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后
反后
北原國建國四年之久,北原國皇帝蕭雲凌僅立皇后蕭苒樺入主後宮,百姓對蕭苒樺此人的說法可謂眾說紛紜。
僅一月之後,皇后蕭苒樺卻在北原國掀起軒然大波。
蕭雲凌病癒初醒,九娘在床前守著,未等蕭雲凌服下湯藥,便聽殿外一聲急報。
蕭雲凌皺著眉放下碗,本初醒之時沒看見蕭苒樺的身影已是叫他十分失落,這會兒又有人來擾他休息,心下自是不悅。
「有何事如此緊急,竟連朕休息之時還要來商議?」蕭雲凌斂眉看向來人,九娘在一旁替他擦下額間的虛汗。
「回,回皇上的話,奴才,奴才也不太清楚,只知眾大人都聚集皇殿門口,說,說有要事非稟報皇上不可。」來報信的宮人見聖顏不悅,嚇得趕緊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道來。
「與何人有關?」蕭雲凌捂著胸口半靠在床沿上。
「奴才聽說,是和皇後娘娘有關。」
蕭雲凌原本欲合上的眼消去了迷濛,換來的是一片清明,他轉頭看向九娘:「可有看見樺兒。」
九娘焦急地想壓住蕭雲凌欲要起身的動作,眼神有些閃爍:「你這身上的病是樺兒給你治的,不過聽小苑的下人說,從今早開始,便沒見過她和方永。」
「你!皇姐,你怎麼不早與我說?」蕭雲凌雙眼瞪大,急忙地將皇袍披在身上就要下地,可他身體過於虛弱,腳下步伐虛浮飄搖了一下,就要跌在地上。
「小心!」九娘連忙要去攙扶,一雙強健的手擋住了蕭雲凌欲墜的身軀。
「現下不是去找蕭苒樺的時候,先將門口的那一群老朽木打發走了再說。」耶律琪一身天青色錦袍,挺拔高壯的身形擋住了蕭雲凌的去路。
「滾,朕要去找樺兒。」蕭雲凌冷冷地瞪了耶律琪一眼,耶律琪玩味地邪笑挑起唇間霸道的弧度:「你就不好奇這些老朽木是為何而來?」
蕭雲凌不答,轉身定了定神,便在九娘的牽引之下開了殿門。
門外,一干臣子跪在地上,那些臣子一見到蕭雲凌出了殿門,忙跪地齊聲求道:「請皇上廢除皇后!」
蕭雲凌眉間滿是不耐,甚至夾雜著一絲憤怒:「眾卿在朕卧病於床之時便是為了這事而來?」
「皇上有所不知!那皇後娘娘實乃我北原國的大害,此女子留不得。」一大臣走上前對蕭雲凌跪拜道。
「當日朕對你們所說的話你們都當做耳邊風了嗎?蕭苒樺是朕的皇后。」蕭雲凌以袖捂口輕咳一聲,復又轉頭凌厲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臣子。
「皇上,立皇后不滿一月之久,皇上的龍體已遭迫害,此乃不祥之兆啊!」臣子叩首,其餘臣子附和。
蕭雲凌一笑:「真真是群老迂腐,朕的身子早已落下病根,你等做臣子的竟然不知嗎?我要你們這些老迂腐何用?!」雖是在初愈,但蕭雲凌的氣勢仍舊威嚴得足夠讓這些臣子的脊樑發顫。
「皇上,那蕭苒樺趁皇上卧病在床之時私下與前朝逆賊陸靖揚見面,其二人狼子之心可以想見,若不早日廢除這蕭苒樺,恐怕我朝會步廉雲國的後塵啊!」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蕭雲凌怒道:「皇后的名諱是你能直說的嗎?來人,給朕拖出去斬了!」
「皇上!皇上!微臣有證人啊!那日皇後娘娘前去幽會逆賊陸靖揚之時,皇後娘娘隨身的宮人親耳聽見親眼看見,不會有錯的!」那人仍在掙扎,只是他的掙扎哪有白刃來得快,一聲血濺之聲,便染紅了殿前的一片金黃。
「還有何話要說?」蕭雲凌握緊拳,他心中不是不在意,只是,如今的他不能在意,不管他的樺兒現在向他討要什麼,是命還是江山,他全都能給她。
只是,他不希望樺兒再和其他男子有瓜葛,雖然,今日他的這個希望早已是虛縹緲的奢望。
還有不怕死的臣子又上前跪在蕭雲凌的腳邊道:「皇上,皇上可知四年前廉雲國也有一個名叫蕭苒樺之人?此人與廉揚王的交往甚密,卻在一夕之間消失得影蹤,今日的皇后若真的是昔日的樺公子,我朝危矣啊!」
「是啊皇上,若不說皇後娘娘是何身份,光她身邊日日帶著的那名妖嬈男子,便可定她死罪啊!聽宮人說那皇後娘娘夜夜與那男子同寢,此乃豢養男寵的行為,不僅有傷風化,更是淫靡後宮,微臣懇請皇上廢除皇后!」
蕭雲凌心下一痛,掩著嘴咳嗽更加頻繁,他轉身繞過臣子便走,他不想再聽這些腐朽之人編排樺兒的不是,他不想再聽到任何會讓自己心碎的事實,他狠狠扔下一句話:「侮辱皇後者,殺赦!」
九娘上前狠甩了一巴掌那仍舊喋喋不休的老臣,惡聲道:「樺兒的不是,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來說!」說罷,便帶了幾個侍者跟上蕭雲凌。
待蕭雲凌走遠,耶律琪嘴角戲謔的笑漸淡成一根線,他看著蕭雲凌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雲凌,你當真找得回來嗎?還是,又只是讓自己空歡喜一場?」
蕭雲凌不顧旁人的勸硬是來到了皇宮門口。
「你等有見到皇后嗎?」蕭雲凌面色陰鬱地問著守門的侍衛。
「臣等沒見到皇后。」侍衛見皇上聖臨宮門,皆跪下齊聲應道。
「給朕找!快點給朕找!」蕭雲凌怒道,身形有些不穩地往後仰,又被趕來的九娘與蕭翎穩穩扶住。
「皇上,莫急,樺兒回來了。」九娘忙在蕭雲凌耳邊道。
蕭雲凌定神向前看,果真看見蕭苒樺與方永正從宮外而來。
「樺兒······」
那笑顏如今不再是對他綻放,那冰冷的話語卻是一字不落地全銘記於他的心上,昏迷前,可是他記錯了?
