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陰魂不散
眾人踏上金橋，虹光一閃，金橋如長鯨吸水般帶著眾人向峰頂飛去。耳邊狂風如嘯，眼前景物不停變幻，轉眼間已處於峰頂一片廣闊的平台。正面矗立著一座牌坊，上書四個金字：天瀾坊市。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芒，與四周秀麗的景色對比，顯得俗不可耐，讓人質疑立此牌坊的人的品位。
平台上早已搭建起上千個彩棚，每個棚子都是一個獨立的攤位，每個攤位上都擺滿了琳琅滿目的修真物品。站在攤位前的攤主都是有著引氣築基修為的修士，看到眾人進來，立馬扯著嗓子吆喝起來，熱鬧得像是個菜市場。
這些擺攤售物的修士同樣來自五湖四海，因為事先要登記註冊租賃攤位，比孟春和他們這些純粹遊玩消費的修士要早到幾天。
眾人走下金橋，立刻三三兩兩的散開，流連在各個攤位，尋找自己喜歡的物品。王超沒有在眾多攤位上多做停留，拉著孟春和徑直走向正面一座宏偉的大殿。一邊走一邊對他說：「露天攤位上出售的都是品質較差的地攤貨，僅供辟穀期以下的修士選購。真正的好東西都在殿中，那裡才是天瀾坊市的精華。」
孟春和走上大殿的台階，回身望著熱鬧喧騰的平台。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又有大批的修士御空而來。遠處的天際，不時閃現著五彩的虹光，那是還未趕到的修士。
不過所有參加坊市的修士，修為大多在引氣築基的階段，至今為止還沒有看到一位辟穀期的高手，不覺有些納罕。天瀾坊市號稱琛洲大陸三大坊市之一，若只有眼前這些在修真界只能稱得上小魚小蝦的辟穀期以下的人參加，未免有點名不符實。
王超聽到他的疑問，笑著解釋：「垂翼門能在不到三百年的時間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坊市搞得如此紅紅火火，自有其獨到的經營手段。與其它兩大坊市靠規模數量取勝不同，天瀾坊市主要走精品路線，把消費人群定位在辟穀期以上的修士身上，地攤上的小雜魚只是附帶而已。他們設有專門的貴賓通道，真正有身家的高手是不屑於和我們擠在一起等候山門開啟的。」
孟春和聽后無聲的仰天長嘆，又是該死的階級劃分。
二人走到門前，一名身穿垂翼門道服的修士含笑擋在身前：「對不起，二位師兄。交易大殿只有辟穀期以上的前輩才可以進入，你們如有需要，請到外面的攤位選購。」
孟春和苦笑地看著王超。得，咱們的地位太低，還是回去吧！
王超小眼一翻，甩手丟出兩塊靈石，大刺刺地說：「現在可以了吧！」
那名修士檢查了一下靈石的品質，虛偽的笑臉立刻變得真誠：「歡迎兩位師兄光臨本門。這是你們的身份識別玉符，請收好。」探手從儲物袋中掏出兩個玉符，雙手捧著放到王超的手裡。
王超接過玉符，朝孟春和揮了揮手：「咱們走。」
垂翼門的修士陪著笑臉一直把他們送進殿門，扭頭看到幾名引氣期的小道士探頭探腦的溜了進來，急忙大聲喝道：「喂，你們幾個趕快出去。這裡禁止辟穀期以下的人進入！」
幾個小道士愕然一怔，定在當場。其中一個不服氣的指著孟春和的背影嚷道：「他們也不是辟穀期，為什麼能進？是不是因為他們是三宗六派的，我們不是？你這是在搞門派歧視，我要投訴你。」
孟春和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差點沒笑出來。沒想到修真界的修士還有如此強烈的維權意識。
垂翼門的修士冷冷一笑：「你們是跟著師父頭一次來天瀾坊市吧？不知道辟穀期以下的修士要想進入本門的交易大殿，需要每人交納一塊中品靈石的入門費嗎？你們想進也可以，一共五個人，交納五塊中品靈石，貧道立刻放行。」
幾個小道士一聽傻了眼。他們只是出身於一個小門派，門中窮得叮噹響，莫說中品靈石，即使下品靈石，也只有每年門中大慶時才分到一塊半塊。估計即使搜刮遍整個門派，未必能夠找出一塊中品靈石。
幾人面面相覷，看向孟春和二人的背影充滿了嫉妒羨慕。還是大門派闊啊，隨便出來一個弟子，都拿中品靈石不當回事，早知如此，當年就不該輕易聽信雜毛老道的花言巧語拜他為師，上大門派當個外門弟子，也勝似現在這樣窮得揭不開鍋。
孟春和隨著王超走進大殿，入門是一座圓形的大廳。大廳內空無一物，環壁按八卦方位排列著八道大門。王超翻看著手裡的玉符，找到對應的震門，推門走了進去。
門后是一條白玉砌成的幽長甬道，兩側布滿一扇扇緊閉的房門。王超數著門牌號碼，在九十三號門前站定，把手中的玉符在門上一按，房門應聲打開。
這是一個面積三十平的正方形房間，裡面方桌長榻，錦繡玉帛，布置得相當豪華。牆角的一張青玉几上，一樽造型古樸的香爐正燃著珍貴的綺羅香，裊裊青煙熏得滿室異香撲鼻。
