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不由你
龍茂顯和龍崗知道集貿市場的項目,雖然眼饞著,孫大坡給支走,而他們所屬香蘭建總在縣裡給吳文盛吃得死死的,沒有一絲掙扎的餘地。這時也只能這樣,等吳文盛和縣委書記之間爭執不勻時,才有可能過來多分一些利益。也知道,這樣的大項目里,老龍家的利益自然不會少他們那一份,只是佔多佔少之別。
散會後,楊衝鋒將孫大坡留下來,要他抓緊時間,將開發新區的工作儘快上到工作日程。對開發新區的相關優惠政策,要在下一次常委會裡一起討論,當然,之前就有一個這樣的文件,做多少修改,自然會用柳市那邊的經驗。
新區征地工作和基礎設施等要督促有關部門立即行動起來,力爭半月內見到工作績效來。提出要求后,楊衝鋒說「大坡縣長,工作上有沒有困難?」
「書記,困難肯定有,我們會儘力克服的,一定會在縣委要求的時間內,將開發新區工作做到使書記滿意。」孫大坡知道這時只有下保證,沒有退步可走的。
「那就好,開發新區目前只是做基礎工作,今後招商引資見成效了,才正真是重擔子。」楊衝鋒沒有多說,孫大坡聽了不禁眼亮了起來。
縣委書記從不亂說空話的,孫大坡知道他的個性。
當前開發新區以及集貿市場修建都不是眼前就要做的工作,要一兩個月才會見到工作的推進,準備期比較長。楊衝鋒雖要孫大坡加快開發新區工作的速度,但要做的事很繁雜,牽涉到方方面面也多,不是一兩天就能夠做出來的。
而集貿市場那邊,除了規劃、招標等工作外,對於征地、核實各原住戶的面積、核價等等細碎的工作,也不是短時間裡就能夠有明顯動靜的。
楊衝鋒目前要做到工作也很多,要將柳河酒業集團分廠引進香蘭縣來做好前期準備工作,等省里和實力那邊有了決定后,就要儘快將建設期縮短,對雙方都有利。而在柳河酒業集團到來之前,先就要將社會治安問題解決好,雖說棘手,但從這時開始布置,有一兩個月時間,倒是再到是里去爭取支持,也不是不可能的。當然,要想一擊功成還是有些難度,將吳文盛的一些爪牙打掉,還是能夠手到應有效用的。
目前面臨兩大難關要攻破,一是老龍家那邊的工作要做好,讓老龍家放棄政法戰線這一領域,或老龍家全力配合自己對社會治安進行徹底整治;二是公安局的整頓,要打造一支精明強幹的隊伍出來,才能有效地保障社會穩定和人民群眾的安全。要整治,就要下很受,會觸及更多人的利益。
這時候,全縣幹部工作思想雖說還沒有完全轉變,但經過春季調整后,工作上的價值觀還是有明顯變化的,對好與差的認同感已經被扭轉過來的,只要下大力度整頓好公安局,社會的風氣也會有根本轉變的。
老龍家總體說來說該爭取到對象,只是,龍茂顯是不是能夠把握住?這時候也不能由著他怎麼想,已經沒有選擇,也沒有多少抵抗力了的。政法系統必須要交出來,要不就徹底服從。楊衝鋒還是喜歡讓他們交出來,就算龍茂顯肯讓李躍進完全配合自己,他也沒有那能力和魄力,也無法將公安局整頓為一支強勁的隊伍。
還得先和老龍家攤牌。
從辦公室往裡走,秦時明忙跟著,楊衝鋒說「你自己忙吧,要出去會叫你。」上次到柳澤縣是,見到秦時明的姐姐秦麗,對楊衝鋒很是感謝,同時也提到家裡對秦時明還沒有找女朋友的事有些說法,要請楊衝鋒幫著做做工作,當然,決不能影響到他自己的工作和進步。
雖然在回來的半途中和秦時明談到這些是,但他卻不以為然,要先將目前的工作做好。兩人都知道面對香蘭縣的現實,想放秦時明一段時間悠閑是不可能的,楊衝鋒也不好多說什麼。感情的事本來就說不請,或許偶然見遇上,雙方就掛記住了。
如今秦時明在香蘭縣裡,地位日漸見長,只怕有不少女子都會將他作為目標,只是他沒有感應到而已。等香蘭縣的局面徹底打開了,還真的要給秦時明放放假。自己還才是正處級,要是就將秦時明放出去工作,他的起點還是低了些。要等自己到廳級后,再將秦時明放出來,他至少是副處級,就可少拼搏幾年。楊衝鋒心裡明白,等他在香蘭縣這邊將工作完全開展起來,也該水到渠成升到廳級了。
三十齣頭的廳級,就算是副廳,放眼全國也算是異類了吧。之前又有如此耀眼的業績,今後的路怎麼走都會順利的,再有萬利集團、柳河酒業集團、銀河天集團、錦程地產等這些幫扶支持,要得到新的工作業績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老龍家的根子在省里,並不深,一直沒有被老吳家吞下來,是因為省里和市裡的領導要對香蘭縣進行平衡。一家獨大而毫無牽制,不符合國內的管理或者說行政的規則。既是監督的意思,也是牽制的意思,國內的權術玩法,大家都異常的精明,每一個走進行政行列,做得最多的是,就是琢磨著周圍的人。
左右同事,上下兩級,同盟者或敵對者,都會一一地去琢磨,這就是最基本的功課。這一關要是沒有過,在體制里絕對沒有什麼建樹的。
楊衝鋒也不能例外,他也會琢磨身邊的人。所以,進到香蘭縣后,就將香蘭縣相關的人都做了周全的調查。老龍家的底子,給他摸得一清二楚。
走進龍茂顯辦公室,龍茂顯有些詫異,楊衝鋒通常有什麼事都會請他過去,偶爾才會過來看看。如今,要面對吳文興高來的集貿市場的大項目,書記是不是要和自己聯手?之前兩方爭奪,龍茂顯也看在眼裡,書記要是找自己聯手,老龍家就會得到更多一些的利益。
看著書記到來,龍茂顯第一給念頭就落在集貿市場的項目上。見楊衝鋒不動聲色,也就平靜地等著他說出這一番話來。
辦公室里,龍茂顯沒有專職秘書,平時都是紀委辦公室的人過來替領導服務。辦公室的人見縣委書記過來,在就看見了,跟進辦公室里為兩位書記倒茶,倒好后便輕聲退走,不能影響到領導們的心情,更不能聽領導間的談話。
喝著茶,楊衝鋒見龍茂顯一副篤定的樣子,就像有什麼好事會輪到他頭上一般,心想他在琢磨的,肯定是之前在書記會上提到的集貿市場項目工程。心裡也是有些感嘆的,又有幾個人能夠將眼前的利益堪破?
