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放輕鬆

在虛擬耙場折騰完，二人重新坐回客廳中。

封盈愷收起摹擬器問：「這次來打算呆幾天？要去見諾蘭嗎？」

「不打擾他了，我坐下一班航班就走，我會親自向他道歉。」安瑟烈還是這麼雷厲風行。

「不用這麼急吧，至少，難道連海茲也不見了？」封盈愷有些黑線地想著，安瑟烈萬里迢迢來到巴莎羅，難道真是為了教訓他？

「我承諾過不干涉她的決定，有你在，我相信她不會做出格的事。」安瑟烈將手撐在膝上，捏了捏眉間，「不快點回去，蓋亞那邊我不放心。」

「銳獅商會現在是什麼情況？」封盈愷一聽上了心，銳獅是賀拉斯家族族產的名稱，賀拉斯家族什麼東西都會帶個獅字。

安瑟烈猶豫地看著他。

封盈愷挑起眉毛：「別忘了我們簽過約了，關心工作是我的職責。」

「生產線已經恢復了，但是銷售量完全不行，還不及以前的十分之一。我已經重新檢查了生產線的所有工藝，和以前沒有區別，質量也絕對過關。」安瑟烈慢慢開口解釋，聲音有些憂鬱，說罷長吸了一口氣，故作淡定道，「我準備再進行一次人員梳理，也許是因為長期停工所以都懈怠了。」

「安迪，稍等一下。」封盈愷聽得有些哭笑不得，「銳獅的主要產業是電子工藝對吧？」

安瑟烈面帶詫異：「是的，你不是知道嗎？」

封盈愷清咳一聲：「那麼電子工藝的最大特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特點？高科技？」安瑟烈瞅著封盈愷，有點局促。

在安瑟烈困惑的目光中，封盈愷解釋道：「電子工藝的最大特點是更新換代速度快。」

安瑟烈一怔，好像明白了什麼。

封盈愷繼續道：「所以，如果還用停產以前的生產線來生產，無論工人們如何賣力，出來的產品都是已經過時的，現在的市場肯定已經被其他競爭對手的新產品佔領，自然沒有銷路。當然你說的也不錯，電子工藝是高科技產業，需要時刻走在科技最前沿。」為了不傷人自尊，把話轉了幾轉，嚴肅地問，「所以，商會的研發團隊怎麼樣？」

安瑟烈吁了口氣：「原先的團隊大部分已經辭職。」

「所以當務之急是重新組建研發團隊，更換生產線，研製出技術更先進的新產品。」封盈愷提點道，「只要新產品打開銷路，商會重新進入良性循環，員工自然會有幹勁。」

沉默了半晌，安瑟烈突然站了起來：「你說的有道理，我回去就招募。」

「我這裡有一些信息，你可以試著接觸一下，如果可以，也許能有不錯的收穫。」

封盈愷調出光腦，將一份資料傳給安瑟烈。上面是一個人名，一個地址，還有一切關於這個人的資料。在資料上的這個人曾經是皇家科學院的成員，但因為得罪了人被除名，然後人就有點神經質，經常宅在自己的實驗室里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發明，但除了驚擾鄰居從來沒有成功過，後來只得搬到荒郊野外去居住。

安瑟烈眉毛下意識地一皺：「你確定這個人能是我們需要的？」

封盈愷又傳過去一份資料：「這是我了解到的，他打算研製的東西。」

最新的這份資料不長，很簡略甚至簡陋，但是裡面卻提出了一種個人量子計算機的設想，這是一種從來沒有人研製過的新型計算機，將主要採用人體生物電作為能量供給，隨身攜帶將更加便捷。

「怎麼樣，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設想吧？」這些資料都來自《星際航海家》遊戲設定，是其中的一個任務，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快能觸發了。早在他結識賀拉斯兄妹，有意做他們的職業經理人時就把相應的資料都整理出來了。

