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了
兩間低矮破敗的草屋裡,躺在土炕上的康龍昏迷不醒。身上發著高燒,意識混亂不堪,痛苦之極。
好像有兩個不同的靈魂在相互擠壓他的大腦,一個是充滿各種荒誕念頭的怪人,一個是老實巴交的少年小民,讓他痛不欲生。
突然,昏睡中的康龍感到灼熱的面頰上傳來一陣清涼,猛然睜開眼睛。一個嬌柔的聲音驚喜道:「你終於醒了!」
入目是破敗的草屋,屋頂的茅草有幾處已經被風吹開,正呼呼往裡刮著冰冷刺骨的寒風,偶爾飄入零星的雪花。
破舊的,黑乎乎看不出顏色的棉被蓋在身上,康龍根本感覺不到破棉被上的溫度。
一個模樣清秀俊俏,穿著厚厚古怪衣服,頭上裹著皮裘帽的女子,正拿著一條雪白手絹,一臉驚喜的看著他。在那女子的身後,一個小臉凍的通紅的小丫頭,皺著眉,瞪著醒來的康龍,不滿叫道:「喂,康龍,我家小姐又是照顧你,又是給你喂葯,你活過來,連句謝謝都崩不出來嗎?」
小丫頭薄薄的嘴唇有點乾裂,想必是在這漏洞遍布的茅屋裡凍的。不過這小丫頭倒是牙尖嘴利,說話像倒豆子一般,絲毫不給康龍反應的機會,又叫道:「你還真是個悶鱉,八竿子打出不來個悶屁啊!哼!」
那模樣清秀俊俏的女子嗔道:「芸兒,你少說幾句吧。他大病剛醒,精神頭還沒恢復呢。」
旋又轉頭對著康龍柔聲問道:「康龍,你感覺怎麼樣了?唉,都是爹爹不好,把你打成那樣……還請你不要怪他。」
那小丫頭悻悻道:「小姐,他賤命一條,值得你來看他一趟嗎?真是的,他現在醒了,咱們趕緊走吧,不然讓老爺知道,會罵死小婢的。」小丫頭搓著手放在嘴邊哈氣,顯然是嫌這破草屋裡又冷又黑,想趕緊離去。
康龍瞪著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有種想哭的衝動。
那模樣清秀俊俏的小姐,大概也就十四五歲年紀,水嫩的鵝蛋臉顯得還有些青澀。她嘆息一聲,從身上取下一個漂亮的小袋子,放到炕頭,道:「康龍,這裡有些錢,回頭再去鎮上抓些葯。俺們走了。」
那小丫頭急忙扶著她的手臂,就往外拽,生怕她再要回頭。兩人出了屋,帶上遮風的棉帽,迤邐而去。
康龍聽到一陣細碎的咯吱聲,想是外面積雪深厚。待那細碎的腳步聲消失,康龍突然爬起來。但旋即痛的抽了口冷氣,原來身上竟然還有傷。
他也顧不上掀開衣服來看傷勢,只是著急的跳下土炕,到得門口,向外看去。
「我草,莫非真穿越了!」康龍痛苦的揉了揉眼,再次向外看去。
外面大雪紛飛,一片銀裝素裹。在一片銀白的世界里,疏落稀鬆的點綴著些高矮不一的土坯破草房。
在距離他住的這處地方百米之外,有一處青磚壘砌的大宅子。這座大宅子在零星的土坯房間,顯得鶴立雞群,氣派非凡。
他見到,兩個瘦瘦的身影已經走到那大宅子門口。那個小姐好像還回頭看了這裡一眼,怔了怔,進到宅院去了。
康龍怪叫一聲,這才發現腳上沒有穿鞋子,踩在門口的冰雪上,凍得直哆嗦。他趕緊跑進屋內,在土炕邊上,找到一雙破爛的草鞋。
管不得許多,穿了那草鞋,便開始在屋內翻箱倒櫃的找東西。說是翻箱倒櫃,其實整個兩間破屋子,只有一個陳舊的大破箱子。箱子里都是些破舊的衣服,還有一些沒用的雜物。
康龍本想找找鏡子之類的東西,但把那破箱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猛一拍額頭,暗罵自己糊塗。
這麼窮的家裡,怎麼可能有鏡子那種奢侈品。
他想了想,來到外間的草廳,見草廳的牆角有一個破水缸,趕忙跑到那水缸邊,向里看去。
卻見水缸里的水早被凍起厚厚一層冰。好在冰面光滑,借著門外的光亮,能夠模糊的看清自己的樣子。
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兩道劍眉挺起,下面是一雙黑亮的大眼,高挺的鼻樑,厚實的嘴唇。皮膚略有些粗糙,顏色原本應該是黑紅的,此刻卻顯得有些蒼白。
「還不錯,不算太丑,馬馬虎虎能夠將就。」康龍自語道。
康龍,其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確切的說,他的靈魂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他本是華國特種精英大隊的副指揮官。在一次回鄉探親的時候,氣不過本鄉的兩個惡霸欺負本村一個老實巴交的老農。
他打了那兩個惡霸一頓,誰知道那倆惡霸急紅了眼,竟然掏出了砍刀要跟他拚命。他是特種兵出身,怎麼可能被那倆惡霸砍中。生氣之下,他就出手重了些,三拳兩腳,不慎打死了兩個惡霸。