「茂顯書記,一回縣裡,組織部的幹部就跟我說起,如今進幹部跟蹤考評后,大家都動了起來,工作的效益有很大起色啊。」
一時之間沒有拿準楊衝鋒是什麼意思,怎麼會從這切入兩人的談話?「那是書記有大魄力,有遠見卓識,也說明政治改革走對了路,才能夠如此受到成效,是該好好總結出經驗來。」
「總結經驗為時過早,是不是真正成功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茂顯書記,我的意思是,香蘭縣裡只要我們真有決心進行改變,之前的一些不好的習慣都能夠改變過來。對幹部考評和任用進行改革,至少將大家關注經濟習慣推動起來,就這一點,都達到我們最初的目標。」
「是啊。西部地區經濟落後,地域封閉,也造成我們的幹部思想僵化,什麼都找客觀環境的這個理由,很少從自身出發,找自己存在的問題或不足。書記在發達地區工作,思想活躍,到香蘭縣后一眼就找出病根,對症下藥。中央進行異地幹部任用,出發點也是在這裡吧。不同的價值觀、工作方法、思維習慣,交換后雙方都會有新的感受和體會,就能夠促進改變和發展。」龍茂顯下要將彼此之間合作的基礎營造出來,說起幹部問題,倒是一套一套,顯得他也是做了思考的。
「是啊,我到香蘭縣后,也跟茂顯書記你們學到很多好的工作方法和經驗。」
「書記謙虛了,你過來為我們傳經送寶,很是珍貴。香蘭縣目前提到書記,誰不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一句好!書記到縣裡來,發生的變化,大家有目共睹,而群眾的眼裡是亮堂的,能夠看到誰才是真正為民著想的好乾部好領導啊。」
「茂顯書記,說到工作,我們在這裡反思反思,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啊。群眾要是對我們目前所做的工作就說了好,那隻能說明群眾對我們要求太低了,我們捫心自問當不起群眾這一句『好』啊。」
「書記,這兩年的變化,對香蘭縣說來那是影響深遠。」龍茂顯說的是香蘭縣經濟建設以及見到成功的日限了。
「茂顯書記,我對人民群眾生活好與不好的理解是怎樣理解的,和你交流交流。」楊衝鋒說,將話題慢慢引導到這裡,往下說也就不會顯得突兀,「真正好的生活,要用四個字來形容。哪四個字呢?我認為是『安居樂業』。
達到『安居』,才有安全感從而產生幸福感,『樂業』,前提是有生活保障,生活無憂才會『樂業』啊。對照我們縣裡目前的狀況看來,都沒有達到啊。在鄉鎮里,我們進行果林經濟開發項目,雖說眼看翻過年就有收成,能夠解決群眾的生活基本保障了,但城鎮這一塊,我們還沒有為他們做出什麼。
而『安居』,縣裡的情況茂顯書記比我要更熟悉,如今,我縣的群眾有沒有『安居』感?結論我們都知道,不能夠面對群眾啊,就算我們在這裡談這個問題,自己心裡都無法正視。茂顯書記,你覺得呢?」
說到這裡,龍茂顯已經有了些感覺,之前認為縣委書記會聯合自己這一邊來共同應對老吳家在集貿市場項目上的獨大狀況,從吳文興口裡奪食,看來是猜錯了。縣委書記將話題轉到社會治安與穩定,是什麼意思?他看上公安局了?
楊衝鋒看上公安局是龍茂顯早就料到了的,之前扶植吳浩傑和任重,那就是插手政法系統的工作。縣委本來就是管著公安局的,倒不算伸手過界。但老龍家一直把持的政法系統,楊衝鋒伸手進來,自然要奪他們的地盤,龍茂顯哪會就這樣拱手相讓?
