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思索07
「少夫人,天晚了,我們下去吧。」梅秀見蘇輕一直不說話,有點擔心,輕喚道。
「你們先下去吧,我再呆一會兒。」蘇輕的聲音悶悶傳來,「今夜,我想洗個熱水澡,裡邊泡點薰衣草。」
希望薰衣草的香味可以助她入眠,可以讓她做個好夢,可以不再在午夜時分,流著淚醒來……
「好吧,少夫人。」梅秀乖巧應道。
四人站起身,悄悄離去。
久久之後,蘇輕也開始唱歌。
開始是低低的吟唱,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已是近似於嘶吼了……
寧,你還記得嗎?我給你唱過的這些歌。你說過。要聽我唱一輩子歌的。
你一個堂堂侯爺,說話要算數。我也會信守承諾的,不管你在何處,還記不記得這些歌,還記不記得……我,蘇輕的喉頭哽了一下,我都會依約為你唱歌的。我這裡還有許多歌沒來得及唱給你聽,你也好久沒有聽我唱歌了吧?那好,今晚我就一次性補上。
「你唱得再大聲,他也聽不到的。除非你用獅子吼。」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蘇輕的搖滾式纏綿情歌。
「呃?!」蘇輕轉頭,望向聲音來源……
只見皎潔月光下,非花一身白衣,在和緩的夏風中,白衣和他的髮絲輕飄漫舞,整個人飄逸如幾欲飛升的仙。
「為什麼要這麼慢待自個兒呢?」非花緊蹙著眉頭,心疼地望著滿臉淚痕的蘇輕。
万俟寧,算他狠,玩失憶也就罷了,竟然還把那個該死的女人娶進門。
「……」蘇輕仰頭望了非花一會兒,才從獃滯中回神,「我們家的侍衛怎麼樣了?」蘇輕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睡著了。」非花淡淡回道。
非花緩緩走到蘇輕身旁,坐了下來。
「臉都花了。」非花緩緩抬手,用袖子為蘇輕擦臉。
「我自己來就好。」蘇輕尷尬地抬手用袖子拭淚。
「……?!」非花的視線落在蘇輕的手上,上面細細纏著白絹布,「你的手怎麼了?」非花的眉頭蹙了起來。
「嗯?!」蘇輕順著非花的視線看了看自個兒的手,「哦……這個啊,不小心燙到了。」蘇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麼燙的。」非花追問。
「倒茶時不小心倒到自個兒手背上了。」蘇輕隨口道。
「哦。」非花嚴重懷疑。
哪有人倒茶倒到自個兒手背上的,而且還是兩隻手。難道是用右手燙了左手后。又拿左手燙了右手?世上有這麼不合情理的事嗎?但既然她不想說實話,他也不追問。他會查出來的。
「無雙,她還好吧?」蘇輕壓下心傷,決定和非花聊聊天。
「嗯。」非花望著夜空,漫不經心應道。
「……?」「嗯」是什麼意思,他就不能具體點嗎。蘇輕皺眉。
「靈兒,給我唱首歌吧。」非花淡淡說道。
「你想聽什麼樣的歌?」蘇輕問道。
「表達愛意的歌。」
「哦……」蘇輕開始認真思索,「非哥哥難道要唱給喜歡的女孩兒聽?」蘇輕一邊思索,一邊問道。
「是啊。」非花隨口應道。
「哦。聽聽這首歌怎麼樣?」蘇輕說完,就開始輕哼歌詞,「光是猜測,我食欲不振,
有點煩人,又有點迷人……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別……靠的再近再貼少了擁抱
就算太遠,全世界只對你有感覺……」
「……」非花靜靜聽著,嘴角微微勾起。
他喜歡那句「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別」,是啊,世上的其他女人再美再賢惠,只要不是她,他就不會有任何感覺。
「怎麼樣?」蘇輕詢問非花的意見。
「嗯。」非花似是而非地「嗯」了一聲,「還有其他的嗎?」
「……最痴情的男人像海洋。愛在風暴里逞強,苦還是風平浪靜的模樣,捲起了依戀那麼長,揮手目送你啟航,到你覺得我給不了的天堂,溫柔的男人像海洋,愛在關鍵時隱藏,而心酸彙集都敞開胸膛,做遠遠看護的月光,不做阻擋你的牆,我的愛是折下自己的翅膀。
送給你飛翔……」蘇輕又哼唱了一首曾經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的歌。
「……」
「呃,不好。這首歌有點傷感。」蘇輕唱完后,不等非花發表意見,就搖了搖頭,否定了這首歌。
她傻了,這不詛咒非花單相思嗎?不行!換一首!
