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第1章 一

春夏秋冬輪流變換,眨眼間,又入了夏日。

一股股的暖風吹得京都的人換了薄薄的衫子,市井街巷間,行人如織,窩在紙傘下的攤販懶懶的招呼著吃食茶水,倒是叫這盛京城多了點子江南煙雨朦朧柔軟纏綿的意境來。

如果不抬頭的話。

抬頭必見山,見樓,見塔。

天泉山,金風細雨樓,象鼻塔。

天泉山上那一角黛青色的高樓,那一座迎著蒼穹,俯瞰碧波的白塔,即使只是遙遙看去,也是帶著逼人的鋒利凌銳,刀光劍影一樣生生的撕碎了一片纏綿悱惻大好光景,甚是一副蒼茫大地我主沉浮的威嚴氣度!

所以很少有人去看,市井平民不必去看,江湖宵小不敢去看,朝堂敗類不願去看!

需看的,敢看的,願看的,非是那江湖豪俠,為象鼻塔里的那人遙遙的敬上一杯水酒,便是那恨意深切的敵手,時刻盼著那塔倒樓傾,水干山塌。

無論敬它恨它,卻又都欽佩它。

欽佩的是金風細雨樓,更是那個金風細雨樓里的人。

昔日迷天七聖獨步京師,勢力之大,威勢之重,何人敢不懼,何人能不畏!便是後來六分半堂的雷損用計讓七聖之首關七與前任六分半堂的堂主雷陣雨相拼,雷陣雨廢,關七成了白痴,風頭也是僅僅落到與六分半堂相當的境地而已。

卻終究還是被金風細雨樓吞噬了個乾淨!

再說六分半堂,雷損是何等的人物?

謀權篡位,殺主納其女,陰險毒辣老謀深算世間少有人物能與其比肩,可謂是不世出的梟雄,可惜自從蘇夢枕執掌金風細雨樓,處處稍遜一籌,被一個新生勢力給生生比了下去!

最後更是雷損身死,六分半堂不得不四分五裂仰人鼻息,金風細雨樓瞬間成了京都江湖中實力最盛的勢力!

還有初春的那一場金兵壓境,金馬玉堂之上主和之聲甚囂塵上,諸葛正我諸葛神侯前往金風細雨樓后,蘇夢枕托著斷腿的身子同白愁飛帶援兵親往邊陲之地,殺金兵主帥,滅兵將,贏得一大捷,生生瓦解了金兵妄圖分兵兩路圖謀中原的意圖,解了燃眉之急。

這一樁樁一件件讓人不得不欽佩。

如此讓人欽佩的蘇夢枕卻不僅斷腿,他還病,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種病,到目前為止,可以算絕症,還有五六種病,目前連名稱也未曾有。

有病,就得治。

到現在為止,只有皇宮裡的御醫樹大夫才能醫他的病。

自從蘇夢枕立了大功,當今官家特許蘇夢枕無論何時都可以請樹大夫入金風細雨樓醫病。

今日,恰恰就是這樣的一個時候。

從皇宮入金風細雨樓的路上必過小戒亭,橋上綠蔭綿綿,橋下流水潺潺,倒是實在的好風光。

金風細雨樓的車馬就在這樣一個天淡雲清的午後,準備過小戒亭,自皇宮趕回金風細雨樓。

四匹開道駿馬毛色油亮,役車者,隨車者皆是身穿短打衫子,身形健壯眸光湛湛的青年,任誰看了,都得贊一聲好漢子。

可惜,這隻車隊無論是健馬還是好漢子都透著一股子急切。

他們沒有辦法不急切。

自從奔襲邊陲以來,蘇夢枕的病越發的重。

蘇夢枕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昏迷的時候越來越多,金風細雨樓里除了管事楊無邪與蘇夢枕的結義兄弟白愁飛,王小石,很少有人再能夠見到他。

他們只能偶爾聽到他的咳嗽聲。

撕心裂肺,戳人筋骨的咳嗽聲、

金風細雨樓沒有一個人不怕蘇夢枕出事,沒有一個人不怕蘇夢枕的生命走到盡頭。

所以他們怎麼能不急?

怎麼敢不急!

駟駕馬車將行至橋邊。

趕車的漢子小心翼翼的巡視了一圈。

風輕水靜,除了一老翁正怡然垂釣,再無他人。

車馬這才放心上橋。

橋是木橋。

車馬行至橋中。

變故忽生。

清清蕩蕩的河竟冒起一個人來,手上一把丈八長矛,自橋下刺穿橋板,刺入車底,又自車頂穿了出來!

駕車的漢子失聲驚呼:「樹大夫……」

馬車裡坐的不是別人,是樹大夫。

這一刺,可能丟的就是蘇公子的命,是金風細雨樓的未來!

驚呼卻並不憤怒。

因為憤怒也需要時間。

他們根本還來不及憤怒!

河那頭竟然出現了一人,鐵塔身子兇橫面容,手提一把龍行大刀,踏水殺來。

但這並不算完!

