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彌補
朵朵殷紅色的蓮花在空中上下的翻飛，像是婷婷的舞女的裙，妖嬈的姿態，誘人的動作，都在煙霧繚繞的中被巧妙的遮掩住了，給人以一種朦朧美。而隱隱的，彷彿可以看見舞女輕柔的舞動的盈盈一握的腰肢，即便是看不見她的面容，但是她的每一個轉身，每一次的擺手，似乎都帶動著無盡的魅惑。
然而，在朵朵蓮花的對面，老者的面色卻是愈來愈難看，彷彿那朵朵妖異的蓮花是在他的心尖上舞蹈，痛得他的心都在滴血。
是的，這朵蓮花他認識，那朵朵妖異艷紅的血色蓮花，就是他精心打造的，每一朵的上面，都傾注了他無盡的心血。
蓮花依舊在空中不斷的上下舞動著，此刻，老者的面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
「蓮，是我對不起你，你就不要在這樣下去了，好嗎？」
老者顫顫巍巍的在空中說出這幾句話來，似乎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彷彿僅僅是一瞬間，他就已經蒼老了幾十歲。
「咻，咻，咻。」
血色的蓮花依舊在空中不斷的上下翻飛著，絲毫沒有說話的跡象。
「我不該啊，我不該把你交給慧空這個瘋子保管的，要不是他，你也不會，你也不會……」老者繼續開口，面露出悲愴的神色。
真的，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以和善而著稱的慧空大師竟然會這麼的瘋狂，當初，他只是請求老者讓這血蓮陣法來護住寺院的。結果沒想到，這濃郁的血腥的殺氣，竟然將血色蓮花里的魂靈給激發了出來。
每一件有威名的殺器，在這裡面都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魂靈，或是先天就已經煉製的，有或是後來被人強行刻入的，不過無論如何，一件有自己的靈性的殺器，是絕世兇器的最起碼的要求。
很顯然，眼前的血色蓮花的魂靈，就是當初用身體來淬鍊兵器的那位絕世的舞女。
「蓮，是我不好，不該聽信別人的讒言，是我不該，不該……」老者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悲傷，不覺之中，竟然捂著臉開始哭泣起來。「蓮，原諒我，不要再殺了，跟我回去，我再也不會把你交到別人的手中了，再也不會了。」
老者斷斷續續的，幾乎是哭著才把這一句話說完。
他已經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啊哈哈哈，你的一句話就要讓我原諒你？！你不知道我被關在這個小小的地方有多少年了，當初我是這麼的愛你，而你！而你竟然卻能夠狠下心了拿我去煉這破銅爛鐵，你要我原來你？！你要我怎麼原諒你！」
突然間，原本有序的在空中飛舞的蓮花一下子就狂躁了起來。極美極柔和的女聲被扯成嘶啞的叫喊，令人聽的都是毛骨悚然。
「呵呵，你不用責罵慧空，他做的很好，也只有他那種扭曲的近乎變態般的心才可以將我喚醒，要知道，這樣的兇器沒有我，是發揮不出他最大的威力的！」
血色的蓮花不斷的說著，近乎要開始發狂。
「峰，你知道我當初有多麼的愛你嗎？我愛你愛的發了狂啊，你知道我在當初為你捨棄了多少？你知道當初的我一支舞可以有多少的收入嗎？但是！為了你，我這些都放棄了，就是因為你！我毅然決然的放棄了我在京城所擁有的一切，就是因為你，我就是為了你啊！」
老者站在一旁，聽到血色蓮花已經是執念一般絮叨，他的面色不禁是越來越難看，痛苦與悔恨已經爬滿了他的臉龐，蒼老的眉毛和額頭，也像是條條翻卷著的土地，他之前淡定從容，溫文爾雅的氣勢早已經完全不見。
即使是經歷了三次妖災，即使已經看破了世俗紅塵而來到這座寺廟靜化修身，他也忘不了，就像是慧空忘不了自己的噩夢一般的忘不了她。
