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龍屁的功夫已是爐火純青

顏無歡垂下眼斂，揮手讓她們下去，又看向吳鉤，說：「把廚房的人帶來！」

很快，胖廚子等人便被帶了過來，眾人皆誠惶誠恐，怕是所做飯菜哪裡不合主子的意，跪在地上，全都面色如土，瑟瑟發抖。

顏無歡看了吳鉤一眼，吳鉤輕咳一聲發問：「王妃這兩天一直待在廚房，她可跟你們問過什麼話？」

眾人一齊擺手，胖廚子的頭更是晃得跟撥浪鼓似的。

「王妃愛吃，只是跟小的談論些吃吃喝喝的事，有關王府的事，半點也沒談！便算他要談，小的也不敢說啊！小的是王府的人，這點記性還是有的！」

「那她跟你說了什麼，你說給王聽！」胖廚子皺眉想了想，簡單的說了兩句，果然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吳鉤看向顏無歡，顏無歡微眯著眼，安靜的聽，赤宵拿著毛筆，在一旁猛記，等到一干人等全回憶完這兩天的事，已是黃昏時分。

顏無歡讓他們自行散去，伸手把赤宵所記湊在燈底細看。

因是眾人的閑談，自然雜亂無章，每個人的記憶點不同，他們眼中的唐笑霜也不同，在胖廚子眼裡，唐笑霜是忘年知已一般，在一個好賭的廚工眼裡，唐笑霜是最好的賭友，而在一個最喜歡給人相面看風水的人廚工眼裡，唐笑霜則是資深的風水大師……

顏無歡看到最後一頁，凝神想了一陣，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好狡詐的丫頭！」他靠在椅背上，眼眸微眯，修長有力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扶手上輕輕敲擊。

「王發現什麼了？」吳鉤和赤宵對望一眼，齊聲問。

「她想知道的，應該都已經知道了！」顏無歡垂著眼斂，唇角微勾。

「這……怎麼可能？」吳鉤倒吸一口涼氣，「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還要怎麼做呢？」顏無歡輕哧，「廚房算是王府下人來往最頻繁的地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人多嘴就雜，她又那麼會投人所好，跟愛賭錢的人賭錢，跟喜歡相面的扯相術，人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總會因為過於興奮，而說些不該說的話，她這會兒，大概已經把王府中人和王府的大致布局了解得差不多了！」

「有那麼神奇？」赤宵不敢置信。

「倒真是個人才！」顏無歡鳳目微閃，眸間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若是沒什麼不軌的意圖，拿來一用，倒也無妨！嗯，對了，吳鉤，明兒，該是鬼女回門的日子吧？」

「正是！」吳鉤點頭，「今兒早上候府還派人送了貼子來，說明兒要來王府接呢！王說不管她的事，屬下也就沒報，摞在那兒了！」

「回門是個大日子啊！」顏無歡拍拍椅背，「推本王去芝蘭院，本王給她敲敲邊鼓，好好的一把刀，別還沒開刃，就讓別人給折斷了！」

「是！」吳鉤和赤宵一齊上前，兩人一前一後，推著顏無歡緩緩往芝蘭院走，剛到院外的小路上，就聽院子里有人在唱歌。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們來做運動，抖抖手腕抖抖手腕輕做深呼吸……」

其實歌聲並不難聽，那聲音清脆悅耳，甜美歡快，只是那調子怪裡怪氣的，吳鉤「噗」地一笑：「這鬼女又在搞什麼鬼？」

「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赤宵滿心好奇，忍不住踮腳去瞧，只瞧一眼，人又傻掉了。

「怎麼了？」顏無歡濃眉微軒。

赤宵撓頭，笑：「屬下……不知該怎麼說！還是王自己看吧！」

他將顏無歡推進芝蘭院院門，斜對著大門的小花園旁，一盞紅通通的燈籠下，某女正在認認真真的鍛煉身體，她自已動手，用鐵絲纏上厚的花布和綿花，做了一個花花綠綠的呼啦圈，正在那兒饒有興趣的轉，邊轉邊念叨，時不時的還玩個花式，惹得一旁的婢女們一齊開心大叫，氣氛十分熱鬧，有些膽大的婢子還在旁叫：「王妃，您轉的這是什麼啊？好好玩的樣子！」

「這叫呼啦圈！」唐笑霜眉開眼笑的解釋，「每天早起轉一轉，每晚睡前轉一轉，轉上這麼一年半載的，身材絕對好得不得了！」

「真的假的？王妃不會誑我們吧？」婢女們原也都是十六七歲的小丫頭，雖然被教導著很多規矩，到底還是少年心性，見唐笑霜笑眯眯的好脾氣，又玩這麼新奇的玩意，也都一起嘰嘰喳喳的叫起來。