想不到的是,那兩個惡霸竟然是縣裡一位警察局局長的親戚。這件事鬧到最後,康龍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執行槍決。
康龍被執行槍決的當天,對天發誓,「若有來生,我康龍必定要做一個惡霸的剋星,貪官的噩夢,超級混蛋!我要折磨的他們痛不欲生!」
也不知是他倒霉,還是他幸運,冥冥之中,好像自有天意,就在他中彈的同時,身體竟然正好又被一道閃電擊中。
結果,他就意外的穿越了。而且說巧不巧的竟然靈魂附體的這個倒霉蛋,也叫康龍。
「既然穿越了,就等於我康龍又重生了,那麼,此生我就做一個混蛋,踩惡霸,毆貪官,逍遙一世賽神仙!哇哈哈……」
康龍大笑起來,聲震屋宇。草廳上的破洞里,落下大片雪花,好像在見證一個混蛋王的誕生。
門外吹進來一陣冷風,康龍一陣哆嗦被拉回了殘酷的現實。他有些悲哀的提起手摸了摸身上。身上單薄的破舊棉衣根本擋不住風寒。
好在穿越來的這幅身板還算健壯。他雖然是穿越在此人身上,但好像他的靈魂和身體的原主人靈魂融合了。
他收腸刮肚,頭疼欲裂的回憶,總算理清一些頭緒。
這個村子叫王家村,是伏牛山下,洛水之濱的一處小村。村裡大多姓王,他們一家是從外地逃難來此的。母親過世幾年,康龍原本靠著給村上的大戶王稔幫傭混個肚飽。
大年初一,康龍去給主家拜年,卻不知因何惹怒了王老爺,被王家的家丁一頓毆打,成了重傷。
延挨著回到家裡,就開始發起高燒,卧床不起。若不是隔壁的王婆婆看他可憐,每日來給他灌些蕎麥稀糊糊,他恐怕已經一命嗚呼。
「媽的,還真是倒霉啊,好不容易穿越,竟然穿到這麼個倒霉蛋身上。也罷,好在老子本來就是華國特種兵大隊的精英,憑著老子的本事,在這亂世,難道還無法謀個富貴,逍遙快活一世嗎?」
由於原來的主人記憶中,從來沒有出過這王家村,根本不知道世道的變遷,只知道是個亂世,皇帝經常換。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世道,這裡是不是華國的古代。若是知道一些歷史大勢,去投奔一個有前途的藩鎮大將或者王侯什麼的,將來發跡,也好做個逍遙快活的混蛋王爺。」
康龍瑟縮在破棉被裡,思緒起伏萬千。
他手裡握著剛才那小姐給的錢袋,裡面有五六百大錢。小姐是王家的小姐,叫王雪兒,生的明艷動人,深得王老爺王稔的寵愛。
在康龍的記憶里,那王家小姐王雪兒心地善良,經常會幫助一些村裡的孤弱。倒是他爹王老爺,是遠近聞名的地主老財,人送綽號「活閻王」「王剝皮」,為人刻薄寡恩,專愛盤剝村裡的佃戶。
康龍在王家幫佃,負責王家的幾頭耕牛的放牧。
康龍握著手中帶著淡淡香氣的錢袋,心神一盪,腦海中浮現王雪兒小姐清秀嬌俏的面容。
咯吱,外廳的破柴門打開,進來一個老嫗,康龍趕緊把那個錢袋塞入被中,正要起身,那老嫗卻滿面喜色,開口叫道:「咿呀,小龍啊,你終於醒了!別動,別動!你剛醒,外面天寒地凍的,小心吹了寒風!」
王婆婆的口音和那王小姐及芸兒相似,很像華國河南省西北一帶的方言。康龍的老家便是河南登封一帶的人,聽來頗覺親切。
「王婆婆,您來了,謝謝您多日的照顧!」康龍鼻子有些酸,在這戰亂的年代,活著就是不易,像王婆婆這麼熱心腸的人,很少見。
「喲,咱們小龍病了一場,竟然懂事會說話了,呵呵,再也不是那個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傻小子了。好啊,好啊!」王婆婆打趣道。
原來的康龍,心裡極度自卑,沉默寡言,就是見了一向幫襯他的王婆婆,也是半天崩不出一個字來。他這一連串感激的話,倒讓王婆婆笑起來。
王婆婆手裡拎著一個土色陶罐,穿著厚厚的打滿補丁的棉衣,黑紅的臉上褶皺溝壑遍布,顯得滄桑而親切,如同前世康龍老家的母親。
「王婆婆,這麼冷的天,您還來看俺,叫俺心裡好生過意不去啊,婆婆,快來這炕上坐,俺剛捂熱哩。」
王婆婆笑呵呵把陶罐遞給康龍,坐在炕邊,道:「看來這一病還真是好哩,小龍竟然長大懂事兒啦。這是婆婆剛剛熬的稀粥呼呼,你身子骨還沒好,趕緊趁熱吃。」
康龍剛要推遲,肚子卻咕咕叫屈起來,只好苦笑,接過陶罐,見裡面是稀糊糊,有碎米末,也有蕎麥皮,還有一些菜葉子。稀糊糊冒著熱氣,雖然看起來顏色黑黃的讓人沒有胃口,但康龍卻大口的吃起來。
王婆婆盤腿坐在炕邊,看著康龍吃的香甜,一張老臉樂開了花,連叫,「慢點吃,慢點吃,不夠婆婆家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