好在一直都沒有再干預公安局內部的工作,讓龍茂顯、龍崗和李躍進鬆了口氣,對吳浩傑的存在也做出最大的容忍。而任重在城郊派出所,也很少受公安局的轄制,李躍進對此也不做什麼表示,算是默認了。
看著楊衝鋒,龍茂顯心理雖警覺異常,但卻不會直接表露在臉上,可臉上的凝重還是看得出來。看不出縣委書記的直接用意,但卻體會得到,說「書記,縣裡的治安確實有些不盡人意,但也是多年積蓄累積成這樣,要有所改變,穩妥地辦法就是一步一步地改變。」
縣裡的真實狀況,龍茂顯自然也明白,對李躍進這個公安局長他也很不滿意。分明工作不得力嘛,要是李躍進工作更有魄力些,將局面打開,老吳家哪會成為今天這地步?沒有黑惡勢力幫襯,老吳家在縣裡的威勢至少要弱一半。可這時卻要幫著他糊弄過去,畢竟李躍進還是自己的人,在書記面前不給他美言,受到損失最大的就是老龍家。
「茂顯書記,我們是不是該到正視目前縣裡治安狀況的時候了?」楊衝鋒說,這話很沉重,但他卻不是憑空說出來的,龍茂顯聽了,心裡就像受到重重一擊,一口氣頓時不順卡著,聽縣委書記繼續說,「林勇軍部長加班回家,居然有黑惡勢力惡意設計,要對林部長不利。雖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啊。」
「他們對林部長這樣一個縣級領導幹部,尚且這般膽大妄為,對群眾就更加無所顧忌了。群眾的『安居』從何說起?我們身為縣裡的主要領導,在這一的位置上,如何面對這樣的事實,如何從心裡上說服自己?我是做不到,不知道茂顯書記怎麼想。」
面對縣委書記咄咄逼人的問話,龍茂顯確實不知道要怎麼樣說才好,但就憑這樣一席話就讓他將老龍家長久以來佔據的地盤讓出去,說什麼都不可能。這時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
縣委書記到縣裡后,除了因為工作上的問題,在永駐鎮將李傑拿下來是針對老龍家外,一般都不針對老龍家,卻沒有料到今天卻下這樣的死手,讓龍茂顯無所適從。臉色已經很差,但卻找不到適合的話來應對,龍茂顯乾脆不說什麼。拿起茶杯喝茶,但手卻無法掩飾內心裡的那種激越,杯里的茶水漾出波來。
見龍茂顯不答話,也是情理之中,楊衝鋒也不急,平靜地將茶杯拿起來,喝了一小口。放下后,眼平靜地看想龍茂顯。龍茂顯已經五十三歲,可說經歷的風雨很多,但在這個比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年輕書記面前,還真是沒有底氣和他對視。
縣委書記到縣裡后,沒有找到任何一點為自己謀利的事,所做的工作也都為縣裡的發展,可用殫精竭慮來形容,也是龍茂顯漸漸對縣委書記從內心裡認可的原因,到如今全縣幹部群眾對新縣委書記的認可,不也是因為他為香蘭縣所做的一切嗎?
身為紀檢書記,不是沒有收到一些關於縣委書記的檢舉信,都是些無中生有的污衊,龍茂顯對這些都了解。有人說他和香蘭縣的蘭惠酒家老闆惠蘭有不清不白的關係,也曾有人交來一些兩人在一起的照片,龍茂顯心裡就算相信是真的有這樣的事,也不想去理會這樣的事。在紀委工作多年,對幹部的要求標準早就改變了。而面前的縣委書記可說是非常異類的一個了,龍茂顯雖然對老龍家的利益要維護,卻不得不承認,要他當真來整楊衝鋒的黑材料,他是不願意的。
香蘭縣有這樣一位縣委書記,那是香蘭縣群眾的幸運。
但今天,這個漸漸讓自己認可並尊重的年輕的縣委書記,卻將矛頭對準了老龍家,他是看中了老龍家這塊領域,還是真要為縣裡做一做他所說的群眾「安居」?李躍進的情況,龍茂顯很清楚,要想他將香蘭縣的社會治安整治好,那是無法做到的,就有一點好,那就是聽話,不用擔心他會出什麼妖蛾子,借給他兩個膽子都不敢。
借喝茶的機會,龍茂顯深吸一口氣,縣委書記居心有多大,這事還能不能挽回,要怎麼樣才能阻止縣委書記的進逼,都得好好思謀一番。但此時卻要先應對好,過了這一關再說,「書記,縣裡的治安問題,雖說是長久以來遺留下來的,但確實讓人揪心。這樣吧,書記你看成不成,我找龍崗書記交流交流,先要他們擬定一個方案來,再看看效果。」
楊衝鋒也不好一下子就逼死,總要讓龍茂顯想清楚,但卻不會再做讓步,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說「好,我相信龍崗書記更能夠看清目前縣裡的情況,將這工作行動起來,徹底改變這種狀況。」這話也就是將自己的底牌先告訴龍茂顯。
龍茂顯回去後會怎麼樣與老龍家的人商議,楊衝鋒才不管那麼多。要任征將吳浩傑和任重兩人找來,林勇軍和任征自然也要參加,到蘭惠酒家裡聚一聚,名義上是為林勇軍的事。惠蘭也才從省外回來,知道楊衝鋒走了幾天,回來卻忙碌起來,也不過來纏著他,知道在縣裡暗地裡盯著的人多,都想找到男人的不是,好挫他的銳氣。