安瑟烈看著資料，先是點了點頭，突然突然想起什麼，又抬頭道：「的確是沒聽說過的東西，但是如果投資了卻研製不成功呢？」

「那就再找其他的。」封盈愷淡淡地道，「任何事情在發生之前都不會百分之百確定。」

「那麼，我要怎麼判斷是放棄還是去賭？」安瑟烈追問。

封盈愷莞爾：「如果現在你在指揮一場戰役，發現一處敵軍的消息，你要怎麼判斷是去攻打還是懷疑有詐？」

因為是熟悉的比喻，安瑟烈不假思索地開口道：「根據敵軍整體情況、近期動向、敵方將領性格、地理環境、消息來源可靠度等來綜合判斷，衡量我方的實力和整體戰略部署。我明白了。」順著這個思路，越說越肯定，靈感的火花被點燃，他的眼睛放出光來，「商會想要重新步入正規必須研發新產品，我必須從各種等待投資的研發方案里選擇一些來進行投資，都要面臨風險，你提供的這個人至少提出的設想很好，而且曾經是皇家科學院的成員，有基礎。消息來源是你，我相信你的消息絕對可靠，而商會現在主要靠你的注資來運轉，你都不擔心投資失敗虧損，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封盈愷頷首：「很好，就是這樣。」

安瑟烈一掃初來時的郁色，深吸口氣，用無比認真的表情看著封盈愷：「謝謝。」

「你覺得有用就好，下一次有問題，你也不用親自跑來，直接給我打長途就好，我是你的經理人，全天任你差遣。」封盈愷笑容可掬，「所以，現在輕鬆點了嗎？是不是可以多呆幾天見見海茲，然後還可以找諾蘭吃個飯？」

安瑟烈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一下，不確定地說：「我現在該做的難道不是馬上去找這個人嗎？」

「當然不是，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派人先去觀察試探和接觸一下這個人。」封盈愷失笑，看他猶自不解，解釋道，「我這些資料可不是天網上正規渠道得來的，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在被監視。」

安瑟烈看著封盈愷通過通訊台聯繫了銳獅商會裡現在主事的賀拉斯家族的老家臣，看著他安排人去接近那位前皇家科學院院士，看著他指點著對方每一步該怎麼做，原因是什麼，如果遇到特殊情況又要怎麼變換策略。

當封盈愷安排好工作，關掉通訊台，他突然說：「我覺得我要學的還有很多。」

「所以，我現在是你的經理人。」封盈愷彎起眼。

安瑟烈用懊惱又糾結的聲音嘆息道：「不，我是意思是，就像你說的商場如戰場，那麼戰場也如商場。」

封盈愷的雙眼直直看著他，裡面蘊含著滿滿的情緒：「這是不同的，也許商場和戰場都是一樣的複雜多變，一樣的殘酷，但是商場的根本在逐利，而戰場指揮的核心卻絕對不是唯利是圖。」他的語氣是平靜的，卻讓人不自覺地信服，「在埃涅亞星，你怒斥了那個海爾士美家族的人時不是說得很好嗎？你是什麼樣的人，擅長什麼樣的事，那就一直堅持下去。好與壞，對與錯，其實只是立場的問題，真正不變的只有自己內心的標準，所以，不用為了這種事改變原則。」

賀拉斯家族不需要為了利益鑽營，不需要為了權勢折腰。只要堂堂正正，以誠待人。就像陽光一樣，自然可以凝聚著熱愛光明的人們，共鑄輝煌。

他靜靜地想著。

幾天後，就在封盈愷有點等不及時，終於收到了海柔爾的回信，她還是決定留在弧光。

「我可不是意氣用事，我留在這裡是為了學習的，學成之後才回銳獅，到時我就是老手了，就什麼錯誤都不會犯，不會造成任何損失了。」通話時，海柔爾有些故意惡狠狠地說，「而且，」她自信又感慨地道，「我不用你來推薦了，我這次隨製作組去各星區宣傳做得好，所以我一說想繼續留下，就直接被錄用了，聽說你要在其他星區開弧光的分公司，我後面就會被派到那邊去。」

