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雙頭王八

5、雙頭王八

「華仔，你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我正要你妹妹去找你呢？」

「給香菱嫂子把雞閹完，路上又碰上紅梅嬸了，非要拉著我去給她家劁豬。」

「那紅梅就沒留你吃頓飯啊，給你工錢沒有？」

「唉，算了，她男人沒在家，又沒寄錢回來，要等賣了這窩豬仔才有錢呢？」

「我就說那紅梅是只鐵公*，這個活你就算給她做了義務工了。這前村後院，鄉里鄉親的，要收他們的錢也拉不下面子，可咱們家也困難，所以每次見你回來忙這家，又忙那家的，什麼錢都得不到，還把人給累了，事給耽擱了，我就不想要你回來。」

「那香菱嫂子要給我錢我沒要她的，硬塞給我幾顆雞蛋，今天就當中午菜吧。」

「香菱你不要她的錢是對的，她家現在這麼困難，一個家裡兩個男人都塌了，頂樑柱沒有了，這今後的日子可著實有些難熬的。

彭燦見到哥哥從藥箱里拿出來的雞蛋，拍著手歡快道：「太好了，今天又有雞蛋吃了。」

「不能吃，就知道吃，這些雞蛋留著不能吃，我過幾天要去你外婆家請你大舅來給我們撿瓦呢，難道就空著手去請啊。你們懂不懂點禮節？」

彭燦就拉長了臉，哼了一聲很不高興地跑開了。

彭華強覺得這日子過得，實在是有些心酸，幾顆雞蛋都如此的珍貴。看來不能等到大學畢業后再做大事了，現在就得開始動這個腦筋，邊上學邊尋找發家致富的門道，累點苦點又算什麼的，只要能給家裡建一棟結實可以遮風避雨的紅磚房，讓老爹老媽住得舒服點，生活點開心點，不要總因為一些生活上雞毛蒜皮的事整天吵吵鬧鬧的。讓妹妹彭燦能穿上幾件漂亮的新衣服，想吃什麼就吃，彭燦雖然還流鼻涕，但已經上三年級了，是個懂事的小姑娘了，知道臭美了，經常對著鏡子照來照去的，時不時發出一些哀嘆聲。

「還磨蹭什麼，華仔，快走吧，再不去把油菜割回來，這要是又變天，這早稻就沒法及時插下去去了。」

鄭玉蓮和彭華強拿著鐮刀和挑棒往自家的油菜地里走去，彭燦跟了過來。

鄭玉蓮喝道：「燦燦，你跟著去幹什麼？你什麼都幹不了，只會添亂，你在家待著，看著你爸，你爸要喝水上廁所什麼的，你幫著他一點。」

「他就愛亂髮脾氣，亂打人，我才不願意在家伺候他呢？」

「小妮子，媽說話你怎麼不聽呢？沒有你爸，能有你嗎，這都羽毛都還沒長呢，就嫌棄爺老子來了，要是以後長大了，有點出息了可還了得？快回去，玩一會，見周邊鄰居都煮飯了，你淘好米先生火把飯給煮熟了。等我們找點菜回來做菜。」

彭燦嘟著嘴十分不樂意地回去了。

彭家灣的水土好，地里的油菜都長得十分茁壯，差不多有一個人高，把那油菜桿隔斷可得費不小力氣，彭華強割了一陣額頭上就冒出汗來。母子合力不停歇，幸好油菜種得面積不大，把半畝油菜割完，一捆捆捆縛好堆在田埂邊。

鄭玉蓮道：「華仔，你把這油菜一擔膽挑回去晾曬好，我把地里殘留的這些油菜杆子拔掉。」

哪些油菜桿油菜根都長得十分粗壯是不可能踩進田裡肥田的，放在田埂邊晾乾也不會浪費掉，挑回去是很好的柴火。

上了半年多高中，彭華強長得壯實了不少，從小到大一直都在干農活，彭華強向來就是個十分勤快的小後生，挑起兩大捆油菜在肩上，媽呀，肩膀壓得還是有些生痛，彭華強咧了下嘴。

「華仔，你要是挑不動，就少挑點，不要逞強。」

「沒事，沒事，這點油菜又算得了什麼呢。」彭華強嘴硬，咬咬牙挑起油菜往家走。

彭華強挑了三趟，鄭玉蓮手腳利索，也差不多把地里的油菜桿給拔完了。見彭華強滿頭大汗模樣，喊住他道：「華仔，你若是累了就歇著吧，剩下的，我來挑。你把這些油菜杆子根上的泥土抖掉，抱那土坎上晾曬著，等晒乾了再挑回去不壓肩膀。」

