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酒斗如官斗(1)
江帆繼續說道:「我當時就納悶,舒主任在政研室大小也是個副主任,級別是副廳級,跟彭長宜一樣,她被省委下派,怎麼也得是前呼後擁的,但是沒有,她謝絕了單位來人相送,她說,我也算是閬諸人了,閬諸是我的家,回自己的家用不著別人送,沒人比我更熟悉家裡的人。就這樣,自己拿著調令就來了,不光這樣,還提前收拾行囊,順便叫來搬家公司的車,連家一塊搬來了,我說你為什麼不給長宜留點活兒干,她說,家裡那麼忙,他忙得好幾天都顧不上我了,能自己乾的還是不勞煩她了。這就是為什麼我一開始叫她舒先生的原因,就是出於對我們家屬的尊敬。」
說到這裡,有人帶頭鼓掌。
彭長宜偷偷看了一眼舒晴,就見舒晴的臉微微地紅了,也正在偷偷看他。
江帆又說:「所以,上級簡化了的程序,我們不能簡化,我上午就跟志剛市長商量好了,今晚要給長宜同志一個驚喜!要隆重為舒晴接風!明天志剛市長和家實書記還要隆重送咱們舒校長上任!」
殷家實矜持地說:「我提前一點都不知道這回事?」
江帆說:「你怎麼還計較知道不知道?別說你不知道,我知道嗎?你問問長宜知道嗎?」
彭長宜摸了摸後腦勺,說:「我到現在還蒙圈著呢,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他看著舒晴說道。
舒晴想說什麼,怎奈跟彭長宜中間還隔著鮑志剛,她就沒有解釋。
肖愛國看出舒晴坐在正位上的不自在,就說:「江書記,我看還是讓舒校長做到長宜的身邊吧,您沒看到長宜有些著急嗎?」
江帆看看彭長宜,又看看舒晴,說道:「你真的就那麼想挨著他坐?」
大家被江帆的話逗笑了。
舒晴也笑了,她微微點點頭,說道:「不瞞您說,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如坐針氈。」
江帆說:「那好吧,我幹嘛非要當法海把人家分開吶,那好,大家都挪一挪。」
何金趕緊過來,幫領導們挪座位。
江帆坐到了主位上,他的兩側仍然是鮑志剛和殷家實,但這次彭長宜卻沒坐在鮑志剛的身邊,鮑志剛的旁邊是舒晴,然後才是他。
舒晴趁大家在說別的話題的時候,輕聲跟彭長宜說道:「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向衡副部長找我談的話,後來我又見了樊部長,樊部長說,現在省委有文件規定,各單位不許搞迎來送往,先從機關做起,你自己拿著調令去找長宜去吧,本來我們主任說明天來送我,我一想,既然樊部長都這麼說了,讓我自己來,我就自己來吧,就這樣來了……」
彭長宜小聲說道:「你該提前跟我通個氣……」
哪知江帆聽見了彭長宜這話,他插話道:「幹嘛跟你通氣,這是省委組織部的決定,再說了,如果通氣的話,也輪不上跟你通氣啊,該跟我通氣才是,小舒,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舒晴只是笑,不回答。
鮑志剛說:「江書記說得沒錯,如果事先跟你通氣的話,那叫泄露組織機密,小舒做的對,就是不該跟他所。」
舒晴聽鮑志剛這麼說,就趕緊說道:「那倒不是,是因為昨天晚上有特殊情況,我們單位給我送行,吃完飯後太晚了,我又收拾東西,又找搬家公司,忙到半夜后就忘了跟他聯繫了,他給我發的信息我也沒及時看到,再想回信又太晚了……」
鮑志剛看著彭長宜:「說白了,一句話,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包括今天的晚宴。」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我知罪了,我不敢說話了……」
江帆說:「彭市長,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彭長宜搖搖頭,說道:「我剛才都說了,不敢有疑問了。」
大家又都笑了。
江帆沒有笑,他又看著殷家實,說道:「殷書記,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需要問明白的嗎?」
殷家實看看他,又看看舒晴,說道:「我跟長宜一樣,不敢問了。」
殷家實說完這話后,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笑。