這怎麼能算完呢?

同一時間河岸那邊又出現一人,凌波過水宛如平地,一把細長銀鞭揮舞的恍若銀蛇出洞,雷破九霄,飛速向他們殺來。

隨車的漢子們立刻左右分立兩人,齊刷刷的拔出雪亮長刀,立馬迎戰!

但,敵人的攻勢竟然還沒有盡!

一人從橋畔的土地祠中忽起!

手執兩把巨斧,咔嚓咔嚓一陣暴雷般的骨節交合聲響,這人迎風而長,長至一個巨人!

一個銅澆鐵鑄般的巨漢!

巨汗個子大,步子卻快,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他已經接近了馬車。

殺人就要殺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當他離馬車只有五步之遙的時候,那河邊垂釣的老翁已經扔了釣魚竿躍上岸,穩穩噹噹的站在了橋首。

河裡面的刺客也立在了橋墩上。

以河裡埋伏的刺客為中心,前有老翁後有巨漢,左為持刀者,右是銀鞭人,竟是地地道道的一個梅花陣!

梅花冷,梅花傲。

世人愛梅花的冷傲。

雷損也愛梅花。

他愛梅花殺人。

為了殺掉他的頭號大敵蘇夢枕,他生前曾制定了一個計劃。

計劃叫『梅毒。』

梅毒不是病,而是梅花的毒。

只要有一日蘇夢枕求醫。

只要有一日蘇夢枕經過這小戒亭。

雷公、雷劈、雷重、雷鳴、雷山,這五位雷損的得力幹將就會發動,置他於死地!

這本是為蘇夢枕精心準備的一個殺陣,為什麼他的五位手下卻提前用來對付樹大夫呢?

是因為雷損一死,他們就不忠心了嗎?

還是因為他們怕了?怕蘇夢枕,怕死?

都不是。

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女人。

美麗的女人。

世界上很多事情只要有了美麗的女人就有了最正當的緣由。

況且這個女人不僅美麗,而且神秘。

不僅神秘,而且聰明。

一個又美麗又神秘又聰明的女人足以讓這五個男人將她當做神明來膜拜。

女神的話,男人總是愛聽的,就像是她說殺了樹大夫比殺蘇夢枕簡單,更是等於間接殺了蘇夢枕的時候,五個人都選擇了聽話。

於是,就有了這一場提前的殺招。

如果人間都是這樣的男人,估計連帝王都沒有男人什麼事情了。

可惜世界上並不只是這樣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也往往沒有什麼出息。

所以這個計劃必定失敗。

不等那銅鑄鐵澆一般的巨漢奔到馬車后,橋首的老者已經箭矢一樣飛掠至車前,左手掀開車簾,右手成刀,劈向車內!

人老卻心不老。

這功卻還是要搶的。

馬車后的巨漢怒吼了半聲。

為什麼是半聲呢?

自然是因為他喊不出來了。

後面的半聲剛剛從喉嚨口冒了個頭,就被驚了回去!

那橋首的老者正慢慢的往下倒。

額上一小片紅印。

鮮艷欲滴的就像是一小片紅櫻的花瓣。

在他倒下去的時候,這片花瓣瞬間爆裂開來,血光潑墨一樣驟起!

當他完全的倒下以後,場中人才看見了一根手指。

潔白如玉,該是放在琴上,擱在書上的一根手指。

很少有人能夠相信這樣一根手指能夠殺人。

但就是這樣一根手指剛剛從車簾中伸了出來,現在又緩緩地收了回去。

也是這樣一根手指一指點爆了那老者的大好頭顱!

哄鬧的場子間靜了下來。

剩下的四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就開始拚命。

拚命的逃。

再不拚命,就再也無命可拼。

他們的膜拜的女神說過,如果車子里出現一根手指,一個人,就趕緊逃,拚命的逃。

他們相信。

但是,已經晚了。

本以為空無一人的河上岸邊,竟然又憑空一樣出現了四個人。

「吉祥如意」。

「一幽夢」利小吉。

「小蚊子」祥哥兒。

「詭麗八尺門」里的高手朱如是。

「無尾飛□□」歐陽意意。

這四人正是金風細雨樓鼎鼎有名的新進的高手。

「小蚊子」祥哥兒最是活潑,露出一口小牙,笑道:「招子果然不亮。」

這四人甫一出現,雷門四人立刻就明白了這必定是一個圈套,再聽祥哥的一句話,更是恨不得吐出一口血來!

逃不了,也得逃!

那巨人漢子雷重怒吼一聲揮舞著巨斧砍向四人,執龍行大刀的雷劈、揮銀鞭的雷鳴,持矛的雷山緊隨其後攻向四人!

利小吉不動,祥哥兒不動,這四大高手竟然都沒有一個人動。

難道他們都活夠了,想死了?

當然不是。

就算是這個世界上有人求死,也不會是他們。

他們年輕,能幹,正是豪氣干天的好時候,怎麼會去求死呢?

他們不動,是因為有人動了。

這個人動的是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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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一刀浮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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