公主,聽爹說是一個如玉般的女子。抱得美人歸本是可喜可賀之事,而他卻依舊是那副冰冷冷的樣子,那眉目間卻磊落出好看的輪廓,猶如山崖壁石雕刻出的冷峻之態,傲然似雲間青松,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將喜服穿得挺拔而軒昂。我主動敬了他酒,他似是已不記得我是誰,淡淡掃我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了,那時候我很想知道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展顏,能讓他的目光為之停留。那時我方才知道吸引我的並不是簫音,是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如同中蠱一般,在這多年後的相見,讓我再也法將目光從這個男人身上移開。那夜我便暗下決心:今生今世,我一定要嫁給他,一定要!
後來我爹對我提及婚事,我卻對爹說我要當二皇子的側皇妃,爹深深看了我一眼道:
「你是我堂堂翰林院尚書千金,怎可當側室?此事不作議,你的婚事爹自會安排。」他立馬就拒絕了,也並不理解為何我第一次開口要求他的事情竟是這樣的荒謬。
「爹,兩位皇子都已經婚配,若是將來二皇子繼承大統,女兒說不到還會助您一臂之力。」我淡淡的說道,這世上沒有一個男人不愛權利,為了權利連兒女都可以不作顧忌,這是我深諳的道理。
翰林院尚書,我的爹,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才緩緩道:
「清霜,這事日後再議,二皇子和二皇妃去了鄂首,還未回來。」
我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門,他去了鄂首,是與他的新婚皇妃一同去的?我勾了絲冷冷的笑,揚袖走了。
後來,他回來了;後來,他來過尚書府一次;再後來,他求皇上賜婚,將我許配於他。我從未真正的開心的笑過,那一日我卻笑了,笑了整整一日,我著了最美的衣裳,在滿是荷花的庭院旋轉著飄然起舞,霓裳羽衣,風吹荷動,連並著我的快樂蔓延開來。
我知道大婚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拋開了女子的含蓄與矜持,我竟迫不及待地渴望那一天的到來,我腦中不停想象當他挑開蓋頭看著我時會是一種怎樣的表情,他會不會出乎意料地沖著我笑?而真正到那一日的時候,我所幻想過的場景並未出現,甚至他連蓋頭都未曾挑起,當我聽到腳步聲,我袖袍中的手緊張地抓緊了袖子,他似是站著沒動,耳際一陣風過,只覺肩上一痛,眼皮異常沉重,後來的事情便沒有記憶,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他坐在桌案邊神色淡然地品著茶,見我醒了只面表情地冷冷道:
「換衣服,同我去宮中給父皇和母后請安。」
請安過後,他帶我去了天宇慕心閣,那是他的住所,當然在天宇慕心閣我見到了李落葸,她著了一套百褶鳶尾裙,一件水色玉帶坎肩背心襯出了她姣好的腰身,她比傳聞中的更加風華絕代:肌膚如玉瓷,眸中萬波盪盡,浩淼煙波之中只存了遼遠和廣博。她莞爾對我笑著,依禮而待,不知是假裝還是如何,從始至終她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不見得她對劉慕有多上心。
一開始我一直弄不明白劉慕對她的感情,因為當初他們成親時依劉慕的表情來看他並不開心,可是當他帶我去見她時,他的眼神竟生出了隱隱地不忍,而那絲不忍卻勾起著我內心的疼痛,女人的知覺告訴我,劉慕對她的感情絕非一般。而究竟為什麼會這樣,自他成親以來的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以讓他的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而在他的生命中我所缺失的那些時光又怎麼樣來補上?
自天宇慕心閣回到清月閣后,劉慕將我叫道身邊,看了我半晌便直接道:
「你亦知你嫁於我只為聯姻,我可以給你選擇的權利,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冷家想要的一切,包括你將來的自由或者你想要的權利。」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原來他竟是這樣認為的,他亦認為我對他尚且只有利益的關係,不過又如何呢,只要留在他身邊,他所要的,我亦會幫助他得到!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心甘情願的與他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