當然,兩人要是在蘭惠酒家裡或者在萬利集團辦公大樓里,就算做得天翻地覆,也不會給人揪住,只要不是當場給抓了,誰怎麼說些閑話,那也是無聊之言。也不會放在心上,男人對這些事掌控得很好。得知男人要過酒家來請客,惠蘭自是好好地裝飾一番,知道有其他人在,也不可能有所表示,但卻讓他看得舒適些心情好些,也是好的。
淡淡的妝,滿臉的笑容,先將其他人都安置好,楊衝鋒和任征兩人才趕過來,惠蘭見了,迎上前說,「書記,回家一趟臉色都見光鮮了,當真是人逢喜事啊。」有任征在身邊,不論怎麼鬥嘴都可以,只是行動上卻不能作出什麼來。
好些天不見,初見卻又不能親近,心裡雖有如貓撓,臉上也只能甜蜜蜜地笑著。讓任征先走一步,楊衝鋒讓惠蘭走在身邊,說「到外面這麼久,有沒有想縣裡的這些老朋友?」
「誰和你是朋友啊,認識你還不到兩年。」惠蘭笑著說,伸出手去,乘機和男人碰觸一下,算是解一解那種深入骨髓的戀念。
走上樓,惠蘭這時感覺這樓梯似乎有些太短,像是轉瞬就走完了。雖說這一些三個人都在笑的話,惠蘭也覺得心意得償。等男人進來包間,她知道他們肯定有事要商定,也就不跟進去了。工作上的事,卻是惠蘭不能參與的,她知道自己的角色。
楊衝鋒和任征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包間,吳浩傑等人站起來和楊衝鋒招呼。楊衝鋒也不客氣,今天不是單純的聚一聚而已,要下大決心,這時先釀造些氣氛。平時楊衝鋒從不擺資格架子,今天進來后雖也客氣,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但那種凝重感卻讓包間里的幾個人都不開玩笑,看著楊衝鋒和任征兩人,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都坐下來,楊衝鋒說「今天把大家叫來,一是為勇軍壓驚,今後還要多加小心才是,也包括你們在內。二來等吃了飯後,還有個工作要討論。」
見書記說得鄭重,大家也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看著任征,下從他那裡看出點苗頭來。對縣裡的事大家也都極為熟悉,最近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或聽說過什麼事。任征被大家看得很不自在,說「書記,能不能把第二件事先說說,要不然他們吃飯吃不出味來,我更加吃不出味了,看他們都看著我,我也不知道啊。」
任征年紀最大,平時楊衝鋒對他很尊重,兩人之間說話就隨和些。任征話音才落,一屋子人都看著楊衝鋒,等他將工作說出來。
「好,老任這樣說來,那我們就先討論,邊吃邊說吧。勇軍,你壓驚就要受影響了。」楊衝鋒說著先看著林勇軍,這也是楊衝鋒對下屬的人這般相待。
「書記,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那晚任重率隊衝到,也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只是想藉此機會感謝他,吃飯喝酒什麼時候不可以,還請書記先說工作讓我們也好實心吃飯。」林勇軍說。
任重先看著任征,本也先說一句話表示,但又覺得這時自己再說,就會將主題岔開,也是對書記不尊,就看了看林勇軍,對他點頭一笑,隨後又搖了搖頭。大家都知道是什麼意思,有些話是不用說的。
「好,我們就先談工作吧。」楊衝鋒說著環視一圈,見一個個凝神靜氣地聽著,「這個字也是從勇軍身上說起,或者說,我們要借用發生在勇軍身上的事說起。香蘭縣的治安這兩年雖說他們隱忍蟄伏,但毒瘤卻沒有化去,那些黑惡勢力一直潛存,靜待時機,最近活動有開始猖獗起來。這是我們不能容許的,堅決不能。所以,一到兩個月之內,我們要將公安系統進行深度整頓,讓公安系統切切實實地成為保一方平安的一支隊伍。」
「書記,公安局的情況我們都明白,不是短時間之類就能夠扭轉過來的,我在副局長位置上,確實那裡不夠,影響力不夠。」吳浩傑說,他對公安局幹警們的影響力不算小,但香蘭縣裡的公安局勇軍有種腐壞的意味,大多數的人都和黑惡勢力相勾結,甚至少數人是黑惡勢力中的核心成員。單純從公安局內部進行整頓,確實有力不從心的事實。
「面臨的困難確實很大,黑惡勢力很強,而且有足夠的保護力量。這就要我們下大決心,我的想法是,要整頓我縣的治安,首要的就要整頓公安局。怎麼樣整頓公安局?我想,公安局的情況,浩傑比我們都熟悉,那些人不能用來,先剔出來,觸及犯罪事實的,先將這些人繩之以法。決心要大,手段要果敢,要給他們打一個措手不及。公安局警員不夠,就從鄉派出所里抽調,還是不可用,我去市裡給你們要人來。」
眾人也都振奮起來,任征卻說,「書記,動公安局,龍茂顯會不出來說話?不怕老龍家不肯配合啊。」
「縣裡形勢逼人,也由不得他了。」楊衝鋒說。(7076,2010-9-7,2452830,夜。)
第330章:夜走舊街