江帆說:「你們要是都沒有要問的話,老肖,上菜,開席!」
何金聽市委書記這麼說,趕忙從另一桌上站起,走到門口,吩咐服務員走菜。
彭長宜見殷家實的表情有些尷尬,顯然他不太適應集體活動的氣氛了,因為沒人烘托他了,就連蔡楓都不呼應他了。
彭長宜便轉移了話題,看著茶水柜上的那束鮮花說道:「這是誰這麼心細,當著我的面就敢搶我的馬屁,給我老婆送花?」
「哈哈。」
大家就是一陣哄堂大笑。
肖愛國說:「是江書記安排的,我親手送的,要不,彭市長你再送一次?我們大家看看?」
殷家實也想擺脫自己被孤立的處境,他說:「老肖,這你就不對了,誰吩咐的就該讓誰去送,那樣意義才直接。」
本來想為自己營造一點氣氛,沒想到出口說的話還是讓大家聽著不舒服,他說完這話后,全場立刻鴉雀無聲。
江帆笑了,歪頭看著殷家實,說:「老殷啊,我怎麼感覺你這話有點陰啊?你這不是明擺著攛掇瘋狗咬傻子嗎?我作為大伯子,直接給弟妹獻花,而且還當著長宜老弟的面,你這不是成心讓長宜老弟歪看我嗎?」
殷家實聽江帆的話得的坦蕩,就梗著脖子說道:「看你把我說的,我哪是那個意思啊?」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應該親手將花送給舒教授,是舒校長的手中,因為您最有資格代表我們大家。」
江帆顯然不想給殷家實留有餘地,哪怕是開玩笑的話,他步步緊逼,說道:「你的意思是肖秘書長不足以代表你們大家?」
殷家實一聽,拍了一下大腿,沮喪地說道:「得,我今天算是自找苦吃,說著說著怎麼意思全變味兒了?」
江帆說:「不是話變味兒了,是你的話原本就有味兒,是臭味,酸味兒,你們大家說對不對?」
大家只是笑,沒有人答話。
最近,這種江帆和殷家實這種舌戰現象比較突出,江帆一反常態,對殷家實哪怕的無關緊要的玩笑話也不再容忍,而是公開揭發,批判,這種情況下,你說是玩笑就是玩笑,你說是有意反擊就是有意反擊。
殷家實無可奈何地搖搖腦袋,說道:「我認輸,我說不你,行了吧?」
江帆笑了,說:「不是你說得過我說不過我的問題,你想想你說的話,我們不妨根據你的話想象一下,小舒從外面進來,我一個大伯子,自認為還有些風度,全然不顧老弟在場,手舉鮮花,送到弟妹懷裡,老弟怎麼看我?大家怎麼看我?服務員們又怎麼看我?」
殷家實還在為自己爭辯,說:「那老肖不也是大伯子嗎?」
江帆說:「老肖是大伯子沒錯,但是老肖送你們誰都說不上什麼,假如這花我要是親手送,你敢說你心裡就乾淨得沒有看法嗎?」
殷家實笑了,說:「這倒是。」
江帆說:「所以,這花我不能親手送。小舒啊,你以後就知道了,殷書記是搞政工出身的書記,凡事,他都想透過現象看本質,不過有一點他忘了,有時我們雙眼看到的現象也有不真實的時候了。」
舒晴只是微笑,她是不好加入到他們的理論中的。
菜上來了,江帆下令喝好酒。很快,何金指揮著辦公室兩名工作人員抬上來一箱五糧液。大家立刻發出一聲歡愉,段金寶小聲跟李汝明說道:「要開戒了。」
江帆說:「是的,開戒,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兩個意思,一個是犒勞大家,一個是給小舒接風,敞開了喝,有句歌詞說的好,不醉不歸!」
最近,省委下達禁止吃喝風,閬諸市委也下達了這樣的文件,所以大家都不敢公開喝酒了,冷不丁見了酒,興奮是必然的。
肖愛國和何金同時打開酒瓶,他倆分頭給領導們滿酒,何金走到舒晴這裡的時候,舒晴輕輕用手捂住了酒杯,沖他搖搖頭。
殷家實說:「小舒,這個酒宴就給你設的,你不喝我們大家怎麼喝?」
舒晴微微一笑,說道:「我喝不了酒。」
殷家實說:「你是喝不了還是不能喝?」
舒晴微笑著反問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喝不了也許是你從來都沒試著喝過,不能喝是一種主觀的表現,是從心裡就不想喝。」
江帆笑著出來打圓場,說道:「老殷啊,別看你是殷書記,論摳字眼,我還真不看好你,你未必摳得過小舒,你別忘了小舒是幹什麼的?」
「哈哈哈。」殷家實趕緊投降,他笑著說道:「江書記啊,你是真不向著我說呀?」
「廢話!我能向著你說嗎?那樣太讓小舒也是咱們的弟妹看不起了吧?」
殷家實說:「怎麼看不起?」
江帆說:「道理明擺著,喝不過人家男人,就撿薄弱對象欺負,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