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真是瘋了
觀景平台後面的台階上,上遍布著許多餐飲和禮品店,餐廳里可以品嘗到蓋亞星區最具特色的食物,禮品店裡可以買到各式各樣的紀念品。裡面還有有包廂和休息室,有通道進入和離開,服務台也在這邊。
雖然空間站還沒有進入近地軌道,但已經有不少遊客開始在服務台申請密封倉。這種密封倉外型像個玻璃罩子,裡面有簡單易學的操作系統,遊人可以駕駛密封倉自由行駛在宇宙空間和極光星球的大氣層內。倉內除了維生所需的氧氣,還可以根據需要選擇不同的傢具坐大椅,選擇酒水茶點,就算想要滿漢全席都可以準備。密封倉的大小也各有不同,單人的有,能乘百人的也有。
寐驍一向對這些服務內容是無所謂的,當空間站服務員非常抱歉地告訴他,因為遊客眾多,只剩下單人密封倉時也沒有在意,封盈愷卻將他拉了回。
「你不喜歡這個項目嗎?」寐驍不解。
「如果和你分開就沒有意義了。」封盈愷笑著握著他的手。
寐驍垂下眼,清冷的聲音里隱藏著溫柔的氣息:「我明白了,我去上一層看看有沒有人可以願意換。」
二人坐電梯來到觀景台上一層的密封倉發射站台,這裡和下面的觀景台一樣大,正對面透明的牆壁被一根又一根擎天高柱分割開,兩柱之間的平台上整齊地排列著等待發射的密封倉,按型號大小依次排列,向大廳兩端延伸,左右一眼望不到頭。
作為一個很注重效率的人,寐驍果斷道:「我走這邊,你走那邊,隨時聯繫。」
看著寐驍匆匆而去的背景,封盈愷頗有點哭笑不得。
寐驍是個做什麼都需要理由的人,喜歡不喜歡,感不感興趣,好不好玩對他來講是無所謂的事,所以就算是玩,他也要給自己的選擇找個理由。所以他會提前做好功課,然後像完成任務一樣把所有項目都嘗試過來,對他來講做這些不是為了玩為了感興趣,而是為了「應該」。
但是封盈愷卻並不喜歡受任何束縛,既然是來旅遊就要隨心所欲,走到哪裡看到感興趣的東西就去看,不拘泥於是不是景點,也不在意是不是有什麼眾口皆碑的地方沒有瀏覽到,沒有一定要做什麼的追求,從來不因為這些把旅遊搞得這麼累。
更何況,只要是和寐驍在一起,又何需在什麼景點?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有雙人的密封倉自然好,沒有也無所謂。
但是看到寐驍如此上心,他也不會拂他的好意。其實這也是一種情趣不是嗎?
封盈愷悠閑地沿著寐驍安排的方向走著,沿途路過著一台又一台已經租訂出去的密封倉,看著裡面的人在坐著出發前的準備。有個人,有家庭,有朋友聚會,而更多的卻是情侶相伴。只是看著這些沉浸在歡笑中的遊客,空氣中彷彿都帶有溫馨幸福的味道。
封盈愷沒有打擾他們,沒有去詢問他們是否願意交換密封倉。他並不在意是否能去大氣層里觀看極光,他是來遊玩的,至於看得是極光還是別的什麼都無所謂,有這種氣氛在,就已經足夠了。
「封先生。」
封盈愷聽到有人叫他,看到一個人走過來,想了一下才認出來:「羅爾克會長。」
「我已經不是會長了,封先生不知道嗎?」羅爾克陰沉沉地瞪著他。
此時的羅爾克已經沒有了身為商會長時的意氣風發,他的衣服雖然還是名貴的品牌,卻已經有些皺了,頭髮也不再是打理得一絲不苟,顯得有些零亂,面色蒼白,眼中布滿血絲,一看就能感覺到狼狽與頹廢。
「哦,最近我有點忙,還真是沒有注意。」
看封盈愷這漫不經心的態度,羅爾克被氣到了:「我不再是會長還是因為封先生,你是不是很得意?」
封盈愷不以為然:「還真是遺憾,不過在羅爾克先生選擇用這種方式與我為敵時,對這樣的結局就應該有準備了。」
