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隨
永隨
方永膽戰心驚地過了四天,娘子依舊如往常那般對他好,對他笑,所以他不敢問,生怕說出一個字就會讓娘子想起那個如仙如幻的男子。
正當方永略有慶幸的時候,蕭苒樺卻在夜間背起了包袱準備離去。
「臭丫頭,你不會真的要隨那皇帝進宮?方永怎麼辦?」虛老頭擰著眉看了看外凝重漆黑的夜色,沉聲道。
「虛老頭,我自知欠你良多,但這個了斷我是非做不可,現下,也只有請你幫我好好照看方永。」蕭苒樺收拾好行裝,將長笛插在腰間,對著虛老頭恭敬地拜了拜。
「別,我最看不慣你如此正經地與我道謝,若真謝我,就好好照顧著自己的身子,免得到時回來落下一身病,又得摧殘我好些珍貴藥材。」虛老頭嘴裡如是說著,眼中卻滿是不舍。
蕭苒樺笑著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還在床上酣睡的方永。
「再看你便捨不得走了。」虛老頭拍了拍蕭苒樺的肩,輕嘆了一聲。
蕭苒樺走到床邊,在方永白嫩的臉上輕輕印上一吻,笑顏溫柔:「妖孽,你在此好好等著我,我會儘快回來的。」說罷,蕭苒樺不舍地摸了摸方永額上淡淡地疤痕,遂起身離去。
寂寥的月夜中,一凄艷的容顏睜開了雙眼,獃獃地看著身邊早已冰冷,空缺的位置,心下一窒。
那張容顏被夜色融合的更加黯淡光,那人不可置信地伸手在身邊的床位撫了撫,確定是真的沒有人在,這才抱著被子蜷縮起來,嗚咽出聲。
不能哭!方永從濕透的被子中抬頭,在房中左顧右盼,終於尋得了一把鋒利的剪子,他將剪子藏入懷中,再顧不及穿鞋,貓著腰匆匆地離開木屋。
天明之際,虛老頭見裡屋中的床榻上不見方永的人影,心下大驚,叫上了蕭雲昭與兩個葯童尋找果。
正當一行人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卻從戴清那兒聽說,昨兒個夜裡,自家的馬不知被誰給竊走了。
虛老頭一知道這個消息后,喜上眉梢,撫著白須笑得既奈又狡猾:「這臭丫頭,看來是碰上剋星了,橫豎她是丟不下那美人兒的。」
天剛微亮,蕭苒樺駕馬慢行於山路間,遠遠看去,朦朧的晨光籠罩著她纖細的身影與輕快的馬蹄,微風散開她眼前的青絲,露出她清秀又略顯英氣的面容。
蜿蜒而下的山路上只有蕭苒樺身下的馬蹄聲在的的作響,寂寥空闊的山間彷彿只為著將要離去的人存在,只為這不舍思念的離人送行。
蕭苒樺背緊身上的包袱,抬眼望天,喃喃道:「不知這時妖孽醒了沒有,若是醒了怕也會折騰個不休。」說到這蕭苒樺輕笑起來。
耳邊傳來的慌亂的馬蹄聲讓蕭苒樺嘴角的笑收起,蕭苒樺有些戒備地看向那馬蹄聲傳來的地方,只一眼,蕭苒樺便勒馬愣在遠處,眼中滿是酸澀,驚訝,瞭然,與幾不可察的愛戀。
只見那方永坐在賓士的馬背上左搖右晃,身上穿的紅衣早已破了好幾道口子,每每險要從馬背上滾下時,他又咬緊牙關拽著韁繩不肯放,他狼狽地想要左顧右盼,卻是如何也抬不起頭來。
馬兒被方永這般勒著給惹急了,后蹄並著前蹄猛烈地上下跳躍,像是極力想把方永從自己背上給摔下來。
方永一驚,急忙抱緊馬脖子,誰料,這一抱,馬兒更是嘶鳴暴跳,奔得更快。
「妖孽,快放開馬脖子!」蕭苒樺一驚,從自己的馬背上飛掠到方永的馬背上。
方永聽到蕭苒樺的聲音,早就將要抱著馬的想法拋到九霄雲外,他喜極地一鬆手,抬起頭,哪想一個天昏地暗,自己就從馬上滾下,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蕭苒樺牽制住奔騰的馬,這才來得及跳下馬去查看方永的傷勢。
「怎的這般大膽?你竟然敢就這麼駕馬而來,若是有個什麼閃失,被馬蹄蹬破臉都算是小的了!」蕭苒樺又氣又擔憂摸著方永身上大大小小的傷。
幸而這片山路上長滿了青草,土地也較軟,這才沒將方永摔傷。
本欲鬆一口氣的蕭苒樺觸及到方永光著的腳正在汩汩地向外流著血,一時愣了,她欲開口數落方永,卻被方永抱進了懷裡。
蕭苒樺拍了拍方永的手,輕聲道:「我不罵你,你先放開我,我給你包紮。」
方永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抱著蕭苒樺不肯動。
蕭苒樺奈地俯下身,好讓方永抱得更緊些,不料方永沒有將蕭苒樺抱得更緊,反倒是開了蕭苒樺,一張絕美容顏滿是怒氣。
蕭苒樺小心地瞅了瞅方永,便轉過視線不再看他,撕了身上乾淨的布條為方永包紮。
蕭苒樺對方永的傷處摸了又摸,方永收回腳,一瞬不瞬地看著蕭苒樺,似要在蕭苒樺的臉上看出個洞來。
沉默許久,方永猛地將蕭苒樺撲到在地,臉上的怒氣被委屈與不安所取代,他低頭張嘴在蕭苒樺的臉上咬了一口,方永這一咬卻沒敢使力,只是這麼張著口虛貼在蕭苒樺的臉上。
方永將蕭苒樺按在地上,囁嚅道:「娘子騙人!娘子騙人!」
蕭苒樺安撫地拍著方永的肩,柔聲說:「是我不對,該帶上你的。」
一聽蕭苒樺認錯,方永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他將頭悶在蕭苒樺的肩窩裡張合著嘴,卻說不出一字來。
「想說什麼?」蕭苒樺在方永的臉上撫了又撫。
終於,從方永支離破碎的話語中湊成一句完整的話語:「娘子去哪裡,妖孽就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