王超關上房門，一下子撲倒在長榻上，舒服地伸著懶腰：「一路好趕，累死我了。現在總算可以歇歇腳了。」
孟春和坐到一邊，從桌上的果盤捻了顆朱果放進嘴中，不解地詢問：「我們不是要去交易場嗎，到這兒幹嘛？」
王超說：「這裡就是。」
孟春和一愣：「屋裡就我們倆人，怎麼交易？」
「說你是個鄉巴佬，還不承認。」王超譏諷地說，「能夠進入這裡的，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難道還要他們像世俗凡人一樣擠在亂鬨哄的大廳里大聲報價不成？」
他拿起玉符，隨手按了幾下，對面牆壁盪起一層漣漪，漸漸變得透明。一行行圖像字幕流水一般的向下滾動。孟春和定神望去，只見牆上出現的是各種珍罕的靈丹異草，煉器材料，神通法訣，飛劍法寶，旁邊附有詳細的文字說明，包括交易品的名稱，產地，性能，價格等，讓人一目了然，十分的方便。
王超解釋道：「天瀾坊市採用幕後的匿名交易，所有的交易品可以輸入擬真成像的陣法中，出現在每個房間的牆面上。只要選中合適的，就可以通過陣法與貨主交流，達成交易。既舒適便捷，又不虞惹人注意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唔......」
他忽然坐起身，指著牆上出現的一塊水藍色的金屬高興地說：「是海煙流觴。哈，我尋找此物多年一直未果，想不到今天遇到了。」
孟春和看著牆上打出的字幕：海煙流觴，水屬性煉器金屬，產自羅南洋萬丈海底，重四十八斤，交易價三千中品靈石。
噝，孟春和倒抽一口冷氣。乖乖，一塊中品靈石可兌換一百下品靈石，三千就是三十萬下品靈石。自己一年所得才區區二十塊下品靈石，憑現在的收入，要想攢齊購買這塊金屬的靈石，需要一千五百年的時間。這也太誇張了。原以為自己現在不大不小算是個小白領，現在才知道比乞丐還不如。
「海煙流觴，這可是好東西啊。」王超盯著牆上的畫面，嘴角差點流出口水。「如果我的金剛傀儡表面鍍上一層海煙流觴，防護力會提高三倍，再也不會被你的破劍划傷了。」
「可是價格未免太貴。」孟春和呲著牙說。
「不貴，不貴。三千中品靈石而已，兩具傀儡就賺回來了。」王超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手按玉符當場下了定單。
牆面上海煙流觴的圖像頓時隱去，顯示交易已經完成。
孟春和徹底被王超的闊綽給雷住了，盯著他的眼睛直冒綠光。那可是三千中品靈石啊，就這麼手指一按，漫不經心地花了出去，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以前是知道他有錢，但只是聽說而已，現在親眼目睹，才知道他富有到什麼程度。
貌似他曾經說過要為我買單。像這樣的地主老財，不扒他一層天打雷劈啊！當下落足眼力，看到合適的就用王超的玉符直接下訂單。不過半天時間，他就購買了三瓶丹藥，兩件三品法寶，總共花出去了五千中品靈石。花到最後他自己都有點手軟，王超卻像沒事人似的，躺在長榻上翹著二郎腿哼唱著小調。
一直等到當天的交易結束，二人也沒有等到有人出售冰尺鑒。不過現在只是天瀾坊市的第一天，用不著著急。吃罷垂翼門準備的豐盛晚餐，各自打坐入定。
第二天，交易繼續開始。王超又購買了幾樣煉器材料，同時掛牌出售了四具傀儡，一出一進，竟然還略有盈餘。
孟春和看了半天，有點索然無味。雖然又看中了幾件好東西，不過價格太貴，即使花得不是自己的靈石，也感到有點肉疼。還是給他省點吧。
他見遲遲等不到冰尺鑒出現，索性留下王超一人守在房中，自己走出大殿來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興緻勃勃的逛了起來。
坊市過了一天，又有不少修士趕來參加，林立的攤位把平台擠得滿滿當當，購物的人群摩肩接踵，熱鬧得好像上元節的燈會。
他繞著平台轉了一圈，兩手空空，沒有購買一點東西。經過交易大殿的一天經歷，再去看露天攤位上的物品，粗俗簡陋的難以入目。難怪垂翼門不把辟穀期以下的修士當回事，他們的口袋實在寒酸，一圈下來看到的最大一筆交易不過五十下品靈石。估計八天的總交易量，還不如大殿里一筆交易產生的利潤豐厚。
他逛了一圈興趣缺缺，打算回去尋找王超，一股陰寒的氣息當頭罩下，如墜冰窖，全身的汗毛一根根站了起來。暗叫一聲不好，引氣三層靈力全開。嗡的一聲，一個半透明的氣罩透體而出，把他護在了裡面。
他心中稍感安定，游目四顧，尋找何人暗中向自己下手。忽然發現在距離自己六十丈外的一個攤位上，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枯瘦修士正目閃綠光的遙看著他。遇到孟春和的目光，朝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黑牙。
