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血色殘陽
兩年後。秋天。
血色殘陽,勾魂奪魄,在黑夜來臨前,極盡艷麗之姿。
書房中,秦三公子遊歷歸來,正翻查帳目。柯大管事及大嫂尤氏都站在一側,對其作詳盡報告。
秦三公子的額上冒著細密的汗,不知為何,視線漸漸模糊。
他運了運真氣,察覺體內真氣亂竄,暗道不好,將翻冊的手攤在眼前,驀然眼前一黑,竟完全看不見東西。
他沉聲道:「柯大管事,你看我掌心是否發黑?」
柯大管事仔細傾身一瞧,其掌心果然發黑,顫聲道:「是……」
秦三公子此時反倒不慌亂,順手封了自己身上幾處穴道,低聲道:「大嫂,麻煩你在書架第二層暗格里把一個盒子給我找出來,要快。」
尤氏知大事不妙,忙答應一聲直奔書架。
秦三公子再道:「柯大管事,把這個盛銀耳羹的碗封存起來,別讓人碰。立刻將廚房的一干人等全部抓起來,再有,別讓任何人靠近這間書房。」
柯大管事立刻就要急奔出門,又被秦三公子叫住:「立刻差人前往季連府,找別諾和唯兒。快!」
尤氏已找到個錦盒,忙遞給秦三公子:「三叔,可是這個?」
秦三公子已然看不見,手胡亂抓了一下,尤氏心中一沉,忙將錦盒遞到其手中。
秦三公子隨手打開錦盒,裡面有個精緻藥瓶。他倒出裡面最後一粒「凝露丸」,直接吞下。
尤氏早已將水送到其嘴邊:「三叔,喝水。」
秦三公子面露感激,喝了一口。「凝露丸」一吞服,立時壓制了真氣亂竄,「凝露丸」用來清除體內的毒素雖有效,但並不能在毒藥最盛之時解毒。它畢竟不是解藥。
秦三公子只能靠它拖得一時半刻,等季連別諾和燕唯兒的到來。
尤氏將秦三公子扶至書房用來休息的卧榻躺下。
彼時,秋風秋雨愁煞人。黑夜吞沒斜陽,竟引來了瀟瀟秋雨,連綿不絕,打得屋外的屋檐都噼哩啪啦。
家僕掌燈,將書房燭火燃亮,退下。
季連別諾手握卷冊,對吳越道:「那批修建河堤的銀兩,可已查實?」
吳越道:「確已查實,在付大人的府坻搜出來打有朝廷印記的官銀,這批銀子正是皇上撥來修建河堤的銀兩。屬下將實情如實稟告華將軍,他已帶人將付大人府坻重重包圍。」
季連別諾滿意地點點頭:「皇上這兩年,為保百姓平安,大力修建河堤,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這些狗官就是這麼忠心耿耿對待皇上的愛民之心。」
吳越感同身受,氣憤異常:「皇上連寢宮都不願另建,只是命人進行修葺,無非是想將國庫的銀子,用來造福百姓,增加國力,結果……邊關的長城修了一半,又停了工……」
「這年初不是才撥了銀兩么?」季連別諾眉心深鎖。
「屬下正在查那個叫陳儒生的監察,別給我查到他私吞官銀,否則必叫他滿門抄斬。」吳越恨恨的聲音。
季連別諾微笑道:「你看,你這性子太急了,實在不適合為官。」
「屬下只願跟在少主身邊辦事。」吳越一臉誠懇。
季連別諾道:「去吧,一切都要有真憑實據,不可冤枉一個好人,也不可放過一個貪官。」
吳越抱拳,正待退下,只見家僕慌張來報:「少……少主……不好了……」
一個清脆優美的聲音響起:「少主好得很。」跨進門檻的當然是季連別諾更見美艷的夫人,正笑盈盈地望著夫君。
「何事慌慌張張?」季連別諾放下手中的卷冊,迎上夫人,低聲道:「孩子睡了?」
「好容易哄睡著了,累死我,這兩個小傢伙皮得要命。」燕唯兒提起來就頭大如斗,暈頭轉向。
家僕才不管這兩夫妻講悄悄話,忙提高聲音道:「秦家派人來報,秦三公子中了毒,請季連少主和夫人走一趟。」
兩夫妻臉色微變,異口同聲道:「不早說!」
家僕十萬分委屈的表情,心道:你們夫妻光顧著親熱,我哪來得及早說……訕訕地退下。
燕唯兒一聽秦三公子中毒,臉色驟變,無法冷靜:「快,快,我要去救秦三哥哥!」
季連別諾沉著冷靜,吩咐道:「吳越,帶人立刻將小少主和小姐送到華將軍府上,讓茉莉夫人照顧著。忍冬也一併送去。」
吳越答應一聲,立刻就消失在書房。
家僕也異常機靈,又來報:「少主,夫人,馬車已準備妥當。」
季連別諾望著屋外雨越下越大,對燕唯兒道:「馬車怕來不及,要不要騎馬在雨中賓士,感受一下秋雨?」
燕唯兒猛點一下頭:「極好!」
兩夫妻攜手沒入下著雨的秋夜。
一匹通體黑亮的駿馬賓士在雨夜中。馬背上,季連別諾緊緊摟著嬌妻,雨點打在身上臉上,渾然不覺。
夫妻兩人都心情緊張,一路無話,只是在心裡想著,秦三公子是他們最好的朋友,決不能出事。
聶印帶著那怪異女子和阿努,去了靈國,否則他才是解毒的最好人選。
