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那些愛
第一百零九章那些愛
他較我醒來時見到的那副狼狽模樣好了一些,只是,臉色依舊很差,下馬的時候,他腳下被絆了一下,隨著他的踉蹌,我的心口跟著揪緊。
他穩住身形,緩步走向沐雪姐姐,臉上終於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跟沐雪姐姐說了些話,便招來身後的慕楓,將準備好的一個包袱交給姐姐,姐姐流著淚,朝著他,重重的點著頭。
送行時間到,大隊人馬啟程上路,蘇陌立在路中間,目送著一路向北長長的隊伍。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不會對容珂的事情如此袖手旁觀,沐雪姐姐也不會去那荒涼的地方受苦,我不知道蘇陌此時看著沐雪姐姐心裡會不會後悔……
蘇陌回身準備離開,視線掃過王府的馬車,停了下來,我來不及收回目光,就這樣兩人隔著馬車上的珠簾彼此對望著,我們彼此都明白,擱在我們中間的,不僅僅只是這一小段距離和珠簾,還有太多太多……
我緩緩放下帘子,扭過頭,對容珵說道:「我們回去。」
容珵微嘆著氣,命車夫駕馬離開。
又過了些日子,容珵早朝回來,告訴我說皇上昏睡了這麼多天,終於清醒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容珵又說,皇上醒來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儲君。
我頓時緊張了起來,看著他滿含笑意的眼睛。
「不問問父皇立的儲君是誰嗎?」容珵將我拽進懷裡,低聲笑問。
我有些不自然,除了你,還能是誰?只是不想拂了他眼裡的笑意,趴在他懷裡焉焉問道:「……是誰?」
「淺淺希望是誰?」他吻了吻我的額頭,勾唇笑著。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笑了笑,「你。」心裡暗暗有些失落,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他……
他跟我額頭相抵,低低說,「唉……這可怎麼辦呢?我讓淺淺失望了,輸給了五弟呢。」
我猛的錯開他的額頭,震驚不已,「誰?」
「五弟。」他的笑意深了深。
原來太子不是他,而是容珩?我看了他好一會兒,問道:「為什麼不是你?」
「不高興了?」他反問。
我搖頭,高興還來不及,原來在我心底還是並不希望他當太子的。
「太子這個位子我沒有多大的興趣,最想要的……」他把我重新拉近,「是你。」
頓時被他弄得臉紅心跳的……
「想想的話,孟離欒嫁給五弟,也算是賺到了。」我說著。
容珵愣了一會兒,估計是沒有跟上我跳躍有些大的思維,隨即奈的笑了笑。
五日後,我從荷香那裡回到同苑,容珵站在院子里等著我,一臉嚴肅,我的眼皮重重的跳了下,心裡微微有些緊張。
他快步走過來拉住我,沉聲說道:「我們要出去一趟。」
都已經是傍晚了,要去哪裡?我更慌了,緊緊跟著他,問:「去,去哪裡?」
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步子放慢了些,「蘇府。」
我腳下絆了下,他趕忙扶住我,「……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爹終究是要撐不住了……我點點頭,緊緊抓著他的手,彷彿這樣,我心裡的害怕跟擔心,會減緩一些。
蘇管家在珵王府門口等著我們,我跟容珵匆匆忙忙趕到槿蘭居,蘇陌正在一勺一勺的喂著爹喝葯,聽到響動,蘇陌停下來,回身看向我們。
「沐言……」微弱的聲音從床上傳過來,這一聲喚里,包含著的所有情感,直戳進我的心裡,疼痛瞬間蔓延到身體各處。
我立在門口,一時間彷彿忘記了要如何邁腳進去,直到容珵緊緊握著我的手,拉著我進去。
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中泛著青色,虛弱憔悴的人,是我爹。我站在床邊,看著爹眼裡的五分欣喜五分愧疚,心裡五味陳雜。
他把我捧在手心寶貝了五年,他千辛萬苦找尋了我十二年,他日思夜想最後熬得自己一身病痛……他是我爹!
我蹲下身子,靠近他跟前,伸手握住爹那一雙飽經滄桑的手。
爹輕輕動了動,緩了好一會兒的時間,顫著聲音說:「沐言……我的女兒啊!是爹……爹對不起你啊……」
爹的一聲道歉,積在我眼裡的淚水瞬間掉落下來,心裡發酸發疼。
我離開家裡十二年,終於被他們找了回來,費勁心力藏著對蘇陌的愛慕,滿心歡喜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親人,卻不知自己滿滿的熱情被一點一滴的冷漠澆滅,我是該哭泣,該為自己感到委屈!
多次疏離冷漠,竟被告知自己只是一個隨手可棄的替身,對他們而言足輕重,我是該難受,該怨恨!
在以為這一切終將要過去,從此便再瓜葛時,丟了十二年的童年記憶重新回歸,造化弄人,原來我一個隨意找來的替身替的竟是真正的自己,我是該扼腕,該嘆息不知道要如何發泄的概嘆……他們欠了我!
如今,我終於等來了這一聲滿含愧疚的道歉,可我沒有任何的釋然。
我只是為了自己所謂的驕傲,埋怨他沒有一早認出我,就狠下心你來不願意見他……逼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的親生父親在病榻之上給我道歉,我能承受得起嗎!
沐雪姐姐代替我帶給爹十二年的歡樂,我又如何能過分計較爹對姐姐的疼愛呢!
「爹……爹!」我半跪在床邊,把臉埋在爹的臂彎里,大聲的哭喊著,想要將這些天來所有的壓抑一股腦的全部哭出來。
等我哭夠了,蘇陌手裡端著的葯已經涼透,我接過丫頭送來的新煎好的葯汁,細心的喂著爹,嘴上雖掛著笑,眼角的淚水不停的溢出來。
看著爹睡著,容珵拉著我起來,跟在蘇陌的身後,去飯廳吃飯,早過了飯點,我也沒有一點胃口,胡亂的吃了兩口,就飽了。
坐在椅子上,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聽到容珵對蘇陌說,我們這幾天要住在蘇府,蘇陌正交代著管家讓我跟容珵住在沐然居,我立馬開口打斷他說要住在夏園,在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后,終有些不忍,解釋說只是習慣了。
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好,又對容珵說了一些什麼話,便去了陌然居。看著那抹消失在夜色里的淡淡青色,心裡微微泛疼,看他走遠了,猛然感覺他的右手好像有些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