孟春和身體一僵：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認出對方正是在山下對自己突施冷箭的御屍派修士。
他面含微笑，若無其事的向對方點頭致意，腳下展動身形，使出縮地成寸的法術向交易大殿快速衝去。他預感到對方對自己不安好意，留在外面實在危險，只要進了交易大殿，便會受到垂翼門的保護，即使御屍派再橫行無忌，單憑一個築基期的修士也沒有膽子在垂翼門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殺害景陽宗的傳人。
轟！一股絕大的壓力從頭頂落下，彷彿一座大山重壓在孟春和的身上。孟春和悶哼一聲，竄起的身形被迫落下，雙腳沒入堅硬的岩石中。護身的氣罩從渾圓狀態壓成了扁圓，中間鼓起的地方已經到了即將破裂的邊緣。
心中大駭，一旦失去氣罩的保護，**將直接袒露在對手的攻擊下，以自己引氣三層的實力修為，對上築基後期的修士，無需對方出手，只需外放的氣場，足以把自己送進輪迴。
他古怪的舉動引起周圍人的注意，經驗豐富的修士立刻看出有實力強大的高手暗中向他出手，急忙紛紛後撤，以免惹火燒身，連累自己。他的身周，瞬間出現了一片空地。圍觀人群看到他身上的景陽宗服飾，無不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生死關頭，孟春和放開體內丹田，純凈的壓縮靈力洶湧著流進四肢百骸，注入氣罩之中全力防禦對手的威壓。扁圓的氣罩受到能量的補充，漸漸恢復正常。孟春和暗掐法訣，正想一鼓作氣擺脫對方的氣場控制，身上壓力一松，陰寒的氣息盡數斂去。
孟春和長出一口氣，心知對方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敢輕施殺手。畢竟自己的身份在那兒擺著，你御屍宗固然人人敬畏，我景陽宗也不是吃素的，想要殺我，也要掂量掂量帶來的後果是不是你一個築基期可以承受的。
心中一定，收回氣罩，把腳從岩石中拔出，平整的地面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小子！」一把嘶啞難聽，猶如鐵器摩擦的難聽聲音在耳邊響起。「剛才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再來一次？」
孟春和冷冷一笑，用傳音入密的功法回敬：「御屍宗的道長對吧！承蒙看得起我，三番五次向我出手挑釁，難道不怕引來我宗的報復？在下雖然不才，添為斗箕山張明未真人的親傳弟子，也不是任人隨意欺凌的。」
他口氣強硬，其實心中有了懼意，才會自報家門，希望對方畏懼師門的威名，就此罷手。
「嘎嘎嘎......」耳邊響起一陣難聽的笑聲。「斗箕山張明未，果然好大的來頭。如果張真人親自，貧道自然退避三舍。現在只是你一個引氣三層的毛頭小子，僅靠師門的威名是嚇不倒貧道的。」
「道長意欲如何？」
「小友修為雖低，但是根骨清秀，靈力純凈，血液之中充滿了誘人的生機活力，著實讓貧道羨慕不已。貧道想向小友打個商量，想借心血一杯，不知可否。」
孟春和心中暗罵：「媽的，你說得倒是輕巧，當買大白菜呢。」所謂心血，是修士一身血液之精華，儲存在心脈中，日夜受靈力的滋養，純正強大，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功能，是祭煉本命法寶不可或缺的主料，但凡修士無不視為禁臠，等閑不捨得動用。以孟春和引氣三層的修為，榨乾全身未必集齊一杯，如果盡數被人取去，立刻修為盡失，從此以後再無修真的可能。
「在下要是不同意呢？」
耳邊再次響起難聽的笑聲：「貧道做事向來公允，從不強人所難，現在想和小友打個賭。從現在開始，只要你能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安然返回交易大殿，此事就此作罷。如若不然，便將心血相借，如何？」
孟春和冷笑道：「道長好精明的算盤，無論輸贏，倒霉的都是在下，與道長沒有半分牽連。如此不公平的賭約，恕在下難以從命。」
「貧道這是霸王賭約，你同不同意無關緊要。同意，還有一線生機；不同意，以貧道的修為手段，自有秘法神通將你形神俱滅不留下一點痕迹，包保你的師門事後看不出貧道的一點馬腳。你信，還是不信？」
孟春和聽到他語氣中透出的凜凜殺機，一股寒意順著脊柱直爬上腦門。這個賭，究竟打還是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