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半獸蒼魂
那場幻境,神族雙君未歸!最終回來的長玄,摧毀天池,斷卻通往古今之路……
「本君只記得那個時候躺在冰冷的神池裡,忽然熾熱難忍,池水在瞬間蒸發枯竭,神體也跟著消散……待召回些許意識時,身影已入夢,當時卻不知那只是場恆夢!直至最終,七界陷入汪洋火海,姜黎把重傷的無彥帶回神界,才層層揭開謎底——是無彥在天池被毀后,收集恆天散落的神影,放入自創的恆夢裡!七玄劍出,無彥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神體,元神入夢以求重生。」夢影繼續回憶。
「隨著恆夢的破碎,本君得以回至原界,獲得一個尋回真相的機會!當原界生靈皆被恆夢中的記憶洗腦時,本君卻依稀記得恆夢前的一些片段,記得神者落煙——那個喜歡追逐神蛙的女子,總是一襲白裙笑意盈盈,惹出諸多事端!」
「神者落煙。」她低聲念道。
望著閃動的火光,她腦海里飛過一隻艷麗的火凰,一閃即逝!隨後聽到一發自內心的聲音:即便沒有後來的「天傾殿和神蛙」的偶遇,他的夢影依然記得你!
「本君深知只有召回神君的元神,重新擁有完整的動天之力,才有可能找到那女子!」
「如何才能找到恆天的元神?」她一臉茫然。
夢影轉頭望向二叔,只見那老頭正不緊不慢地用棍翻扒著火灰里的野紅薯,似若未聞。一陣香味隨即入鼻,望著那些露出尖角的紅薯,她肚子立刻「咕咕咕」鬧騰。
「先吃吧。」夢影拿過一個,遞到她手中,剛好不溫不熱。
「來,把我這個也降降溫。」二叔說著往夢影懷裡扔過幾個紅薯,嘀咕著,「有個神做朋友,倒也不錯!」
她感激地望他一眼,而後狼吞虎咽地吃著。瘋女人自然也不落後,爬過來從二叔手中搶走兩個,自顧填肚。二叔跟著吞下幾個后,才慢條斯理地回憶道:「神族二君確實回過這裡,我記得那日……」
「你,就是他們的二叔?」
黑暗的洞穴里,恍惚透著兩個修長白影,正是落入幻境的長玄和恆天,而他們的腳邊還躺著兩個身軀。
「阿諾!姊姊!」向來遇事不慌的二叔,此時喊叫的嗓音也略帶激動。
「他們還活著,不過之後的命輪要有所更改!」恆天直言不諱。
「呵呵,命輪?不是一直按著你們的意願輪轉?!」二叔輕蔑應答。
「果真是女巫族的半獸蒼魂,天眼瞞不過你!」長玄冷笑。
「神族一統七界委實不易。斷然不能讓幻境的錯誤,更改蒼生之命!只能犧牲姊姊,以保千年後的不變!」恆天解釋著。
「神族不是七界之首?你們若有做不到的,我一個老頭,又能做什麼?」
二叔蹲下身,掏出火石劃出點光,仔細查看阿諾和姊姊。長玄隨手一揮,洞穴立刻銀光傾灑,如日中天。
「我,願意!」處於昏迷狀態的姊姊忽然睜開雙眼,吃力應答,「二叔,我願意做他們想做之事。」那眼光,從蘇醒那刻未曾離開過長玄。
二叔抱過阿諾,蹣跚走向石床,不再說話。
「其實,很簡單!七日後,只需姊姊出現在古林深處的那場神妖魔惡戰之後。」恆天手掌滑過姊姊雙眼,她再次沉睡,空中繼續傳來他的聲音:「當然,她將帶著空白的記憶,遇上一個神。」
「還有一副羽鈴族長之女落煙的面孔!」長玄接著道。
「半獸人族的七彩面孔如新生之膚,真假難辨。」恆天應聲。
「然,天地間唯有半獸蒼魂,可打造能置入肌膚的面孔,如天然出生,千年不變!」長玄繼續。
「姊姊不過一個凡人,何來千年之壽?」
「她沒有,不過落煙有!她將取代落煙的命道,獲得長生卻無法修神。也會陪遠古的長玄活過千年,享受神族的最高待遇。」長玄語帶無奈之息。
「呵呵,如何讓那個高貴的神,落情於一個凡生?」
「從今日起,她不再是一個凡生。」長玄指尖閃過一縷藍光,輕點姊姊額間。
「長玄!」恆天欲伸手阻止,只聽長玄淺笑道:「不過一縷神息,遠古的長玄縱然不如今日的聰明。」
當毫無記憶的姊姊,帶著另一個女人的面容,蘇醒在古林,那是怎樣一種無奈?可若不是這樣,長玄永遠不可能屬於她!