與吳浩傑等人說得堅決,又將任重的任務細緻地布置下來。城郊派出所到如今,警員的編製早就超過應有的編額,這也是楊衝鋒一步步安排下來的。別的人也都不會注意其中的一些細節,楊衝鋒在萬利集團辦公大樓建成后,在那邊就安下一個城郊派出所的分所。警員的人數,也由一開始的三個人,增加到如今的九個人,比之之前的城郊派出所人員都要多,而城郊派出所本身,人員也增加了一些。
在不少人看來,這樣增加不過是將一些鄉派出所的人也安排到縣城裡來,走到是一些後門。但楊衝鋒早就要任征父子將這一些警員每一個進來的人都把好關,不讓混進一些無用或有害的人進來。人員不是一起而進的,倒也不知覺中將人手布置進來。
到目前,任重手下已經有將近二十個人,算是一支不弱的力量了。縣城裡有什麼危急時,這一支力量就算是一支強力的伏兵。公安局那邊要是佔據了,兩面出擊,對縣裡的那些有害社會安穩的分子,就能夠更有效地打擊了。
要將公安局收過來,不是這樣容易的,據吳浩傑所掌握的情況看來,已經到非常危險的地步。李躍進根本就不能對公安局有效地進行掌控,大部分人都和社會黑惡勢力有著利益糾葛,成為他們的保護傘,甚至直接參与他們的行動。
潔身自好,嚴守本分的警員也不是沒有,少。大部分警員雖有涉及,但不深只是受到整個風氣的影響,主觀意識上還屬於可以挽救的對象。一部分領導成員,是老吳家的人,也有老龍家的人,這部分大都是涉黑比較深的,要處理起來涉及面也廣,可能會引起老吳家的反彈。
最難說服的,當然是老龍家的人。
龍崗聽龍茂顯說起縣委書記的意思,頓時就跳起來,破口罵出。覺得楊衝鋒是針對老龍家實力弱,撿軟柿子捏,每一次都將老龍家往死里逼。老吳家在縣裡如此強勢,都沒有將人往死里逼,給老龍家留著政法系統這一塊。
這縣委書記倒是好,一來就想對這陣地下手,直接向搶過去。龍崗憤憤地說著,想要衝出去找楊衝鋒論理,憑什麼要對公安局下手?香蘭縣各局級鄉鎮里,哪一處不具有典型性,可用來當榜樣殺雞給其他人看?之前選李傑,成功了,現在又選公安局來下手,當真得利了?
龍茂顯是縣紀委的口子,那邊沒有什麼,龍茂顯平時對楊衝鋒的工作也很支持。公安局卻是龍崗這邊的口子,縣委書記伸手到公安局裡來,那就是搶他的飯碗。龍崗邊說,惡氣虎虎地,對房間里其他人看著,想找到應和者。
在坐的七八個人,都是老龍家在縣裡的核心成員,面對縣委書記提出的問題,要商議出一個應對之策來。大家神情陰沉,知道事態嚴重,但都沒有跟著龍崗起鬨,知道所面對的,是縣委書記一定要將公安局這一塊拿走,而不是老龍家肯配合就能夠商討的。
從龍茂顯轉述的話里,大家都明確了這一層意思。是不是死抵住不配合,這樣的決策卻不是暴躁爭吵、意氣用事就能夠解決的。
孫大坡也算是老龍家陣營里地位比較高的,默坐在那裡,看著龍崗大發脾氣,心裡感嘆不已。這時代,當真為了工作或說為群眾的人太稀罕了,孫大坡也不敢拍著胸脯說自己是那樣的人。考慮問題是首先就敏銳地想到對自己和老龍家這一陣營的利弊何在,之後才會去想這件事帶來的是什麼。
如今他主要抓經濟開發新區工作,事先也不知道楊衝鋒要對公安局下手,這些天在柳澤縣一起走都沒有透出一點消息來。是不是回縣裡后,知道發生在林勇軍身上的事後,才決定這樣做的?
公安局形若擺設,對縣裡的黑惡勢力毫無威懾力,更有甚者,直接參与幫做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只是為了利益而已。這樣的公安局,叫縣裡如何滿意?連縣裡領導的安全都無法保障,李躍進在那個位置上,誰都知道不適合了。
可目前老龍家為了自家的利益,誰又想有人將李躍進這種昏庸至極的在位者換去?這就是陣營的利益大於一切。孫大坡對新區方面的工作,雖有些想法,但也知道,就香蘭縣目前這種狀況,誰會將資金投放到縣裡來?不說適合不適合商業運作,是不是賺錢,有沒有發展前途,僅僅生命安全都沒有保障啊。
但主抓政法系統的領導卻還是這樣的態度,孫大坡沒有做出什麼表情來,知道這段時間自己和縣委書記接觸多了些,老龍家對自己已經有些閑話,再多說幾句,龍崗說不定會將一肚子的氣,撒在自己頭上。
自己畢竟是這一陣營的人,此時投向縣委書記,他估計不會將自己拒之門外。但老龍家和其他人會怎麼樣看自己?從陣營里分化出去是很忌諱的事。這時候也只有沉默不語,看著事情的發展。
政治和良知是兩回事,在政治合適的前提下講良知和社會責任,才是現實的事。孫大坡雖有心要做出些事業來,但也清楚,自己在此就算支持縣委書記,也不會起什麼作用。決定全還是在龍茂顯等核心龍家人身上。
楊衝鋒的那句話,孫大坡是反覆品嚼的,也知道這個縣委書記沒有作秀的喜好,帶大家到柳市走一趟,回來后應該有一些作為。只是這時還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是不是今後要自己負責這一塊工作?自己又要如何將招商引資工作抓出起色來?