「不信啊？不信你們也來試一試！」唐笑霜把呼啦圈放在一個婢女腰上，那婢女彆扭的擰了兩下腰，又惹來眾人的鬨笑，整個院落，一片歡聲笑語。

這樣愉快而又純粹的歡笑聲，顏無歡好久沒聽到了。

他微眯著眼看天，天空繁星點點，猶如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月光如水般流渲下來，沐在這星光月色之中，聽見那廂笑語喧嘩，竟讓他有片刻的恍神，一時竟不捨得打破歡快的氛圍。

但婢女中很快有人發現了他們，大家陡然噤聲，這才想起這院子的主人，可不是眼前這個王妃，而是面沉如水的漠王。

眾婢女齊唰唰的跪了下來，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倒是唐笑霜看到他，歡歡喜喜的跟他打招呼：「皇大叔，你來了？你吃過飯了嗎？我那小廚房裡還燉著紅棗蓮子羹，您要不要喝？我幫您盛一碗？」

她這番親切熱絡的模樣，好像顏無歡真是她家叔叔，言談舉止之中，無一絲一毫的驚懼害怕，與跪在她腳底的婢女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對比如此強烈，以致於顏無歡不自覺問出口：「她們都怕本王，你，為什麼不怕？」

「怕？」唐笑霜微歪著腦袋，笑眯眯問：「為什麼要怕大叔啊？皇大叔是好人啊，要不是皇大叔，我早就被那臭蛇咬死了！哪裡還能在這裡玩呢！皇大叔面冷心熱，是最可親最可敬的人了！」

此話一出，吳鉤和赤宵一齊垂下腦袋。

這個鬼女，拍馬屁的功夫，還真是出神入化，但是，誰告訴她王爺是面冷心熱啊，他明明面冷心也冷的好不好？

顏無歡輕哧一聲，似笑非笑的回：「看你這麼活潑潑的，想來，身子是大好了？」

「多謝大叔關心，我已經好多了！」唐笑霜笑著走到他面前，一躬腰蹲了下來，仰著臉說：「皇大叔放心，我向您承諾過的事，就一定能辦到！這三天，其實我也不光在玩了，我也辦了正事呢！」

「說來聽聽！」顏無歡閑閑的看著她。

「我聽廚房的人閑聊，說是顏國有一個神偷，名喚妙手了空，大叔可聽說過？」唐笑霜問。

顏無歡「嗯」了一聲，問：「怎麼了？」

「我這些日子閑著，想出了一個計劃！」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婢女，說：「你們全都下去吧！」

婢女們跪在那裡不敢動，顏無歡輕哼一聲，揮揮袍袖，那些婢子們無聲的消失了。

唐笑霜訕笑：「皇大叔就是皇大叔，動個手指頭都比我說話好用！」

「你知道就好。」顏無歡淡淡回。

「皇大叔，咱們屋裡頭說話！」唐笑霜伸手要推輪椅，卻被吳鉤和赤宵同時擠開，她撇嘴：「你們倆真的好壞哦，連人家拍龍屁的機會都不給……」

赤宵和吳鉤不理她，徑直將顏無歡推入房中，關上門，一左一右守在房門兩旁。

「什麼計劃？」顏無歡看著她。

唐笑霜嘿嘿一笑，湊到他面前，低低道：「皇大叔能否找到這神偷與我一起盜寶？」

「不可！」顏無歡斷然搖頭，「此事，不可讓外人知！」

「哎呀，皇大叔，你聽我慢慢說嘛！」唐笑霜扯住他的衣角亂搖：「我不是讓他跟我一起去盜天山雪蛤！」

顏無歡揚眉：「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他一直很喜歡宮裡的一樣寶貝，叫水晶夜明珠，據說此物原是北蒼國國寶，只是不知什麼原因，落入南顏皇帝之手，北蒼國主耿耿於懷，數次派江洋大盜入宮盜寶而未得，可有此事？」唐笑霜一口氣說完，又看向顏無歡。

「所以，你是想……聲東擊西？」顏無歡垂眸看向她面前的唐笑霜。

「正是！」唐笑霜笑得狡黠，「王爺既是皇室中人，想必應該知道那夜明珠的去處，將這訊息暗中透露給了空，再傳出一些訊息，暗示這了空與你有些關係，到時，宮中之人定會如臨大敵，太后自然也要加緊防備，到那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被了空吸引去，我就可以悄沒聲的出手了！」

她一口氣說完一大段話，直說得口乾舌躁，忙把桌邊的茶壺拿過來，倒了一杯水，咕嘟嘟喝下去，喝完一抹嘴，動作粗魯豪放，令顏無歡不自覺又皺起了眉頭。

但正談論著事情，他不想令她分心，便道：「宮中樓台殿宇重重疊疊，便是太后的慈安宮，也是錯綜複雜，你又如何知道，她把寶物藏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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