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心頭血

剎那間，南宮月的心沉到了谷底。

「到底怎麼回事？」他的氣息已經有點兒亂。

慕容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老祖宗和無雙游湖，雙雙落水……」她說不下去了。

南宮月重重的抽了一口氣，雙手緊握，青筋直冒，說話的語氣，比剛剛多了一份力道：「然後？」

慕容溪看了一眼南宮月，輕咳一聲「老祖宗溺水身亡，而無雙……無雙……」她的唇抿成了一線，話已經到了唇邊，怎麼都無法說出來，可對上南宮月幽深冰冷的眼神，到底說了出來：「我趕到的時候，只找到了老祖宗，無雙……沒有找到。」

他剛剛說到這裡，南宮月眼睛一亮，就急急地問道：「你是說……無雙雖然落水，卻沒有找到她？」只要沒有找到，就有希望，無雙的水性極好，應該不會有事。

慕容溪看著眸光灼灼的南宮月，舌尖發苦，下面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無雙的屍體是捕魚者無意間發現的，面目已經泡的變形，但依著輪廓還是能認出來的。

既然表哥以為她表現出來的不對，是因為寧無雙的失蹤，她何不就順水推舟呢。

她沉默了一下，又想到影二的話，認真的掂量了一番，說道：「我……的確沒有找到無雙！」

南宮月嗖的一下子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慕容溪，顫抖著，神色透著歡喜：「那事後你有沒有仔細的搜查，無雙可是被救了？」又擔心的說道：「那丫頭對老祖宗一向尊重，若是知道老祖宗已經玉碎，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呢？阿溪，你也別怪無雙不救老祖宗，她是個厚道的，只怕當時已經受了傷，實在是力不從心，否則但凡有一絲機會，她都不會棄老祖宗不顧的！」寧無雙的性格，南宮月最清楚不過，不說別的，就憑著慕容家對他的照顧，對戴氏的庇護，無雙都會拼了命救老祖宗的。

慕容溪不知道怎麼的有種想哭的衝動，她盯了南宮月一眼，乾巴巴的說道：「事後，我派人仔細的搜查，也不曾找到無雙……嗯，家裡人也沒人埋怨過她。」南宮月又蒼白了臉。

家裡沒人埋怨？

南宮月何等聰慧，以老祖宗在慕容家的地位，不管是與人一起溺水，只要玉碎，都難免被埋怨一兩句，更何況，他京城的流言，他也不是一句不知，既然沒有人埋怨無雙，只有一個可能。

「無雙……無雙……是不是也……」他臉瞬間白的跟白紙一樣，忽然跳起來，掐住慕容溪的脖子：「你說，你快說……」來回的搖晃著她的身體，彷彿非要將她搖得散架了也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到底不忍再瞞著南宮月，她輕輕的，狀似沒有弧度的點了一下腦袋。

安靜，死寂般的安靜，此時若是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聲音，整個帳篷中，出現一種詭異般的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雷劈到一般的南宮月身體晃了晃，似是無力再站穩。

慕容溪緊張地看南宮月，目不轉睛，她不擔心他傷了自己，而是擔心他崩潰。

搖晃中，南宮月聲音嘶啞，笑容艱難：「你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消息……」

說著說著，他突然嘴一張，「哇」地一聲，一口紅艷艷的鮮血噴射而出，四散飛濺，如同冬日盛開的紅梅，美麗中透著凄艷。

慕容溪大驚，她一直知道南宮月對寧無雙情根深種，卻不知道已經到了杜鵑啼血的地步，怔愣之際，南宮月嘴巴又是一張，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慕容溪回過神來，他連忙掙脫南宮月的手臂，伸手扶住他，對著帳門咆哮道：「來人，來人……速速請軍醫，速速請軍醫……」

她正緊張咆哮時，南宮月卻推開了他的手，捂著胸口，張了張薄唇，再一次「哇」地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因為慕容溪站在他的面前，這一口鮮血，全部噴到了她的臉上，世界頓時變成了一片鮮紅。

她顧不得此時的狼狽，擔心南宮月的情況，不過是眨眼之間，他已經吐出了四五口的心頭血，若不及時醫治，情況可不樂觀。

慕容溪伸手抹了一把，見南宮月又再次噴了一口鮮血，心中悲痛，顫聲泣道：「表哥，事到如今，你且想開點，無雙與你感情深厚，定然不希望你如此，你為了她也得保重身體。」

而聞訊趕來的軍醫，聽著慕容溪的話，愕然的站在一旁，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猶在吐血不止的南宮月，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他太震驚了，簡直不相信眼前吐血之人是他們的戰神，鐵血英雄，竟然因為一個女人的死，傷心的吐血，怎麼會這樣？