羅爾克氣急敗壞:「不過是個平民,自不量力替賀拉斯家族出頭,你以為你能有什麼好下場嗎?」
封盈愷無所謂地聳聳肩:「如果羅爾克先生還有什麼手段就儘管使出來,我的事情就不勞操心了。」
「那就好……」羅爾克突然從懷中取出一物,閃過刺目的光亮,「去死吧!」
不是□□,而是比□□更加危險的東西,那是一枚機雷導彈,原本應該是裝置在機車上發射的,卻被他拆下來放在手中當作爆雷來威脅敵人。
因為這本就不是手動引爆的武器,威力巨大,一但爆破,便是同歸於燼。
羅爾克是在被人追捕時慌不擇路在走到這裡的。
因為在爭奪技術專利一事上失利,反而成就了銳獅商會,一回到本家他們被拿下佛蘭德商會會長的位置,曾經擁有了權力又失去的滋味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何況等待他的不僅如此。
海爾士美家族子弟眾多,從不養閑人,如果不能為家族做出貢獻就只能自生自滅。所有姓海爾士美的人為了能得到本家的支持,能像本家嫡系子弟那樣過上貴族的生活,削尖了腦袋在嫡系子弟面前表現,以期能得到重用,競爭十分殘酷。
他為了能夠得到試練的機會,算計了在他前任的佛蘭德商會會長沙特爾,卻沒想到沙特爾竟然又得到了嫡系青睞。在家族會議召開時,他就在,還在較高的席位上。
當會議當眾宣布開除他的職務時,沙特爾就那樣笑吟叭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惡意。
果然,當會議結束后,他就被沙特爾堵上了門,已經設好了一個吸毒販毒的局,硬要把他拖進去徹底毀掉。
他拼了命才逃了出來,卻已經無處可去,沙特爾栽贓的證據已經被警方發現,到處都是追捕他的通緝令,沙特爾還雇傭了一個傭兵團來搜捕他。
他已經五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他不敢把飛船降落,只能駕著飛船像遊魂一樣在宇宙空間里漫無目的地逃。他甚至不能停靠給飛船充能,只能在飛船能量靠磬前匆匆登上這個馬上離開港口的空間站。
可是當空間站離航,他才發現,這是前往景點的擺渡,不過在太空里轉一圈又要原路返回。他登機時進行的登記足夠追兵發現他,他最後還是走到了一個死胡同,在這裡他無處可逃。
想到馬上就要被投入監獄暗無天日的日子,還有沙特爾無盡的嘲笑,他就感到絕望,他感覺到自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如果這樣,還不如死了的好!
這時,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封盈愷。他沒有和封盈愷正式見過面,也沒有過任何交流,但是身為敵對勢力,他當然認識封盈愷。
——銳獅商會本來不足為懼,就是因為他才變成了難啃的骨頭!
——賀拉斯家族本來就應該被他們打敗,都怪他來多管閑事!
——他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都是因為他才會失敗!
——他現在本來應該坐穩了佛蘭德商會會長的位置,風風光光地謀得更多的權力,都是因為他才讓他變成喪家之犬,東躲西藏!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懷著這樣的念頭,他走到了那個人面前……
封盈愷從來沒有想過,羅爾克竟然會在這裡下手襲擊他。
當爆炸響起時,他腦中一片空白,機雷的當量比得上百枚□□,這樣近的距離,這樣大的威力,他根本躲不過。
他也沒有防護罩,這個時代的防護罩相當於前世的防彈衣,誰平常沒時總穿著防彈衣?