「……」非花的嘴角彎起一抹苦笑,他倒覺得,這首歌頗符合他的心境呢。
「撥開天空的烏雲,像藍絲絨一樣美麗,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我想你,身不由己……我永遠保護你,不管風雨的打擊,全心全意……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恐怕聽見的人勾起了相思……熱鬧的城市搜索你的影子,讓你幸福我願意試,讓你幸福是我一生在乎的事……」《愛就一個字》,蘇輕邊哼唱邊想,這麼一首歌,任何一個女孩聽到都會感動的吧。
「……」非花眼神迷離,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無法自拔。
在蘇輕的歌聲中,他憶起,一年前,他也曾為了尋找失蹤的蘇輕,跋山涉水,當時也曾覺得,路上的一切風景都失了顏色;他也想不遺餘力地保護她,想全心全意地愛她,可是,他也許卻連一次說……愛她……的機會都沒有。非花苦笑。
「就教我這首吧。」非花微笑著望向蘇輕。
「你也喜歡這首歌啊。」蘇輕欣喜道。
「嗯。」非花微笑著點頭。
「好吧。」蘇輕開始一字一句地教非花唱這首歌。
万俟寧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兩人笑意盈盈,一句一句唱著一首他很陌生的纏綿情歌。
傍晚,他隱隱約約聽到有歌聲傳來,先是幾個人在唱,接下來就是一個人在唱。那人的歌聲,句句深情而哀傷,讓他陷入歌曲的意境中無法自拔。首首奇特而陌生,但他又隱隱覺得熟悉……於是,他終於耐不住瘋長的好奇心,循著歌聲來到了梅園附近。
可是,就在剛剛,歌聲卻突然停了下來,讓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在梅園附近徘徊了好久,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來到歌聲傳來的地方——屋頂。
正在學歌的非花目光突然一閃……
「靈兒,這首歌你有唱給別人聽過嗎?」非花問道。
「沒有啊。」這首歌是蘇輕剛才苦思冥想才想起來的,因為太老了,是她十幾歲的時候聽過的,「怎麼了?」蘇輕不解地問道。
「呵呵,沒什麼。那以後也不要唱給別人聽,好嗎?」非花眉眼含笑,對蘇輕要求道。
「呃?!」蘇輕愕然,轉而一想,就明白了,「放心吧,沒問題。」
非哥哥一定是要給那個女孩一個驚喜,所以才要挑一首別人被聽過的歌。蘇輕暗道。
「靈兒真乖。」非花伸手揉了揉蘇輕的發頂。
他和她,終於有了一首隻屬於他倆的歌了。
「呃?!」蘇輕不自然地往旁邊微微躲了躲。
万俟寧的雙眸倏地眯起,怒火在他眼中燃燒。
他愛那個女人,他現在可以確定了,所以才會見到那個男人碰她時,怒火中燒。
万俟寧提腳,想要衝過去分開過分親近的兩人。可是抬起的腳卻遲遲沒有邁出。
既然他愛她,那為什麼每次她稍微靠近他,每次他多看她一眼時,他心中就會生出厭惡;而且,如果她靠他太近,或者他看她久一點,他還會頭疼欲裂。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段時間,幾乎万俟府里的每一個人都在不斷告訴他,他和她彼此相愛,可是,為什麼他會在面對她時,有那麼奇怪的反應。
万俟寧的頭又開始劇烈疼痛。万俟寧收回提起的腳,轉身飛掠而去。
「咦?!」正在認真教非花唱歌的蘇輕疑惑地向万俟寧離去的地方望了望。
她怎麼感覺好像剛才有人來過?而且,好像是她家相公。
「怎麼了?」非花順著蘇輕的視線望過去。
「沒什麼。」蘇輕使勁搖了搖頭。
是錯覺吧。他……現在應該在薔薇園,怎麼會來?!
「哦,那我們繼續吧。」非花的嘴角彎起一抹詭異的笑。
万俟寧,失憶的你,看見我和靈兒在一起,是什麼感受呢?
我……決定向你正式宣戰了,你給不了靈兒的幸福,我來給。你帶給她的淚水,我來為她擦乾。非花的眼神,堅決如鐵!