南宮月沒有聽到慕容溪關心的話，也沒有看到軍醫震驚的眼神，他只是痴痴地盯著前方，面如金紙，眼前恍惚一片，彷彿已經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

突然，他忽然動了起來，快如狡兔，撩了帘子衝出去，就這般直接往前，嘴裡不停的叫著：「無雙，無雙……」

接連叫了幾聲，忽然嘎然而止，緊接著又是一口鮮紅的熱血噴射而出，他高大的身體重重的向後一仰，一直密切注意他的影二，瞬間閃身上前，接住倒下的南宮月，輕聲的叫了起身，懷中的男人已經緊閉上雙眼，一動不動。

他就知道若是王爺知道王妃的情況，定然不會好的。

影二怒瞪了慕容溪一眼，「現在你開心了？」他一再請她莫要泄漏王妃的事情，她倒好，非要說出來，是不是非要害死王爺啊！

慕容溪張口結舌，卻也無法為自己開脫，而影二也沒打算聽她開脫，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是說兩句好話就能解決的，她心中何嘗不惶恐，誰都沒有想到南宮月待寧無雙如此真？

影二已然無心再與她糾纏，只無意還是有意，此時都已經不重要了，他驚駭之極，伸手在他呼吸微弱的鼻中處探了探，急著面色大變，對著一旁呆愣的軍醫怒吼：「還不快給王爺診脈！」

軍醫這才醒過神來，衝上去，為南宮月診脈。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王爺吐血的昏迷的事情就在親近下屬中間傳遞開來，各人的神色都有些慌亂了，忙放下手中的事情來探看。

這些人來的時候，還能看到地上一灘一灘的血跡，進了帳篷后，又看到南宮月嘴邊和胸前的血跡，然後，又看到慕容溪髮髻中血跡。

頓時，眾人的臉色一變，看來消息沒有錯。

王爺真的吐血了！

這可如何是好？

心頭之血，何等珍貴，吐去，傷身敗體，如今王爺面無血色，氣若遊絲，分明是心神受損，從古自今，心病最是難醫了。

若是這般再吐個三五次的，就是華佗在世，也是束手無策的。

影二瞪了慕容溪一眼，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心思計較慕容溪的愚蠢了。

他低著頭，緊張的看著面色灰敗的南宮月，不知不覺，已經是紅了眼眶，漸漸地，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卻道：「王爺無事，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見南宮月雖然面如金紙，但也好了一些，留在這裡不過是打攪了王爺的休養，皆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眾人散去，影二臉上的平靜之色已經褪去，在帳篷中走來轉區，板著一張臉，表情中已經透出一份絕望。

三部中的實權人物，轉個身卻又潛回了帳篷，瞧見焦急不安的影二，低低的問了幾句，知道南宮月是吐血昏厥時，眾人的臉色齊刷刷的變了，與影二一般，他們的臉上也出現了恐慌。

那可是心頭血！

王爺此番怕是身體傷了，紅顏禍水，當初他們就覺得王爺過於看重王妃，心中隱隱不安，沒想到如今一語中的。

眾人正惶恐之間，聽得身後一聲低低的呻【呵呵】吟，轉頭看去，卻見南宮月已經醒來，同時露出了喜色。

「王爺！」

……

只是回答他們的是一片靜謐，南宮月正仰著臉，睜大眼睛看著帳篷的頂子，彷彿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可即便是如此，眾人也鬆了一口氣，能睜開眼睛總比閉上的強，影二又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王爺！」

南宮月依舊沒有回應。

影二卻依舊不死心的低低叫了一聲，輕輕地：「王爺？」

南宮月此次似是聽見他的聲音，眨了眨眼睛，緩緩地側過頭，看向影二。

影二心中一喜，忙上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王爺，你可算是醒了？」

南宮月那雙幽深薄涼，卻閃著睿智沉冷的眸子，此時半點神采都沒有，就這般看著他，卻又像是什麼都看不見般的虛空。

半響之後，他緩緩地開口：「影二。」他的聲音沙啞無力，隱隱透著一種倦怠木然：「讓王將軍接手邊城，我……要回京！」

他不信他的無雙會這般輕易的舍了他，他不信，不親眼看看，他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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