「那就恭喜你了，相信你一定可以很快學成出師的。」封盈愷垂眸一笑，心中感到由衷的高興。

封盈愷結束了通訊望向窗外。午後耀眼的陽光晃在半透明的窗帘上，手捧茶杯坐在沙發里，看著飛塵般的光影，就這樣什麼也不做，等著光線一寸寸地傾斜，心緒悠然寧靜。

隨著著眼於外星區的新業務開發，商會中最早開辦的弧光、傑蘭克、風行都到了向外星區發展滲透的階段，海柔爾如果跟著項目組去外星區，從組建分公司干下來，一定會有脫胎換骨一般的成長。

海柔爾像著事業女性的偉大目標奮鬥離開了，安瑟烈也勉強多盤桓了幾天，本來想和諾蘭見一面的，但是卻聽秘書處說諾蘭外出公幹要過一段時間回來，只得作罷，在收到銳獅那邊與目標人物接觸取得進展的消息后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於是，他也該離開了，結束這一次對整個名下領地和產業的巡檢，回到伊尼瑟爾總部。

雲淡風輕的午後，站在行政樓的窗前觀景台，俯瞰整個都市蒸蒸日上的風貌，空氣里彷彿都帶著生機勃勃的氣息，他覺得心情非常好。

接著，他就遇到了讓他的心情更好的事，讓他知道，原來心情還可以雀躍到這樣的程度——

寐驍通過「你知道的」這個備註號碼發來訊息：「我在伊都外太空等你。」

封盈愷第一時間去查了伊尼瑟爾海關的登記，沒有任何記錄。在伊尼瑟爾升級為港口行星，又經過艾米和言盟的雙重設置防禦系統后，凡有飛船靠近都會被記錄在案。

但是寐驍說他來到了伊尼瑟爾的外太空，卻沒有被人造衛星捕捉？

難道是數量稀少，技術尚未公開的「潛艇」飛船嗎？

潛艇、還有這個號碼，他忽地站了起來。

這一次，寐驍不是以「艾費羅斯先生」的名義來的，也不是以「宇路公爵」的名義來的，他是以自己的名義，以「寐驍」這個人的名義來的。

封盈愷想明白馬上通過通訊器將一組坐標傳了過去，然後迫不及待地乘上飛車奔飛出去，離開了城市。

他傳過去的是位於伊尼瑟爾秘密基地嬰石礦區附近的停靠坪，除了他、言盟等硅基生命一族，還有負責建造了那裡的修，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今天他終於將這個地方透露給最值得告訴的人。

既然寐驍是以自己的名義來的，那行蹤一定是極秘密的，他也要安排一個最秘密的地方來接待，不能從自己這裡讓對方有暴露行蹤的危險。

他一路開過伊尼瑟爾未經開發的，裸露的棕紅色大地，經過沒有穿宇航服就不能在戶外活動的未改造區，來到了如塵世孤島，世外桃源的礦區鋼鐵城旁邊。

他在這裡建了一座花園別墅，從外形到內部結構裝潢都是他親自設計，完全符合他自己的品味。雖然使用頻率不高，但有家政機器人一直在負責別墅的環境衛生，隨時可以入住。不過他現在卻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後悔為什麼沒有考慮到寐驍的喜好。

但是寐驍的喜好是什麼樣的呢？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寐驍使用的東西呆過的地方好像從來都是沒有風格、沒有特色、標準化的，無論是華麗還是簡陋，無論什麼樣的地方寐驍都可以安之若素，從來沒有對這些上過心。

但封盈愷相信，是人就是有喜好的，區別只在於有沒有去發現。

或許他可以幫著他來發掘一下？這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