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事的轉折

我一聽這話頓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要真的把我拎到那個海哥的面前，那我的謊話豈不是瞬間原形畢露？到時候兩撥人一起還不把我融化成一灘肉泥。

在這種生死大關口，我沒什麼經驗，使出吃奶的力氣琢磨了半天終於給我想出了一個對策。他們押著我去見那個海哥，我在路上找個人多的地方撒腿就跑，邊跑邊喊救命，要是運氣好能碰到警察叔叔那就更好了，脫困以後還要回家趕緊讓我老爸給我轉學，我再也不敢呆在這個地方了。

但是，我的如意算盤在一瞬間就破滅了，黑鬼的哥哥竟然讓人開了一輛麵包車過來。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們扔上了車上。

我徹底絕望了，關著車窗就算我喊救命喊破喉嚨，外面的人也聽不見，更別說逃跑了。

車子很快就開進了老屋圍，過不了一會就上了一段泥濘的道路。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心裡的恐懼感使我渾身發抖。

車子停在一個簡陋的小便利店門口，黑鬼的哥哥下了車到便利店裡打電話。我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在說的話。

「喂阿勇，我有點事找一下海哥，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波樓？好，好，好，謝啦。」

黑鬼的哥哥重新回到車上，車子繼續往前開，沒過了一會，終於在一棟四層樓房面前停下了。

黑鬼的哥哥捏著我的手臂把我從車上拉下來，然後連拖帶拽的將我拖進那棟四層樓房裡邊。我看著這棟牆上畫滿塗鴉的樓房，彷彿已經到了陰暗的鬼門關。

於是，在這棟樓第三層的一個放滿撞球桌的屋子裡，我第二次見到海哥，他正和幾個人在撞球桌前打球，似乎沒有察覺到有人走進來。

可是，我們還沒接近他的時候，他就開口了。

「黑豬，阿勇說你在找我？有什麼事嗎？」

黑鬼的哥哥一看見海哥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副很恭敬的樣子。

「那個海哥，對不起來打擾您了，耽誤您一點時間，想請您給我評評理。」

「恩？評理你應該去找洪爺，跑來找我幹什麼？」

「海哥，您的人當然就得來找您了。」

「我的人？誰？」

黑豬的哥哥一下子把我拉到海哥面前，我此時已經忍不住的在全身顫抖了，這個不大的屋子裡此時站了十幾個人，他們原本各自在打球，見我和黑鬼的哥哥走進來，於是全都圍了過來。

我感覺自己在這些人面前是一個多麼渺小的存在，這裡隨隨便便一個人都最少高出我一個半頭，他們隨便伸出一隻手就能把我掐死，我突然感覺自己今天肯定沒有生還的希望了，就像實驗室里一隻弱小的白老鼠一樣任人窄割。

海哥看著我，皺起了眉頭。

「恩？這個小孩子怎麼了？」

「是這樣的海哥，您的人在學校里把我弟弟給打了，我知道在老屋圍的地界里就屬您最公道了，您說這件事我該怎麼了結？」

「我的人？」

海哥奇怪的看著我，我知道事情要露陷了，顫抖的雙腿差點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

「恩？這小孩子不是您的人嗎？」

我低著頭，想哭卻已經哭不出來，我知道海哥此時肯定正在看著我，我正等著他否認，然後黑鬼的哥哥把我拖出去生吞活剝了，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海哥竟然承認了。

「對，是我的人，那你想怎麼了結？」

黑鬼的哥哥聽到這句話如釋重負，而我則吃驚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那個高大但是陌生的身影，這個人只是隨隨便便的說了一句話就把我從火炕上救下來了。

「海哥，您是老大，您說怎麼了結，我絕無二話。」

「我說黑豬，兩個十幾歲的小屁孩打架，那就跟撓痒痒似的，就算讓他們打一個上午還能把人打死嗎？幹嘛那麼認真？你以前剛混老屋圍的時候還不是經常被洪爺揍，你怎麼不去找他了結？」

黑鬼的哥哥被數落得有點難看，但他又不敢開口頂撞，站在原地臉色憋得通紅。

海哥又『哼』了一聲。

「這樣吧，你黑豬上個禮拜差我夜場的數我給你抹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以後小孩子的事別再瞎插手了。」

那傢伙一聽頓時像喝了蜜一樣連連點頭。

「是，是，是，海哥數落的是，以後我不會再過問了，謝謝海哥，謝謝海哥。」

「滾吧。」

黑鬼的哥哥連連點頭，然後快步從門口退了出去，那傢伙一走，我緩緩出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總算送走了一尊瘟神，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高興，海哥的一聲大喝讓我直接又掉回了火坑裡。

「草，小屁孩，你丫的敢拿著老子的名號到處招搖撞騙？你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皮給扒了？」

我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啪』的一聲一雙腿頓時不受控制跪了下去。

「大...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他們拿刀指...指著我。」

「一個小刀子你就怕了？一看你就是個軟蛋，男兒膝下有黃金不知道嗎？動不動就下跪，你丫的長沒長機巴的？滾起來。」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瞬間就從地上彈起來。

「你海哥我今天心情不錯，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要是你再敢拿著老子的名號去招搖撞騙，老子會把你的腳筋挑斷，你聽見沒有？」

我不敢說話，只能使勁點頭。

「滾吧，從今天起不許你再踏入老屋圍半步，乖乖給老子呆在家裡學習，要是以後我在老屋圍看見你，見一次打一次，聽見沒有？」

我使勁點頭，然後緩緩轉身準備離開，此時屋裡聚集在一起的十多個人也紛紛散開了。

我低著頭走到門口，看到窗外已經昏黃的夕陽，感覺陽光的顏色又回來了，這一霎那間，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法，而且這種想法竟然越來越強烈，斟酌再三，我咬咬牙轉身走了回去。

「海哥，您能不能收我做您的小弟？」

這句話一出口，站在海哥周圍的幾個人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海哥卻連頭也沒抬。

「小屁孩，等你機巴上的毛長齊了再來吧。」

「可是，我不想給人欺負了，海哥您就收了我吧，我每個月都給您交保護費，保證一分錢也不會少。」

海哥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人出聲了。

「我大哥從來不收保護費的，你省省吧，趕緊走。」

「那...那您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海哥您收下我吧。」

這時，海哥抬起頭來看著我，半響過後，他緩緩說。

「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那我讓你去賣白fen你去不去？」

我頓時啞了，學校里有禁毒教育，我當然知道白fen是什麼東西，賣那玩意是要判死刑的。

海哥『哼』了一聲，大聲喝道。

「趕緊滾回家去，別讓我再看到你，滾。」

我只能緩緩走出門口垂頭喪氣下樓去了。

後來，我知道在我走以後，海哥身邊的人才問他。

「大哥，那天在小巷子里被人勒索那個好像也是他。」

海哥點了點頭。

「那您為什麼那麼幫他？」

「因為，看到他讓我想起了十年前我弟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