她的蓮，他的噩夢，終於來找他了。
「呵呵，你要我原諒你？你要我怎麼原諒你？！」血色蓮花不斷的開口。
愛比仇恨還要恐怖，已經讓她瘋魔！
「死，我願意用死來彌補當初的過錯，只要求你不要屠戮寺廟裡的和尚，他們是無辜的。」
老者一邊顫抖著回答道，一邊用自己乾枯的手中撥開衣服，露出黃土地般的胸膛。
「蓮，當初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但那些和尚們是無辜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老者突然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蒼老的頭髮更如落葉般簌簌的抖動起來。
「無辜的？！當初你怎麼沒有想到我就是無辜的，峰，你可別忘了你當是的做法啊！」
血色蓮花忽而激動，忽而大笑，像是瘋子一樣在空中凌亂的飛舞。
她也忘不了，忘不了那時的場景。仇恨，愛意，經過了幾百年時間的發酵，她也已經搞不清楚她對他到底是什麼情感了。
「殺！我就要殺他個底朝天！」
忽然間，血色蓮花在空中猛的扭動了一下，只留下了一道暗紅色的殘影在原地。
「蓮！」
老者突然間怒吼了一句，手中的酒葫蘆便是騰空而起，將酒水洋洋洒洒的從空中傾斜下來。
酒水傾灑下來，形成了一道淡淡的薄霧，將血色蓮花擋在外面。
蓮花急速的旋轉，與酒水形成的幕簾膠著在一起。
「蓮！不要！」老者急速踏空而來，右手中忽然間就出現了一柄長長的酒提勺，飛快的擊打在蓮花的花瓣上。
這一朵朵的蓮花都是他親手打造的，對於它的每一處的優點與缺點，每一處的連接與線條，他都是記得極為的清楚，所以，他這一棍下去，便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蓮花鋒利的邊刃。
「蓮，收手吧。」
老者氣喘吁吁的橫站在血色蓮花的面前，多年沒有用氣的他，已經感到有些體力不支了。
他是不滅金身的修為，比慧空還有高上一個修為的存在。但現在，依舊是被那一朵朵逼得如此無奈。
「收手？！可笑！當初你怎麼就沒有臨時悔悟而收手？！」
血色的蓮花嗡嗡的震顫著，爾後又是狠狠的撲了過去。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老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嘩，嘩，嘩。」
酒提勺輕輕的向上掂了一下，銀線般酒水纏繞過來，氣勢磅礴！
血色蓮花也在舞動，將條條銀線掙脫開去。
「噗！」
突然，一朵蓮花已狠狠的扎入了老者的體內。然後，血水噴湧出來，在空中同著酒水混合在了一起，接著，線條又是聚攏過來，緊緊的將蓮花箍住。
蓮花的右邊第七朵花瓣是蓮花的弱點，老者很清楚。
「蓮，現在我也只能讓你捅我一次，放心，當事情都安定下來的時候，我會親自給你贖罪的。」
老者緊緊的握住血色蓮花，即便是有氣護住手掌，但蓮花鋒利的邊緣仍舊是把他的手划的血肉模糊，老者一口逆血當即就噴在了地面上。
「峰！你放開我！放開我！」
老者沒有理會蓮花的掙扎，轉身踏入了寺廟。
天空，依舊是血的顏色。
——————
佛堂里，清平還是軟軟的趴在蒲團上昏迷不醒。
他已經昏迷了五天了。
忽而，一團幽黑的泛著白光的圓珠從寺廟的外圍飛入佛堂里，急促的在佛堂里上下飛舞了一周后終於對準了清平。
然後，幽黑的圓珠向著外面晃了晃，輕輕的嘆息了一句，從清平的嘴裡鑽了進去。
佛堂，仍舊冷冷清清的，這顆黑珠，在眾多佛像的注視下，堂而皇之的鑽入了清平的嘴裡，最後消失不見。
那是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