……
「那場遠古的神妖魔之戰可謂動天,神族最後剩下的只有那個白髮神影,高立而不倒。我看著他們把姊姊放到他腳邊,讓她在他之前蘇醒,接著是羽鈴族的游牧隊路過,救下他們……」二叔黯然。
蒼天雪,粉裙淡,修復后的相遇依然這般美好……只是為了陪伴在你身旁,我早已不知自己原來的模樣!姊姊——她念著那個女人的夢。
「不對!那日羽鈴族造訪,不是有人叫出姊姊?」她記得洪水泛濫前的那場紛爭!之後她莫名成了女奴。
「呵呵,每次有神回史,總要有些改動!但是無論如何更改,終究改變不了他們滅亡的命運。」二叔苦笑道,「即便這次姊姊莫名憶起一些女巫族的前史,卻依然隨長玄的神願而去,化盡凡生不留來世。」
「每次回史?」夢影暗念一聲,接著望向二叔,問道,「難道這個『史』是不停地被修復?我們的『現在』其實早不知被修復過多少次?」
「可以這麼說!不過能回史修改的神,縱然也沒幾個!來去得痛苦!」二叔淡然。
「你,如何得知?」她驚訝地望著二叔。
即便是靈異的女巫族,也只能生死一世,不可回頭!而他,如何縱觀幾千世的來回?看神族動命盤之輪,穿古回今?除非——
突然,她雙目如被紅墨潑染,最後只見片片紅絲纏綿成帳。拉開紅帳簾那刻,她看到那隻絕艷的紅狐,化成最完美的「人」形,伸展著蘭花玉指,舞盡錦瑟,吐血成雨……那該是天地間唯一的一場妖靈血咒之雨——從九重神殿灑向七界!
「吾念卿,七界存!」那是九鳳紅狐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忽然間領悟,只要「吾」還一直念著「卿」,這七界就不會滅!
「吾!我要見吾!」那淡藍之影仰望長天,悲切道,「無神尊,唯有你能助我打開天門。」
幻覺,她意識到自己又落入一個幻覺,可惜不容自己醒來!
藍海七界遊離飄零……
哈哈,居然還是跑出來一個?空玄之音轟然震響。
「一個?」無彥斜望一眼身側的她!分明是兩個影,為何空玄之聲認定只有「一個」?
可還記得那個無法破解的詛咒?即便在「吾」眼前,「吾」亦無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只能苦笑一聲,她不再奢望!
「你如此這般辛苦,為何事而來?」
碧海藍田之上,彎月成船,那身飄飛的玄綢薄絲之下,不正是「吾」的完美之軀?柔眉孤傲上斜,雙目卻不屑睜開。細指微托著下顎,斜靠銀光柱間——正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斜靠在金閣書架之側!
她能看到他,如此清晰!想靠近一些,驀然發現腳下根本無路!隔海隔岸……
「本尊,不過想讓你看清這七界走向——」
無彥抖落星河,蒼穹隨之彎成九曲,那白衣女子沉睡在九天深處……而上空高翔的是只拖著長尾的火鳳凰!
既已出來,就別再回去。吾玄音剛落,無彥居然在瞬間凝固成木,不再動彈。
如若她在,便可幫吾扛回書閣!唉——
……
「無神尊!」她驚叫一聲。
「嗯?」一側的神君夢影及時拉住她幾欲翻下篝火的身影。
「無神尊,他!」她痴語著,忽然望見二叔,嚇得跳入神君夢影懷裡。
「聽故事都能睡著,天下也不足為奇。你們,都睡吧。」二叔邊說著邊緩緩起身,走向深處。空穴里突然安靜無聲,接著傳來二叔的酣睡聲!
「睡吧!」夢影最後低語一句,徑自躺下。
她跟著躺在火邊,不知不覺沉沉睡去。誰也不知明日,何苦想得心慌?她安慰著自己,可夢裡依然有個聲音,一直重複著:
「只需一萬年,吾可重造另一個七界!」
「之後呢?再毀——再造——」
次日,當她醒來,一直抓著神君的夢影,追問:「所謂神族的永生,能有多久?」
「永生,就是沒有盡頭的——久遠。」夢影也給問得糊塗。
「可有一萬年之久?」她問得有點傻。
「應該有吧。」夢影無心應答,專註挖著火灰里的紅薯,排個放到一塊破布里。
她好奇地望著他,不明其意。
「嗯,走長路,你總要進食。」夢影給望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忙包好紅薯,起身離去。
「要去哪裡?」她尾隨叫道。
「當然是去找本君的元神。」夢影頭也不回地答。
再次回望洞穴一眼,瘋女人和二叔早不知去向。他們也有自己的命道要走,縱然輪不到她去左右。於她而言,找到恆天的元神才是首要。想到此,她急步轉身追夢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