這裡是公眾場所,眾目睽睽,又相對封閉,無路可逃。在這裡襲擊人,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他明知道雙方之間仇怨很深,也並不懼怕羅爾克的靠近,因為就常識來講這裡的環境很安全。
但他還是低估了一個亡命徒的兇殘程度,不是所有的人遇事都能保持冷靜,不是所有的人遇到挫折都能重振旗鼓。他知道羅爾克很恨他,卻沒想到羅爾克竟然就這樣失去了理智,竟然就這樣鋌而走險,竟然就在這裡搞自殺式襲擊。
衝擊波震裂了地板,炸碎了外牆,燃燒了視線內的一切,呼嘯的風聲由室內流向真空的宇宙,玻璃碎片四下飛濺,被波及毀壞的密封倉一台台跌出觀景平台。
一個人影猛然撲過來,將他撞開,死死地擋在他身前。
他被撞擊帶來的力道向後方衝去,他聽不到聲音,無論是爆炸的轟鳴,觀景平台的崩塌,還是人群驚恐的尖叫彷彿都成了一部默劇,遠遠地從他的世界抽離。
四周變得一片黑暗,不再有觀景台上的燈光璀璨,輝煌繁華,只有宇宙空間幽深嗜人的底色。來自星球與極光、明燈與火焰的各種流光在他眼前滑過,他的眼中只有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
兜帽自頭頂滑落,滿頭流水般銀亮的髮絲飛散在空中。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扣住在機雷炸開前奮不顧身替自己擋下攻擊的人。手中一片漉濕,寐驍的身後,一道道血線在失重中漂浮起來,然後又凝結成一滴一滴血紅的露珠。
冷,很冷,從心底驟起的冷。
全身的溫度在向空無一物的黑暗空間里流失。
手中也感覺不到應有的溫度。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一台被炸開了一半的密封倉從他身旁漂過,原本在那裡面的遊人被甩了出去,正在無處著力的真空里掙扎。
封盈愷手疾眼快,抬手取出凝固光發射器,將綠色的光繩纏在密封倉邊緣的扶手上,借著這個力道,他抱著寐驍游進倉中。
密封倉已經嚴重損壞,根本不能再提供維生條件,但是那上面配備有應對緊急情況的救生工具和簡易的宇航服。他一手拉住寐驍,用凝固光繩將他們二個和密封倉纏在一起,免得因為任何一點力道就在宇宙里被分開。另一手忙從密封倉里尋找著,從角落裡將所有的工具都翻出來。
密封倉被爆炸損壞,這些工具也被毀了大半,他顧不上挑撿,窒息已經快要將他逼瘋了。他抓起一個簡單的宇航服開啟裝置給先給寐驍掛上,這種宇航服和正式的有不小區別,開啟之後在人體表面形成一層橡膠膜一樣質地卻又不具真正實體的物質,將人套在裡面。
穿上宇航服,突如其來的輕鬆讓他忍不住嗆咳起來。抬眼看到密封倉外,有同樣被甩飛到宇宙空間的人在絕望地看著他們,封盈愷將倉里其他的救生工具、宇航服向他們扔過去。
腳下突然一晃,他們所在的密封倉被另外一台失落在宇宙里的密封倉擦身而過。在宇宙真空里,一點力度都能演變成無窮大,只是這麼一擦卻讓腳下的密封倉整個旋轉起來。封盈愷被帶動得在裡面跌跌撞撞,只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眼花。
一隻手突然拉住他,穩健地,果決地。
眼前顏色陡然一變,不再是被密封倉的玻璃牆映成白花花一片晃眼的星光,而是衝到了外面,暗沉下來的顏色讓他好受了不少。
抬眼,寐驍正握著他的手,將他救出飛旋轉著的密封倉,將他們和密封倉束縛在一起的凝固光繩被拋在了裡面。他們只有手握著手,維繫著彼此僅有的聯繫。
身後,一股大力的衝擊波向他們推來。一台可容納十人以上的大型密封倉也滑落到宇宙中,正面撞上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台。
小號的密封倉在體積與力量的絕對碾壓下化為了齏末,零零落落,向著下方布滿極光的星球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