万俟寧一路奔回薔薇園,卻沒進房,皺著眉站在園中思索。
「相公,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希爾灧只著中衣,來到万俟寧身邊,摟住他的手臂。
「哦……沒什麼。你還沒睡?這麼晚了,你快去睡吧,我有事要去辦,今晚就不回房了。」万俟寧邊說邊抽回自個兒的手臂,向園外走去。
確實有些事需要理清頭緒,不能在這麼糊裡糊塗下去了。
「相公,你要去哪兒?」希爾灧在後面叫道。
「……」可惜,万俟寧正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中,壓根兒沒有聽到希爾灧的話。
其實,令他不解的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對著希爾灧時,腦中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是他最愛的女人。
可是,每次和她在一起,他卻又生出陌生感。怎麼也生不出與她過分親昵的念頭。就連洞房花燭夜,他也沒有抱她的興緻。
難道這是因為失憶的關係?!万俟寧邊走邊思索。
待万俟寧回過神來時,已站在了松園,他爹娘的我房前。
只見松園的窗戶上映著燈光,万俟寧輕嘆一口氣,舉步上前,扣了扣門。
少頃,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中年婦人的頭探了出來。
「少爺?!」那婦人輕聲驚呼。
「周媽媽,我爹娘還沒睡吧?」万俟寧輕聲問道。
「還沒呢,少爺快進來吧。」周媽媽打開門,迎了万俟寧進門。
「寧兒嗎?進來吧。」万俟寧剛剛走進外廳,就聽內房傳來了万俟老爺中氣十足的聲音。
「周媽媽,那我進去了。」万俟寧向那婦人打了一聲招呼后,舉步進入內房。
進去一看,他爹娘正在下棋。
「寧兒,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万俟夫人放下手中的棋子,望向進屋的万俟寧,眼中含滿關切,「來,坐到這裡來。」万俟夫人拍了拍身旁的錦凳。
「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想不通,心中煩躁,就走到爹娘這兒來了。」万俟寧邊說,邊走到万俟夫人旁邊坐下。
「有什麼事想不通?說來給我和你母親聽聽?」万俟老爺微笑著開口道。
万俟寧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就把心中的困惑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寧兒,你失憶的具體過程,我和你母親已經聽青川和藍煙那兩孩子說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万俟老爺開口道。
「是啊,我和你爹走過許多地方,還沒聽說過喝酒太多能致人失憶的。」万俟夫人介面道。
「爹這幾日一直在思索,你的情況像是中蠱,又像不是。總之,你之所以腦中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十有八九是有人通過某種方法強行給你腦中灌輸了一種想法,而這想法又與你腦中的記憶不同,所以才會出現你剛才說的那種情況。」万俟老爺沉吟道,「如果你是中蠱的話,沒理由老雲看不出來啊。」万俟老爺皺眉思索。
「是啊,老雲可是這一行的行家裡手啊。再說,這蠱術是南方雲族的秘術,概不外傳,在雪國怎麼會出現?!」
「難道是即墨昱那小子從中作的梗?!」万俟老爺猜測道,眼中劃過一絲怒火。
「老爺!」万俟夫人輕斥一聲,起身走到門邊,打開內房的門,對外面的周媽吩咐道「周媽,通知老青和老藍他們,守住園子四處,任何人不準進來,就說這是我和老爺的命令。」
「爹,皇上他應該不會……」万俟寧也被嚇了一跳。
雖說万俟家的勢力絲毫不比當今朝廷差,皇上依然是皇上,臣毅然是臣。他爹竟然直呼當今皇上的名諱!
「我和你母親對不起你啊,這麼多年來把万俟家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你身上。」万俟老爺突然轉了個話題。
「爹,怎麼好好的說起這個了?是兒子無能,讓您二老操心了才對。」万俟寧聽他爹這麼一說,立刻起身,對万俟老爺深深一揖。
「寧兒,坐下。」返回來的万俟夫人抬手輕輕按了按万俟寧的肩膀,「你爹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万俟寧依言坐下。
「寧兒,雖然你從小聰明,但是,人世間的許多事,不是聰明就能看透的。你太直,心地太善良,不知道人心險惡。所以才會被希爾灧那丫頭和即墨昱那小子牽著鼻子走。」
「爹,您……說的……孩兒聽不懂。」万俟寧吶吶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