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八章意外結果

第八章意外結果

隨著計票進程的不斷推進，黃俊生得票的劣勢也越來越明確。蔣勝和董禮友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黃俊生的面部表情更是越來越難看。儘管已經是十一月份的天氣了，但豆大的汗水卻在不斷地從黃俊生的頭上冒出。看到形勢越來越不妙，作為縣委副書記人選的何碧鳳，也開始在蔣勝和董禮友面前檢討起來了：「蔣書記、董部長，我首先作自我檢討，是我工作沒有做好，我對不起組織、對不起市委，請求市委對我進行處分。」

作為河西縣新任的組織部長張子明，但由於剛到河西縣，對河西的情況可以說是還一點都不知曉，面對這種情況，他只有茫然以對，不可能象何碧鳳一樣作自我檢討。

幾個人出現的不正常情緒，很自然地影響到了在主席團會議室的其他成員。儘管他們尚不知道選票統計的情況，但基本上都預感到肯定是選舉上出了問題。他們中大多數人沒有預想到是作為縣委書記候選人的黃俊生落選了，但也有個別人預想到了，作為縣人大主任的陳文友和作為縣政協主席的張子豪就是其中的兩個人。由於他們兩人在縣上工作的時間長，對縣上的情況了解得比較多，加之他們兩人也都對黃俊生有一些看法，在這次換屆考察中，兩個人都明確提出希望市委能夠調整黃俊生，不要讓他再在河西縣擔任縣委書記的意見，但最後市委沒有採納他們的意見，而是讓黃俊生繼續在河西擔任縣委書記。從組織的角度講，他們沒有辦法，在實際工作中，兩人也多少顯得有些不支持。儘管他們沒有像其他幹部和普通群眾那樣散布一些言論，但出現不利於黃俊生的言論時，他們也沒有做作為領導應該做的事：制止並幫助做解釋工作，相反還時不時應和一下。在以後的調查中，調查組了解到不少他們的不當言行。

最後的計票結果，黃俊生在一百二十四個到會代表中，只得了六十九張贊成票，所得贊成票僅位列二十八位縣委委員、候補委員中的第二十七位。按照大會通過的選舉辦法，縣委委員、縣委候補委員和縣紀委委員都按得票多少確定，縣委候補委員為取足縣委委員后的前三名，如此一來，黃俊生僅當選為縣委候補委員。按照黨內不成文的規定，地方黨委書記必須由地方黨委委員擔任，現在黃俊生只當選為縣委候補委員，自然就不能擔任縣委書記了。

蔣勝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縣委書記在黨代表大會上選舉委員時落選的情況。作為在場的最高領導，他自己內心裡感到非常忐忑不安，特別是作分管黨務工作的市委副書記，又是聯繫河西縣的換屆選舉指導組組長，面對這種情況的出現，他更是心裡壓力巨大。後來，看到黃俊生落選已成事實，蔣勝的心理雖然非常著急，但情緒上也基本上穩定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作為分管黨務工作的副書記，並且自己又在現場，不是心裡發慌的時候，如何妥善處理好書記落選后的相關事宜，特別是如何讓黨代會按黨章和選舉法的要求閉幕，是當前的當務之急。如果處理不好，因此引起河西縣黨員幹部思想上的混亂，其影響將更是不可預測。蔣勝知道，河西縣在黨代會的選舉中會出現這種在全國可能都是絕無僅有的縣委書記落選的問題，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他自己都不好交待。因此，當選票統計結果基本結束后，他讓何碧鳳馬上另外安排一個會議室，把董禮友、黃俊生、何碧鳳、張子明等人叫到一起，商量初步對策。蔣勝讓張子明查找有關換屆選舉的規定，但幾乎翻遍了所有有關換屆選舉方面的文件，都沒有一個文件或文件解釋上說到黨委主要領導在選舉時落選怎麼辦。同時，蔣勝把河西縣黨代會的選舉情況也在電話上向市委書記高揚做了報告，請示高揚怎麼辦。

事實上，天籟市的所有領導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市委書記高揚在剛聽到這個情況時，心裡也非常吃驚，當時還有點不相信，認為蔣勝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他想，蔣勝作為市委副書記，再怎麼開玩笑也不可能拿這個事來和自己開玩笑，心裡也就感到很是憤怒，甚至可以說有些氣急敗壞。毛老人家曾經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高揚之所以頂著各方面的壓力，滿足黃俊生希望繼續在河西任職的願望，一方面是出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另一方面高揚也還是有他自己的私心。高揚想讓黃俊生在河西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再維持一段時間，這樣想確保河西的發展保持目前的這種良好勢頭，為下一步省上換屆時自己的晉階上位增加砝碼。河西縣作為天簌市目前經濟發展狀況最好的縣，如果一旦出現波折，也就會影響整個天簌市的經濟數據，從而影響天簌市上在全省的排位。高揚知道，儘管自己是市委書記，即使換一個縣委書記，也可以要求他必須按照前途的思路開展工作，但畢竟作用有限。換一個領導換一套思路，是官場上的基本現狀。更何況下面的人在主要領導變換后，會自然而然地會去揣摩新任領導的心思，進而影響工作的正常開展。現在，卻出現了黃俊生的黨代會上落選的事，高揚感覺這無異於是上天和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但玩笑也好，現實也好，事情既然已經出了，作為市委主要領導，僅是吃驚和憤怒是不行的，還必須面對這個現實問題並且採取必要的措施處理。因此，在急速地思考了片刻以後，高揚問：「在大會上或者是大會下，有沒有發現違反組織紀律的非組織活動或行為？」