彭華強感覺肩膀上的皮都磨掉了一塊，有些火辣辣的痛。就去抖油菜桿上的泥了。割完油菜，收拾好油菜杆子，鄭玉蓮說：「華仔，你先回去休息吧，這修葺田埂，放水泡田的事我來做吧。」

彭華強見自己確實不會幹這些，嗯，嗯地答應著。說：「媽，那我順便到羊腸河裡去洗個腳，看能摸兩條魚做下飯菜不。」

「那羊腸河裡蛇多，你當心點。」

「知道了。」彭華強說著往河溝走去。

羊腸河是彭家灣村前的一條小河溝，漲洪水時也是洶湧澎湃的。大多數時候十分的安靜，水不深，深的地方也不到一個人深，淺的地方也不過沒住腳踝，寬的地方也就十幾米，窄的地方也就三五米，但裡面魚蝦卻很是豐富，有四大家魚，白條魚，黃辣丁，鯰魚，螃蟹，小龍蝦，王八什麼的，品種至少有一二十樣。

彭華強從小到大經常在這裡洗澡，捉魚摸蝦的。但那王八一般人不怎麼敢招惹它，怕它伸縮不定的頭突然鑽出來咬上一口。甲魚腥味重，模樣古怪，村子里的人還很迷信，很多小孩生出來不太好帶，啼哭吵鬧不止，就去找些村子里做陰陽法事或懂些風水玄學的人算命看相，說什麼王八不能吃，鴿子不能吃，狗肉不能吃，這些迷信的禁忌倒是很好地保護了這幾樣小動物不遭滅口。

彭華強就想摸幾條魚回家改善一下生活，也不想去捉這河裡的王八的。

彭華強來到羊腸河邊，遇見香菱正提著兩桶衣服被子到河邊來洗。

彭華強招呼道：「香菱嫂子，這麼愛乾淨啊。」

「沒辦法，你富貴哥屙屎屙尿的都不能自理，又沒得個規律的，他也是個愛乾淨的，不把被子洗乾淨，就容易長褥瘡。春夏秋季節還要好點，這水不冷，冬天可就有點麻煩了。」

「香菱嫂子你真是太不容易了。富貴哥都這樣了，你有沒有想想自己今後該怎麼辦不？」

「唉，我又能怎麼想呢，你富貴哥，你嬸子都需要人照顧，我難道就丟下他們不管不顧，我可狠不下這個心，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唄。華仔，你來這裡幹什麼？」

「看能摸幾條魚回去改善一下生活不。香菱嫂子，你先忙著，我摸魚去了。」

彭華強埋頭尋找石頭縫隙摸起來。沒一會，就摸到一隻螃蟹，彭華強沒帶簍子，就在河邊摘了一根細草把螃蟹給困住，丟河邊上。

「華仔，你快來，你快來，有什麼東西咬我一口，真是嚇死我了。」香菱在那裡洗著被子衣服，驚得花枝亂顫的。

彭華強連忙跑過去，見香菱正坐在水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抬起一隻白嫩的小腿在查看傷情。

「華仔，你給我瞧瞧，看是什麼東西把我咬了一口，都流血了，不會是毒蛇吧。」

農村毒蛇眾多，女人們又都十分怕這些面目可憎的冷血動物，水蛇一般沒有毒，彭華強仔細察看了下傷口，卻被香菱白皙嬌美的小腿給吸引住了，珠圓玉潤的，這雙腳可真是漂亮。

彭華強笑笑說：「香菱嫂子，沒事，應該是水裡的王八或螃蟹咬的你，我在水裡摸摸看，看能把這兇徒逮上來不。」

彭華強附身雙手在水裡一陣摸摸找找，驚叫起來：「抓到了，抓到了，好大一隻啊。「彭華強從水裡抱出一隻張牙舞爪，搖頭晃腦的大王八來。

「香菱嫂子，你看剛才就是它咬了你，你把它拿回去法辦吧。」

「我可不敢吃這玩意兒，你快丟了吧。」

「丟了？這可是野生大甲魚，可滋補得很呢？那富貴哥不正是需要補充營養，調理身子么，你把這王八放砂鍋里燉了，怕腥味重的話就放點薑片蔥段，你不敢宰殺，直接就燉活的，燉個稀巴爛，吃肉喝湯，美味得很。」