毫無頭緒,這時也沒有勇氣向縣委書記去討教,唯有將開發新區的前期工作儘快做好,也算讓自己有一份拿得出去的東西吧。
龍崗見沒有人應和他,就看著孫大坡,知道孫大坡這段時間與縣委書記往來過密,說「大坡,你怎麼說?」那意思就帶著挑釁,其他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老龍家在縣裡進縣常委的也就三人,孫大坡就是其中一個,龍崗這樣直接針對孫大坡,顯然是懷疑他已經投向楊衝鋒了。
「龍崗,坐下。」龍茂顯說,這時也就有他能夠壓制住龍崗。對孫大坡他還是很信任的,再說,要是孫大坡真的投向縣委書記,老龍家還能對他怎麼樣?只能將老龍家的力量更削弱,更孤立甚至陣營大亂。
龍崗像好鬥的公牛一樣,瞪著眼看了孫大坡一會,才轉身回自己位置。其他人見狀,更加不敢亂說什麼。老龍家當真要是將公安局這一陣地失守,縣裡其他人也都會看出老龍家的實力來,影響的就不僅僅是公安局而已,要是能夠用其他方面等價補償,給老龍家幾個分量稍重的位置來,倒還好說話。
只是,從龍茂顯那裡得到的信息卻不是這樣的,想來也好理解,縣委書記在縣裡人事問題上還沒有足夠的話語權,就算想給老龍家補償,老吳家豈能夠退讓出來?
縣委書記拿下公安局的目的何在,也是大家議論的,龍茂顯見其他人都不像以前那般肯說出自己的想法。也感覺到一陣力乏了,先龍崗的魯莽給人都有些忌諱起來。如今不像之前,和老吳家之間沒有什麼妥協可言,大家都只有抱緊成團,才有自己立足的地方。
縣委書記來后,自己會搖旗招攬,也是必然之勢。一些人自然看不清形勢,只覺得縣委書記是一把手,跟過去總會有好處的,但香蘭縣這個特定的情況下,老吳家之外的勢力越亂對老吳家說來就越有利。目前縣委書記身邊也有了幾個可用的人,但都不得勢,還不能成氣候。要是和老龍家聯手,與老吳家對抗,就能夠取得更大的主動,但這時他卻先向老龍家動手,存心何在?
龍茂顯不會將這個縣委書記看得那麼無用,也不會輕視他,但這一著卻明顯地有些不對勁啊。本來也想從孫大坡那裡了解些楊衝鋒的近況,更想知道他是怎麼看待,和縣委書記到柳市那邊都有哪些表示與這次動作相關?可被龍崗這樣一攪合,自己再問題,孫大坡心裡只怕真會有疙瘩了,會將他推向縣委書記那邊。
一夜,都沒有商議得出什麼來,倒是龍崗發來幾次牢騷,讓公安局就這樣給縣委書記弄走,他說絕對不會認同的,表示要堅決抵制。
事情卻不由老龍家來定,他們沒有多少主動權。龍茂顯將縣裡的情況給市裡領導說,那邊也沒有做出過多的表示,安慰了幾句,讓他們安心工作。龍茂顯更拿不準在市裡是不是縣委書記已經做過工作了,卻不知道,在紀檢系統里,雖說是黨委的一部分,但系統也有垂直的影響,甚至可以說垂直影響力更大。一些內情,不到那種程度也不會透露出來。
隔兩天,楊衝鋒等天黑后給龍茂顯打電話,說,「龍書記,不知道今晚有沒有空?要是沒有什麼安排,想請你喝茶聊一聊。」
縣委書記請喝茶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事,龍茂顯只覺得的他逼人太緊了,迴避不見也不是辦法,總要在商討中盡量給老龍家爭取利益,就算放棄公安局,也該給一些補償才對。龍崗也在一旁聽著,等龍茂顯掛了電話后,便也想跟著龍茂顯一起去,要當面跟縣委書記說清楚。
龍崗是什麼脾氣龍茂顯很清楚,見到縣委書記后不會有什麼好話的,對事情只會弄的更糟。龍崗單獨找楊衝鋒,他卻沒有那底氣,知道不是他的對手。
香蘭縣的茶樓不多,條件最好的就是香蘭大酒店裡,但那裡楊衝鋒一般都不去,難得遇上老吳家的人而將心情全都破壞掉。蘭惠酒家是楊衝鋒經常去的點,但今天卻不想和龍茂顯在那裡見。其他的茶樓也沒有稍具規模的,專門的茶樓倒是有,只是小。
楊衝鋒先在茶樓里等著,見龍茂顯到了,站起來說,「龍書記,選這樣一個地方來喝茶,可有些對不住了啊。」
龍茂顯心裡嘀咕一陣,對不起他的不是喝茶的地方,而是喝茶時說的事。只是總不能像龍崗那樣的脾氣見人就收不住,說「喝茶在小地方更有些喝茶的意思,亂鬨哄的大茶樓哪還有那種心境?我倒是覺得書記對喝茶的理會更本質些。」
包間很小,兩人坐下后,剩餘的空間不多,好在老闆布置時很費了一番心思,坐著也不覺得擠。還可以在碟機上方些音樂或碟片,楊衝鋒將茶端到龍茂顯身前,又放了些不影響兩人聊天的音樂來,氣氛倒是不錯。