狂奔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秦家宅院,柯大管事早已等在宅門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近年,秦家也在商城懷遠住了下來,是以距離並不算太遠,否則就是再有能耐,遠水解不了近渴,怕是要出大事。
兩人渾身濕透,謝絕了柯大管事換衣服的提議,直奔書房。
書房外,派了好些人把守,不允許閑雜人等靠近。老爺夫人當然被蒙在鼓裡,要知出如此大事,恐一口氣上不來,更要亂成一團。
進入屋中,燕唯兒立刻就撲到了秦三公子的卧榻邊,伸手搭在他脈上。
尤氏遞過來干毛巾,讓二人擦了把臉,又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露出憂色:「三叔似乎雙眼看不見東西了。」
燕唯兒搖了搖秦三公子,對方毫無反應。
燕唯兒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輕輕插進秦三公子身體,立時,銀針黑了個透。
季連別諾啞聲道:「怎樣?有得救嗎?」
「還好他先封住了身上的穴道,又吃了十分珍稀的解毒丸,否則此種劇毒,只要一發作,應該是立時身亡,根本拖不到此刻。」燕唯兒在屋中走來走去,晃得人眼花,一地都是她身上滴下的水:「柯……大叔,麻煩你立刻把秦府上下的人全都給我召集到大堂,老爺夫人就不要驚動了。」
柯大管事立刻去辦了。
尤氏拿來兩身乾淨衣服,讓季連別諾和燕唯兒分別換上。
燕唯兒在秦三公子的身上遍扎銀針,然後和季連別諾來到大堂。
大堂里,氣氛死沉死沉,沒有人敢說話,都低著頭。
老爺夫人沒來,身份最高貴的,當然是秦老爺的幾房小妾。
幾位夫人坐在椅上,喝著茶,倒不是真的想喝茶,無論如何,都要擺個身份的樣子。
越是作妾,越要擺樣子。更何況,深更半夜都歇下了,卻被叫來這裡,委實心裡不情不願。
但顯然,季連少主及夫人一來,她們就算裝樣子,也有些心虛。
曾經的皇上皇后,何等威嚴。
沒有季連家的庇佑,他秦家能有此時此刻的風光?
當仁不讓,季連別諾及夫人坐在了首座上。燕唯兒迅速掃了一遍眾人,清了清嗓子:「深夜將大家召集而來,當然是有要事。你們秦家主事,如今中毒在身,在座各位人人抹不開嫌疑,我今兒就是要在此查個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炸了鍋。
燕唯兒站起身來,目光冷然,聲音像是從牙齒縫裡逼出來的:「誰要被我查出是兇手,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再不是脆生生的嬌俏,一如地獄中傳出的聲音,帶著寒涼。
眼睛再隨意掃了一遍眾人,心下已有計量。
季連別諾只是坐在椅上,看著燕唯兒冷冷的表情,不是清冷,是肅殺。
她善良,但不代表軟弱。
她此時如修羅,彷彿抬手就會殺人。因為書房裡躺著的,是她此生最親近的秦三哥哥,比親哥哥更親的人。
如果秦三公子死了,她不知道會傷心絕望成什麼樣子?她曾經失憶之後,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一睜眼,便是秦三公子第一個闖入她的眼帘。
那份情意,與別不同,季連別諾比誰都清楚。
但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查?就算季連別諾心中也沒底,更惶論秦家這一干人等。
燕唯兒對尤氏耳語一番,尤氏點點頭。不一會兒,尤氏端來一盆清水,擺在大堂中央。
燕唯兒眸色幽冷:「你們當家人,中的是一種叫『紅習」的毒,此毒若是沾了一丁點在手,只需一碰水,手即刻變藍……所以,我現在令你們挨個將手放入水中……誰的手變成藍色,誰就是兇手!」
堂下,竊竊私語。
一個尖利的聲音,尾處還帶了些顫音:「哼,那柯大管事的夫人也要查么?」
眾人皆將目光轉向那人。那是個姿色平庸的中年女子,其正是秦三公子的二哥秦智恆之親娘馬氏。
燕唯兒傲然道:「查!就從她查起。」大大方方地上前執起坐在椅上的柳氏的手。
算起來,柳氏本沒資格坐於椅上,但其身份超然,在秦家,自來受人尊重。
柳氏朝女兒溫婉一笑,遂走近金盆,將手伸進水裡。
水,依然還是那麼清亮,一晃一晃。
柳氏的手,也還是那麼瑩白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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