彭華強找根草繩在王八貝殼的軟邊上穿一孔栓起來交給香菱。

「真有這麼好？」香菱將信將疑。

「保證比吃十隻老母雞還補。我騙你幹什麼，這是野生大甲魚，水質乾淨，肚子里也沒什麼雜物的，燉了什麼都可以吃的。」

「那真是謝謝你了，你把這麼大隻甲魚給了我，那你拿什麼回家做下飯菜？」

「我再抓唄，我爹媽都不吃這個，我給他們抓幾條魚回去。」

香菱洗好衣服，提這甲魚先走了。

彭華強繼續摸魚，摸到了幾隻螃蟹，沒栓好，還跑了兩隻，那魚兒倒是很多，不過在水裡一個個十分的機靈，好些條大魚都從手縫間逃掉了，最後只逮著幾隻螃蟹，小龍蝦，一條二指寬的小魚，彭華強有些沮喪，正待收兵回家，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看來這羊腸河裡的甲魚還真是不少，逮捕著魚兒，再抓一隻甲魚燉了也行。

彭華強抓甲魚可比抓這渾身滑溜溜的魚兒快意多了，這條甲魚又讓彭華強給逮著了，抱出水來一看，比剛才逮著的那隻小一點，可至少也有一斤七八兩吧。可咋一看嚇得彭華強就把甲魚丟到河邊上，那甲魚差不多給摔暈了，好不容易翻轉身來，同一個身子的脖頸處卻伸出兩顆大小差不多的頭來，真是個稀罕之物，農村人迷信也會認為這是不祥之物，但彭華強瞧明白了卻不信這個邪，好不容易到手的美味，怎麼能丟掉呢。兩顆頭的甲魚都能長這麼大，看來真是十分的稀奇。彭華強撿起甲魚螃蟹蝦子這些收穫回了家。

妹妹彭燦已經把飯煮了，不過有些煮糊了，家裡沒有什麼菜可以做，彭華強就找來一個大砂鍋，把甲魚丟在裡面，放上水，，丟了幾片薑片，蓋上蓋子，怕那甲魚受熱亂撞，又拿一塊石頭壓住，這就叫溫水燉甲魚，有些殘忍，不過對於飢腸轆轆的人來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副灶上燉甲魚，主灶上辣椒炒蝦子螃蟹，還有那條小魚，炒菜很快炒好了。彭華強就多加了把柴火，砂鍋里咕咕地水開了，這甲魚應該早燙死了，再文火慢燉一會，馥郁的香味瀰漫在空中。妹妹彭燦忍不住咽著口水問：「哥哥，你燉的是什麼好東西啊，可真香啊，我好想吃啊。」

「王八，想吃，待會就多吃一點。」

鄭玉蓮回來了，開飯吧，一家人到了下午五點才吃午飯，都餓得飢腸轆轆了。彭華強端上燉甲魚。老爸彭金山喝了點湯，說腥味重，吃不習慣。鄭玉蓮連忙推脫道，這頭長得跟蛇似的玩意我可不敢吃。

妹妹彭燦嘗了一塊，說一點辣味也沒有，我還是喜歡吃香香的螃蟹。那螃蟹殼都炸得香脆，全沒有浪費都吃下去了。

「那你們三個吃辣椒炒螃蟹蝦子吧，就抓了一條小魚兒，這魚不太好抓，這麼好的燉甲魚你們都不吃，我可就一個人吃啰。」

「你喜歡吃，就都吃了吧。」彭華強就毫不客氣，在學校里的生活也不怎麼好，回家也沒見過葷腥味，彭華強也毫不客氣，喝湯吃肉，那兩顆腦袋上的肉也啃得乾乾淨淨。

晚上睡在床上，彭華強覺得累了一整天了，應該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沒想到睡到半夜，腹中火燒火燎的，劇痛無比，彭華強捂住肚子，額頭上冷汗直冒，哎喲聲驚醒了父母。

鄭玉蓮點起煤油燈跑來問：「華仔，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了，要是痛的受不了，我帶你去金順叔那裡看看。」

「沒事，沒事，忍一下就過去了，你們回去睡吧。」金順叔是村裡的土郎中，本來家裡就沒錢，去看病又得花錢，可能是長期腸胃沒見過好的食物，今天突然吃下這麼一隻大甲魚，滋補太猛烈了吧，這腸胃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忍一下應該會過去的。

痛疼果然在強忍中慢慢消失，彭華強迷迷糊糊的又跌入了夢鄉，一覺醒來，腹部脹得十分難受，彭華強就急忙往茅廁跑，褪下褲子，舉起那玩意兒要撒尿，感覺有些不對，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下身腫脹了起來，足足脹大了一倍多不止，彭華強給驚得不輕，還好尿尿不受影響，彭華強放空肚子里的廢水，系好褲子，這樣的事情怎麼好跟父母，跟其他人去說，希望過幾天這腫能消下去吧，若總是這個樣子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啊。彭華強感覺十分的難為情。

唉，雙頭王八，看來你身上的確有些詭異，有些邪門，可是吃已經吃了，吐也沒辦法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