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晴兒
（四）晴兒
和風熏柳，花香醉人，正是江南春光最漫爛的季節。蘇州城西門大街，青石板路筆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門。一座建構宏偉的建築之前，左右兩座高大的石獅子張牙舞爪、神態威猛異常。朱漆大門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門頂匾額寫著「墨響雲庄」四個金漆大字，銀鉤鐵划，剛勁非凡。進門處兩排長凳，分坐著八名勁裝結束的漢子，個個腰板筆挺，顯出一股英悍之氣。
燕孤嵐遠遠的站在門口，這次他打算和別人一樣從正門走進去，雖然這是他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但是凡事總有第一次。
看到燕孤嵐走過來，八名漢子立刻齊唰唰的站了起來，身子都一式的微微前傾，很明顯他們在等待來客的交代。
燕孤嵐走上前去道：「煩請通稟，燕孤嵐前來拜訪雲老莊主。」
「請稍候。」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的說。隨即示意身旁一名漢子進去通報。
「公子請，主人在書房等候。」當他們明白主人的意思以後更加的必恭必敬。
燕孤嵐心裡清楚，不是最重要的訪客淵伯絕對不會把會客的地點選在書房的。
燕孤嵐沒有說什麼，隨著那個領頭的漢子一路來到雲淵的書房。
「主人，燕公子到了。」
「請他進來，你先下去吧。」雲淵聲音還是那麼的豪爽有力。
「是，屬下告退。」
燕孤嵐走進書房，雲淵正在潑墨揮毫。
「孤嵐，你是來找晴兒的吧？」雲淵一邊低著頭寫字一邊說。
「是的，淵伯。」燕孤嵐說話還是那麼簡單，那麼直接。
「好，好，晴兒也在等你。但是可以等淵伯把這字寫完，你鑒賞鑒賞再去嗎？」
「孤嵐不通書法，不過我可以帶去給慕晴看看。」
「哈哈哈，只是我擔心我的字入不了我那寶貝女兒的法眼啊。」雲淵說完，字也寫完了。
「皇圖霸業笑談中，不勝人生一場醉。」燕孤嵐低聲念著，他雖不通書法卻深解其中之意。
「是啊，何時我才能真正隱居山野，不問皇圖，不問霸業，但求一醉啊？」雲淵感慨無限。
「淵伯，孤嵐相信這一天的到來不會太久了，到那時我一定陪著淵伯共謀一醉。」
「我也相信會有這一天，只是你的身世，我一直耿耿於懷，這麼多年來我竟沒有絲毫線索。」
「淵伯不要太過費心，孤嵐現在也沒什麼不好。」燕孤嵐每次對這個問題總是違心的，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他更知道淵伯無時無刻不在為了他的身世而奔波，所以他不能再自私的讓淵伯難過。
「孤嵐，你能這麼想，淵伯安心不少，你去晴兒那裡吧，她也等你很久了。」
「嗯，我這就過去。」說完，燕孤嵐退出了書房。
燕孤嵐像風一般到了「雲煙閣」前精緻小巧的七孔橋前。
每次來到這裡，燕孤嵐總會被這裡的寧靜和溫馨莫明的打動。
雲煙閣在墨響雲庄的最深處，隔一條小小的人工小溪，不長的小溪蜿蜿蜒蜒的流到終點匯成一個小湖，湖水一年四季溫暖如春，大部分的時間湖面上都飄著一層如白紗般的薄霧。雲煙閣就在湖中心，坐西朝東，古銅色的兩層樓閣渾然一體，色調典雅。湖上薄霧在雲煙閣周圍繚繞，雲煙閣在薄霧的瀰漫下時隱時現。樓閣的二層，一扇精緻的雕花窗戶上總放著一盞長明燈，那是為燕孤嵐守侯的長明燈。
燕孤嵐緩步走上雲煙閣二層。
燕孤嵐一眼就看見雲慕晴，他禁不住停下腳步。只見雲慕晴一襲淡紫色的煙紗長裙逶迤拖地，鬢髮低低的垂著，髮髻之間只斜斜的插了一支紫玉瓚鳳釵，細緻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批瀉下來，纖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美得彷彿是自湖中升起的洛神。她正倚著窗遠眺著外面，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燕孤嵐的咽喉忽然堵塞，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每一次看到她，都會覺得有一股新鮮的熱血自胸膛中湧起，湧上咽喉。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沒等燕孤嵐回過神，雲慕晴背對著他，聲音幽幽如蘭。
「嗯，我來了，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否真的不懂武功，否則你又如何能聽出我來了？」
「因為是你，也只有你，我才能感覺得到。」
「嵐，這次你還是別去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雲慕晴轉過身來，凝視著燕孤嵐。明亮的眼睛中，帶著無限的溫柔和關切。
「我必須去。」燕孤嵐同樣也凝視著她。
「我知道，我是無法阻止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我們之間的承諾。」
「我不會忘，我死也不會忘記。」
「不，不要說死！」聽到燕孤嵐說出死字，雲慕晴似乎更加擔憂，「你知道嗎？這次的皇甫霖和以往你殺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他能成為武林盟主絕非偶然，他的『幻影十二槍』迄今為止未逢敵手。」
「『幻影十二槍』？」
「是的，皇甫霖平時都是用劍，但是正的武器是『霸絕槍』，江湖中無人知曉，因為見過他用槍的人都死在他槍下了。而且更沒有人知道他還有第十三槍！」
「十三槍？」燕孤嵐也很驚訝。
「是，他就是憑這第十三槍殺了上任盟主，做上當今武林盟主之位的。當年。老盟主在退位之前曾與皇甫霖秘密一戰，老盟主輕鬆的化解了他的『幻影十二槍』，可是最終卻死在第十三槍下。」
「他的第十三槍如此不俗？」
「皇甫霖的第十三槍，和你的刀法幾乎如出一轍，看似平平無奇，卻蘊涵無限殺機。」雲慕晴此時的神情無比的凝重。
「嗯，那倒是真的值得一試。」說這話時，燕孤嵐或許已經計劃好了行動的方案。
「嵐，一定珍重，等你歸來時，晴兒為你烹茶煮酒。」
「晴兒，我一定會早日回來，喝你親手為我煮的酒，那一定甘甜無比。」說到酒燕孤嵐的眼睛都有些發亮，調皮的說。
也正是這一句調皮的話，打破了長時間沉悶的氣氛。
「少貧嘴！」雲慕晴見燕孤嵐難得的調皮，不禁也嬌嗔道。「記住，一定不要勉強，能成則成，不能成千萬全身而退。」雲慕晴還是叮嚀著。
「嵐，讓晴兒為你撫一曲如何？就當為你餞行。」雲慕晴深晴的望著燕孤嵐。
「好，有勞晴兒。」
燕孤嵐和雲慕晴彼此都解開了心中的結，雲煙閣又回到了往昔的寧靜和溫馨，雲慕晴從牆上取下一張白玉古箏，緩緩落座，修長而優雅地雙手輕輕撫過琴弦，撫起了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卻動人心弦，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幽幽揚，飄向遠方，直到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