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私捅婁子

半年後的中秋節，我訂了幾百盒月餅準備分派給在永興街上做生意的商戶們。

幾個聯義會的兄弟推著摞滿月餅盒的手推車，跟著我和海龍從街頭開始派送月餅，這段時間以來，每逢節日我都會儘力意思一下，端午我送粽子，中秋送月餅，春節則派紅包，反正該過的傳統佳節我通通都不會錯過。

此時，商戶們已經習慣了一見到我都會喊一聲『勛哥』，雖然有的大叔大伯比我大上好幾十歲，甚至是街上一位賣甜點的七十多歲的老婆婆也這麼叫我，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很不習慣，人家鬍子拉渣管我一個毛頭小子喊哥，這感覺別提有多彆扭了。

不過久而久之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正如經營火鍋檔的雙友和雙浩兩兄弟曾經對我說過的，他們之前沒有靠山，處處遭人排擠，現在終於挺起腰杆子做點生意，衣食無憂了，而這些都是我給他們的，如果不是怕我介意，他們都直接想喊我『勛爺』了。

反正，人家給面子我就兜著唄，禮尚往來，我儘力讓他們多掙一點不就是了。

發著月餅，不知不覺就來到張大國的檔口，這位張老闆是做羊肉火鍋的，平常到了半夜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經常去他那裡光顧生意，時間長了他就知道我的口味，經常給我準備特殊的料理。

我剛來到他的檔口，只見他身上掛著一條濕漉漉的皮圍裙就跑出來了，我見狀連忙拿起海龍遞過來的一盒月餅塞給他。

「張老闆，生意興隆，中秋快樂。」

不曾想他接過我的月餅竟然看也沒看就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去了，然後湊到我身邊鬼鬼祟祟的對我說。

「勛哥，告訴你個好消息，今天批發市場來了一頭最貴的波爾羊，那頭羊身上最好的東西被我花高價拍下來了，現在已經在燉湯，晚上你來就可以嘗到，這玩意女人吃了容光煥發，男人吃了...嘿嘿，保證你整個晚上生龍活虎的。」

我恍然大悟，『呵呵』一笑問他。

「張老闆，你把好東西都給我吃？你自己不做生意了？」

他一聽連忙拍著胸脯道。

「汗，今天中秋節嘛，算我孝敬你的，好東西可千萬不能錯過啊勛哥。」

我搖搖頭對他說。

「得了吧張老闆，今天我馬子不在身邊，你想讓我今晚失眠？」

他聽完『嘿嘿』一笑。

「勛哥，這有什麼關係？你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我這裡有好東西，吃了以後能變漂亮，保管她二話不說就來了。再說了，就算她不來，只要你招招手，外面大把救火隊在整裝待發呢，怕什麼？」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連連擺手。

「得了吧，你太看得起我了，今天這一整條街的月餅還沒送，晚上有沒有空還不知道呢，再說吧。」

我說完轉身就出了張大國的檔口，一邊往外走還一邊聽他在身後高聲大叫。

「喂勛哥，我給你留著，晚上記得要來啊。」

我擺擺手『噢』的應了一聲就走進張大國的鄰居，榕叔的烤肉檔里，只見食材車上的烤肉架已經生起火了，那火苗甚至躥起一尺多高，上面烤肉正滋滋作響，油脂四溢，那香味大老遠就能聞到。

此時，正在食材車上串肉串的榕叔見我走進他的檔口，連忙把手洗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到檔口後面去了，我正想拿一盒月餅給他，他人影就不見了，我一臉納悶，心想這大叔又在搞什麼飛機？

沒過一會，他又出現了，從檔口後面轉出來，手裡抱著一小壇黃橙橙的東西。我見狀剛想說話，就看見他快步來到我身邊低聲對我說。

「勛哥，今兒中秋節沒啥好孝敬你的，這是我託人從老家帶來的深山蜜，絕對一級好貨，你拿回去泡水喝，對皮膚好。」他一邊介紹一邊把那罈子東西往我手裡塞，我愣了一下，連連擺手。