他明明聽見她叫他師傅。
蕭雲凌看著愈走愈近的兩人,不穩的氣息總算慢慢平復下來。
「拜見皇上。」蕭苒樺看了看大病初癒,臉色慘白的蕭雲凌和他身後趕來的眾臣,心下明了,怕是方才她錯過了一場風波。
「樺兒,你當日不是這麼叫我的。」蕭雲凌看向蕭苒樺,方才還怒氣衝天的聖顏現下卻是溫柔的如山間小流。
「當日冒犯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蕭苒樺道。
蕭雲凌心下一喜,這麼說,那日並非他幻聽,是樺兒真真切切地喚了自己師傅?
九娘上前,方永急忙擋在蕭苒樺身前,一臉警惕,手中的銀針蠢蠢欲動。
蕭苒樺拉了拉方永的衣擺,方永這才移到蕭苒樺身旁,但卻將蕭苒樺摟緊在懷中,緊得不留一絲縫隙。
九娘一皺眉,道:「樺兒,不論你是願還是不願,你已成為北原國的皇后,就不該私自出宮,也不該與男子過分接觸,不管此人是否於你有恩。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皇上為你殺更多的人嗎?」
最後一句,九娘是在蕭苒樺的耳邊輕喃道。
蕭苒樺抬眼看向九娘,嘴角牽起一絲笑意,這笑卻讓九娘看得寒心:「我若說想,你待如何?」
溫軟的語氣,可怕的意味。
九娘後退兩步,收緊手中的錦帕道:「蕭苒樺,事到如今,我真不知該怎麼看你了。」
蕭苒樺低頭轉向方永的胸膛,平復過自己眼中的一點黯然過後,便又是清冷漠然的姿態:「皇上若是事的話,我先走一步。」
蕭苒樺拉著方永便要走,哪想蕭雲凌身後的臣子對著自己猛撲過來,仔細一看卻不是對自己,而是對方永。
方才蕭雲凌那般也算是殺雞儆猴了,既然動不得皇后,那皇後身邊的男寵總能動得,這般妖姿妖態的男子,豈能容他禍亂後宮?
蕭苒樺眼中的神色一片冰寒足以刺骨,她伸手一揚,袖中的粉末向那些猛撲而來的臣子而去,那些臣子皆痛苦地在地上抱腹打滾,哀號不止。
「若有人想要我的命,儘管來拿,只要你們有這個本事。但若是有人想要動他,我不會讓你們死得痛快。」蕭苒樺的聲音彷彿是從煉獄中來宣告死期的修羅王。
她牽過方永的手,燦爛一笑:「妖孽,走了。」
方永沒被嚇到,只是對著蕭苒樺開心地點了點頭。
蕭雲凌拉住即將離去的蕭苒樺,聲音略有不穩:「樺兒······」
蕭苒樺還未轉身,就被方永按在懷中不讓探頭。
「皇上,沒有到你決定放開我之時,我是不會離開的。」蕭苒樺說著,從方永的懷中露出兩隻明亮的眼眸:「但若是皇上的部下傷害到方永,我就不能保證何時會離開。皇上應該知曉我有這個能力。」說罷,蕭苒樺就縮開手,任方永摟著離開。
你竟可以為方永做到這個地步嗎?甚至連廉揚王與魏家錢莊少主的生死都不管不顧嗎?當初,你也是對我專情至斯嗎?蕭雲凌空落的手力地張合了一下,隨後力地垂落,他很想上前質問蕭苒樺,他很想仔細地瞧一瞧蕭苒樺究竟是何處變了,為何,狠絕如此?
九娘有些害怕地看著蕭雲凌有些失神的眸子,未等九娘發問,蕭雲凌似是打起了精神一般,他轉過身,盯著躺在地上打滾叫饒的老朽木們,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輕聲道:「殺。」
血濺宮門,那一刻,仿若宮變那夜,那夜的血,那夜的喊聲,也是這般凄苦痛楚。
蕭雲凌透著飛濺起的血看著蕭苒樺越行越遠的背影,樺兒,你可知,我放不開了,我僅僅是想守在你身邊,哪怕要我不折手段也可以。
蕭雲凌握緊袖下的拳頭,掌中留下了粘稠的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