龍茂顯走進來后,哪有多少心思放在這些方面?一直在盤算著楊衝鋒會怎麼樣來說服他,而他又該怎麼樣來回應。不知道今後怎麼樣去面對老龍家和全縣其他的領導。當大家看到公安局易主后,卻有沒有見老龍家得到另外的好處,自然就會明白是怎麼回事。不說龍茂顯自己難以抬頭做人,整個老龍家的陣營,都難以維繫現在的地位了。
老龍家或許就由這事成為瓦解的起因,就算不瓦解,也不會再有什麼影響力了。心裡很是不甘,但也知道體制里就是這樣殘酷,也是體制里的現實。關鍵要看今後市裡會有什麼樣的態度,要是市裡的態度還是這樣不明確,自己就算下再大的力氣去抵制,那也是白費勁的。
先靜下心來,這時也只能被動地處理。龍崗那裡還要做一些工作,他心裡哪會就這樣服氣?政法系統被老龍家掌控時間長了,大家都認為是理所當然歸老龍家的地盤,這時想起來,龍茂顯口裡就覺得有些苦味。越是大家認為這樣,給老龍家帶來的傷害也就越大。
沒有直接說公安局的事,楊衝鋒說「龍書記平時對喝茶還是有研究吧,我倒是要多學一點。」
「哪談得上研究?只是上了些年紀,要靠喝茶來消磨時光,也借喝茶的時候,將自己走過的路慢慢回頭看一看,算是我的一種特色吧。沒有什麼體會的,對茶本身更加沒有什麼認識。」龍茂顯這話倒是實在,也是實情。他在香蘭縣裡,能夠遇到過什麼茶?就算自己買一些,朋友送一點,那都不是什麼真正能夠拿得出手的好東西,一直接觸的都是大眾化的茶,能有什麼茶經?
「我也覺得,單從茶葉來論茶,還是沒有把握住喝茶的用意來。不同地域的茶葉,或許有很少質地和成分上的差別,但都是茶,對人體的益處又有多少差別?差別最大的,還是喝茶的人本身。不同的經歷、性格、知識、修養和相處的朋友、生活的境遇等等,都影響著喝茶的人,也影響著喝茶的味道。」
「書記對喝茶理解更精深啊,今後有時間倒是要多討教。」
「龍書記我那時說外行話呢。」就這樣兩人東拉西扯地聊著,杯里的茶水續了幾回,龍茂顯卻不見縣委書記提到公安局的事,是不是他突然又改變主意了?難道市裡說話了,才讓他有這樣的改變?
這內情的縣委書記個性執意,覺得了的事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達到目的,之前和老吳家斗,硬是將改變考評和幹部調整工作推動起來。也是看到這些,龍茂顯在楊衝鋒提到要公安局這一塊是,才感覺到自己真是無力阻止。強行攔阻,只會給老龍家帶來更多的更加難以意料的事發生。
要是他改變主意,唯一的可能就是市裡領導發話下來,這時也不能夠問,便陪著閑扯聊天。不知覺中,就有兩個小時。龍茂顯一直見縣委書記不再提公安局的事,心裡慢慢真的活絡起來。與書記之間的關係驟然緊張,這時兩人卻真正閑散聊天兩個多小時,殊為難得啊,不就是意味著什麼嗎。
「龍書記,以茶代酒來敬您一杯。龍書記在縣裡工作三十多年來,為縣裡做出的貢獻,要一件件說來,只怕要好幾天。做為後來者,龍書記就是我們的榜樣。」
「書記,您這樣說當真慚愧了,雖說工作三十多年,卻是一事無成的,沒有什麼建樹,也就昏昏忽忽地過來了。倒是書記隨才來香蘭縣兩年,給縣裡帶來的新氣象新發展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讓我們這些老香蘭縣的人慚愧啊。」
喝了一杯,龍茂顯已經今晚就這樣散了,卻聽楊衝鋒說「龍書記,喝了這一杯,我想請龍書記配伍到縣城裡各處轉一轉。怎麼樣?影響龍書記休息了。」
現在已經是夜裡九點多了,要到縣城裡轉一轉,是什麼含義一聽就明白。也里是小潑皮們出來的時間,在舊城區幾條街里胡混,什麼事做不出?只是不知道縣委書記會帶多少人一起轉。
林勇軍所遇到的事,雖說事出有因,卻也說明問題。縣委書記選這時候要自己陪他轉,自然是想自己看看現場里的情況。哪還有退路可選擇?想通了今晚為什麼空坐這麼久,卻是將事情安在這裡等著。
龍茂顯沒有明確地表示,站起來,楊衝鋒將賬付了,龍茂顯見他沒有像對方討要發票。心裡不由得有些感念,拋開老龍家的利益而言,面前這個縣委書記在很多方面都有著逼人的資本。
出了茶樓,龍茂顯眼看著街道燈光昏暗,沒有幾個人出來,只有稍遠處有一連十幾家燒烤攤子,在香蘭大道街中心,有一些人圍著。也不知道縣委書記會帶他往哪裡走,夜間到縣城他卻少有四處亂走的。倒不是怕什麼,到五十多歲了,晚上要沒有應酬,都守在家裡哪會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往街上看卻沒有見有人在。當然,縣委書記身材高大,有他陪著就算在街上走,也不會擔心什麼。只是心裡很不爽滋味啊,政法系統在老龍家手裡握著,這時要看到什麼,都很羞愧的。