對這個問題，蔣勝也一直在思考，但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還沒有發現有什麼明顯的非組織活動或行為，從三天會議的情況來看，除了第一天代表們在醞釀候選人名單時，出現了一些對黃俊生不利的言論外，其餘時間，無論是會上還是會下，都顯得很正常，沒有聽到任何有代表在私下裡從事一些非組織行為活動的反映。就是第一天在代表中出現不良言行后，他也及時採取了相應的措施加以制止和引導，從後來反饋的情況看，當時的效果也是明顯的，代表們在昨天的討論和醞釀中，都沒有再出現不正常的言行。因此，蔣勝很明確地對高揚說：「從目前我了解到的情況看，還沒有掌握到有從事非組織活動行為的證據。」

「今天的大會執行主席是不是黃俊生？」高揚在電話時問道。

「是黃俊生。」蔣勝回答道。

「那你和董禮友同志一起，首先代表市委給黃俊生談話，要他必須正確對待落選問題，按規定程序妥善處置大會各種事宜。你們可以明確對黃俊生講，對他之前在河西的工作，市委是充分肯定的。現在也是看他的黨性原則強不強的時候。要做好黃俊生的思想穩定工作，要求他必須穩定情緒，冷靜處置，按照規定程序履行完大會執行主席的職責，按照黨章和選舉法的規定結束大會。一、大會既然已經選舉，就必須尊重代表們的選舉結果。黃俊生落選的事實必須承認，必須在大會上確認選舉有效。二，大會結束后，你代表市委召集大會新選舉出來的縣委委員、候補委員和縣紀委委員會議，宣布河西縣換屆后的第一次全委會推遲召開，縣紀委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也推遲召開。三，請你馬上向省委組織部報告這件事，並儘快和舒明、白天成商量組織一個調查組，到河西縣就黃俊生落選問題進行調查。我也馬上給省委張書記和李書記報告這個情況。同時，我這裡馬上召集市委在天的幾個領導商量后，請舒明和白天成同志儘快趕到河西來，你們一起再具體商量相關的善後事宜。明天上午市委召開常務會通報研究這件事情。另外，請你安排市委組織部代市委儘快先給省委寫一個書面報告，先把這個情況向省委報告，調查后再向省委報告具體情況。」高揚不愧是市委的主要領導，雖然在剛聽到黃俊生落選時心裡感到很有些失望和著急，但思想上馬上就清醒過來，自己僅著急是不行的，必須想辦法妥善處理好這件事。而這幾個處理意見的提出，也充分說明了高揚作為書記的應變能力和處事水平，在關鍵時候頭腦清醒，思路明晰，處置果斷，所提出的這些處理意見和採取的措施也可以說是具體明確，穩妥得當。

面對縣委書記選舉落選這種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問題，並且可以說是影響全國的問題，處理起來急而不亂，可以說高揚確實具有領導之才。

按照市委書記高揚的要求，蔣勝首先打電話請白天成馬上安排市委組織部寫作能力強、對縣上情況比較熟悉的同志和參加河西縣班子考察的考察組成員沒有到河西的，儘快和他一起趕到河西。同時，他請白天成在路上和市紀委書記舒明一起商量提出一個調查組的人員名單，到河西時一併商量。之後他親自打電話給舒明，簡單地通報了一下河西縣的情況，把他給白天成安排的請他們一起提出一個調查組名單的事給舒明做了溝通。然後，請何碧鳳到主席團會議室，讓她請主席團成員們在會議室等候，同時，也請各代表團通知各代表，在會場等候。

在做完這些安排后，他和董禮友一起，開始給黃俊生談話，並要求小王和李文娟兩人共同做好談話記錄。

談話還沒有開始，黃俊生就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地說：「蔣書記、董部長，希望組織上能夠給我一個公正的說法，我這些年在河西縣辛辛苦苦地工作，為河西縣做了不少事情，但沒有想到會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希望組織上能夠對我有一個公正客觀的評價……」

還沒有等黃俊生說完，蔣勝馬上就說：「黃俊生同志，希望你冷靜，出現今天的這種情況，既是偶然的，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市委和我們沒有想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也都不願意出現這種情況。但現在還不是找原因的時候，也不是只聽你傾訴的時候，當務之急，是黨代會今天必須按程序結束。剛才高揚書記在電話里明確做出了指示，要求你作為今天大會的執行主席，也作為一個黨員，必須從大局出發，冷靜地對待今天出現的問題，按照大會已經通知的程序結束會議的各項議程。我已經給市委高揚書記作了彙報，市委已經決定組織調查組對這件事進行調查。但今天你必須站在一個黨員的立場上，妥善處理今天黨代會閉幕的問題。不管今天出現的這個問題有多少原因，但黨代會必須閉幕。你作為今天的大會執行主席，必須按照黨章和黨代會的有關規定，通過黨代會必須通過的相關決議。高揚書記在電話里也明確說了，首先，必須承認今天大會選舉的有效性，確認大會選舉結果。這次代表大會儘管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結果，但從總體程序上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有明顯的違反組織紀律的問題，也還沒有證據說明這次黨代會的程序和過程不合法，下面有人搞非組織活動。既然如此，那麼就必須按照法定程序結束大會；第二，你作為今天大會的執行主席，是經主席團會議決定的，你作為一名黨員，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完成組織所賦予的職責；第三，召開黨代會進行換屆選舉，這是黨章所規定的，也是中央的要求，我們每一個黨員都必須服從中央的決定；第四，我們也相信，你擔任領導幹部多年，能夠從大局出發，正確對待，妥善處理現在遇到的這個問題。同時，你也要相信，組織上會嚴肅對待這件事，認真調查，相信最後也會有一個明確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