「不用了榕叔，你自己留著吧，上次你給我那兩壇老酒還沒喝完呢，現在又來？今天我是來送月餅的，不是來拿你東西的。」

我一邊說一邊把那壇深山蜜塞回去給他，然後將手裡的月餅盒放在桌子上轉身就想走，可榕叔卻不幹了，非要把那罈子深山蜜塞給我，我不收他還死拽著我的胳膊不讓走。

我頓時就一臉苦相，海龍見狀站在我身後偷笑，實在看不下去才走上來勸我。

「老大，你就收了吧，要不照榕叔的性子，你得在這裡耗一個下午。」

無奈，我只能接過那罈子深山蜜，這才被榕叔放行了，我走出檔口把那壇蜜放到擺月餅的推車上，看今天這陣勢，等我把這幾百盒月餅發完，估計推車上就裝滿其他東西了。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正準備繼續去下一家，突然之間卻瞄到不遠處一條巷子口走出來一群女孩，在那四五個女孩中間，我看見了七喜，只見她正和其他人聊著什麼，還邊說邊笑。

突然，其中一個女孩偶然之間看見我正盯著她們，頓時臉色就變了，只見她連忙扯了一下旁邊人的衣角，然後說了一句什麼，接著所有人都朝我這邊看過來，然後齊刷刷的把頭低下去不敢看我，七喜也低著頭，只見她挽著身邊人的手臂僵硬的轉了一個身，好像還說了一句什麼話，然後一群人慌慌張張的又退回巷子里去了。

我見狀愣了一下，心想這些人在搞什麼，為什麼一看到我就嚇成那個樣子，還轉身跑了，難道怕我會吃了她們不成？正想著偶然發現海龍也在盯著那個方向看。於是，我問他。

「阿龍，剛才你看見七喜沒有？」

他點了點頭，「看見了老大。」

「她們怎麼鬼鬼祟祟的？看見我就跑？這又是在玩什麼花樣？」

海龍頓時語塞，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上來，看他那樣子我頓時就起了疑心，很明顯海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且看他的表情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於是我板著臉問他。

「你小子知道是不是？說，那是怎麼回事？」

見我有點不爽了，海龍立馬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老大...這事...其實也沒什麼，我...我也不是有心瞞你的，只是宋佳姐她不讓說，她說怕你知道以後發火。」

「宋佳？怕我發火？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我現在就發火了，老子先把你揍一頓再說，說不說？」

我當街就吼起來了，海龍被我嚇了一跳，連連擺手。

「別..別，老大，我說，那個...宋佳姐讓七喜她們幾個女的在那巷子後面搞了個小賓館，現在一些紅區里的姐妹都會瞞著榮升的人偷偷跑來我們這邊做生意...。

「什麼？」我頓時大吃一驚。「你再說一遍？」

海龍見我發火於是急了。

「老大...你...先別發火...她們都是嚴格按照咱們聯義會的『五五分攤』規矩來執行的，」

「他嗎的，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在瞎搞知道嗎？」

我罵了一聲，想了想，吩咐身後那幾個在推月餅車的兄弟。

「你們先去發著，我一會再回來。」然後又轉頭跟海龍說。「帶我去那裡看看。」

七喜弄的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可大可小，以前海龍他們在永興街後面的民宅里搞一些地下賭場，遊戲機室，撞球館什麼的我都默許了，因為這些行業官道街上雖然有，可我知道這只是母老虎的副業，就算永興街上再出現這些東西，她有時候或許懶得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也就過去了。

可宋佳現在觸碰的卻是母老虎賴以生存的主業，宋佳這是要在她嘴裡搶食的節奏，這事要是傳到她耳朵里了，她說不準立馬就會跟我翻臉，我什麼都還沒準備好，此刻去招惹她的話肯定弊大於利，說白了純粹就是自討苦吃。

海龍怕我再罵他，於是只能帶領我沿著巷子深處走去，等到了地方我才大吃一驚，這裡竟然裝修得像模像樣的，除了門口沒掛招牌以外裡頭的設施竟然一應俱全，連房價牌、電腦和前台小姐都有了。此時，店門口的高椅上還坐著一個男的，正在看報紙，仔細一看竟然是聯義會的人，估計是在這裡看場子的。

我頓時覺得自己太失敗了，一天到晚在永興街上來回跑，連她們幾個女的背著我弄出這塊地方來我都不知道。而更讓我惱火的是，宋佳為了想瞞住我，連賬本上也做得不露馬腳，我每天都翻賬本，竟然沒有發現這個地方的存在。

我直接走到門口，坐在高椅上看場的那小子以為來客人了，放下報紙瞄了我一眼，頓時嚇得差點從高椅上摔下來，狼狽不堪的低著頭連忙退到一邊去，聲都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