「龍書記,今天就我們倆到四處走走,放心不放心?」楊衝鋒說,龍茂顯哪好再說什麼,道,「有什麼不放心的,我跟領導走。」這句話自然有些耍滑頭,但這時也只有這樣來應對了。
先在香蘭大道上走一段,越往城外方向走,街上的人越少。晚上很涼爽,也幽靜。但一個縣城的晚上都沒有什麼夜市也有些異類。等兩人走進躍進路里,走了一兩百米,進入就成區,就看見街道兩面,有不少小門面。這些門面有著各種活動,最多的就是賭錢的和洗浴店,洗浴店兩人都知道是什麼,沒有往裡走。
臨街就有幾家開賭的,楊衝鋒站在旁邊看,龍茂顯自然也站著。兩人在昏暗處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要是白天,或許有人眼毒一些,一下子就能看清兩人是縣裡的領導,畢竟派頭不同。十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兩個染著頭髮的小青年坐在桌一方,其他人或坐或站,看著兩人手上的牌。
先發出兩張牌來,然後大家依據手裡的牌的點子大小,先來出錢,覺得自己手裡牌的點子數可能很大,就可以將其他人出的錢吞下,便可將出錢數叫高一些。彼此之間就可以賭,然後再發下一張牌來,最後決定牌面點子大小,決定輸贏。
看了一會,這些人賭得很有秩序,沒有什麼人爭吵。兩個年輕人也有贏有輸,倒也對其他人不相欺,只是,每當有人贏得多時,就會從中抽出一張十元走。其他人也都沒有什麼異議,可能是一定的成規。
正準備走,卻見三個人走過來,也是年輕人,一個個子少小些的人,見龍茂顯身邊還有空隙,就蠻著往裡擠。龍茂顯來不及相讓,腳下被踩住,忙著退身。還算好沒有踩重,那人見龍茂顯退讓,回頭罵了一聲,「擠什麼卵嗎,捨不得錢又要看,別擋著老子發財。」
龍茂顯也不會回罵,心裡鬱悶。到這裡來還不是找罪受?書記雖年輕,這時也不好就給他出頭。在縣裡就算是老吳家陣營里的人,對他龍茂顯也都客客氣氣的,哪時受過這氣?還不能有所表示。
那兩個擺桌的年輕人中的一個說「小鰍,到五哥這裡來玩幾把,那是給五哥面子,五哥我很高興。但也請小鰍不要到這裡來鬧,趕走五哥客人。」
「五哥這話什麼意思?昨晚我讓你幾把,今天是不是想找借口不讓我贏回來?」說著將一把錢丟在桌上,那氣勢就有些狂,其他坐在桌邊的人,不由得讓開了些。擺桌的不會欺客,但過來的幾個年輕人誰去招惹他們?
龍茂顯見狀不由地往楊衝鋒身邊靠,見他站著不動,也不好再退走。幾個年輕人就叫起扳來對抗,雖沒有直接動手,卻相互見不會退讓。聽他們的意思,小鰍先輸了不少錢,今晚過來要贏回去。
叫五哥的那人,就覺得小鰍來賭錢他很歡迎,但大呼小叫地,將他的客人驚走,就很不給臉了。好在雙方只是在意思上不滿和挑釁,沒有直接衝突。有些人走開,而一些稍微年輕些的人卻圍過來看熱鬧。
叫五哥的那個人坐在桌邊很沉穩,和小鰍一起過來的兩個人站在小鰍身後,肯定是小鰍搬來壯聲勢的。幾個人立時就對賭起來,看熱鬧的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靜看著熱鬧卻沒有幫誰說一句話。
楊衝鋒估計雙方也不會再有多大衝突,這樣的事,在這一帶可能天天晚上都有,也不是這時就管得了的。他不知道龍茂顯被踩了一腳,被那小屁孩頂兩句不好聽的話,也不能這時找回來。
走往裡,龍茂顯心裡更加鬱悶,空氣不好,又暗,哪是好逛的地方?街頭還有一兩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在巷子里對行人拉客,自然是洗頭店裡的人。
從躍進路轉往解放路,還沒有走進解放路是,就見五六個年輕人,都赤著上身,叼著煙,手裡拿著兩尺長的鋼筋。對街上往來的人一個個看著,像在巡街盤查一般。龍茂顯從他們身邊經過,給看得心裡發毛,卻又不能顯露出來。既擔心其中一個用鋼筋就往他身上捅,或在腦後砸一棍子下來。
進到解放街里,那裡也很亂,都是一些混社會的人在那邊活動。走了一會,到人少處楊衝鋒說「龍書記累了吧。」
「人不認老不行啊,精神不濟,晚上睡得不沉,不睡卻抵受不住。」龍茂顯說,知道楊衝鋒只想讓他看看舊城這邊的亂,好在今晚還沒有遇上打架的事,要不然就更尷尬也更危險。真正的黑惡勢力,不會在這些街邊來惹事的,但街邊的這些小潑皮們,卻是在黑幫之下的延伸,並且是黑幫的人源基礎。稍大一些,或膽氣混得可用了,黑幫就會將他們吸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