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謝謝你方才不反抗】
次日雨終於停了,馬逢春甚為激動地跑來找我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姜淮咳了一晚。如何?你那麼煩他,是不是很高興?」
我疊著被子的收突然一頓,眉心微皺,「怎麼回事?」
「你喜歡上他了。鑒定完畢。」馬逢春往床邊一坐,自以為是地點了點頭。
我把她推下床,繼續疊我的被,「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神經,是因為昨晚夜生活不太和諧所以如此嗎?」
「喂!」馬逢春因為我的口無遮攔,急了,於是便更加口無遮攔地還擊,「我本來第一句是要問你『是不是喜歡上姜淮了』,但我知道你一定會否認,所以我就將他病了的事提前說,果然你的表情不似以前那般幸災樂禍,你曉不曉得,你方才的眉毛都快要豎到天上去了?」
「昌博縣之所以窮,是因為他們的縣令夫人成天不憂民所憂,總喜愛研究是非八卦,將縣令大人都影響得誤入歧途無法治理好本地,這之間的邏輯關係由我這樣解釋,還算是合理對吧?」
「我跟了你那麼些年能不了解你嗎?每回你被戳到痛處,口齒就會變得異常伶俐!」馬逢春在我身後來回踱步,語不休,「況且,人也不能永遠孤身,特別是女人,因此你需要一雙能讓你安眠的臂彎,姜淮雖然長得不太靠譜,但估摸著他這般有情有義為你舟車勞頓去請神醫的姿態,也不像是作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找我相公去,哼!」
……
用午膳時,還沒有見到姜淮出房門,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畢竟如果他真的生了病,多半也是因為昨兒個雨中的負重夜行。
「你還沒死嗎?」我用著我倆一貫的溝通方式,沒有任何禮貌地一邊說話,一邊推開他房門。
卻沒想到,抬眼就看見門前的姜淮,生生嚇我一跳。
他的黑髮高高豎起,卻沒插任何發簪,一身堇色衣衫,也熨貼得非常整潔。
被他的異常所影響,我連出聲都不太利索了,「怎麼……不出來吃飯?」
「我只是在跟自己打賭,看你什麼時候會主動過來找我呢~」姜淮的嘴唇紅殷殷的,說這話時膚色卻有些不太對勁兒。
「你不舒服?發燒?」
「沒有,我很好。」姜淮眸色紅得幾乎就快要用摺扇遮臉了,「發騷倒是有可能。」
此時沒聽見他咳嗽,我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額頭,看他是否燒得不輕。
可姜淮卻攔住了我的手,彎下身雙唇湊向我的耳畔,彷彿要與我說什麼親密的話,「如果不愛我的話,就千萬不要關心我哦。」
我後退一步。
沒有人能受得了這樣簡單而純粹的刁難,他病了,他不醫,他在等我道出關心承認關心,如此幼稚。
……
某人不聽話,縣令家的兩個小祖宗便和他學,更加地不聽話起來。
馬逢春去喂他兒子飯,追得滿院子跑,而喂她女兒的任務我就應承了下來。我坐在院中端著碗,一籌莫展。
方才從姜淮門中出來,被馬鈴鐺瞅見了,於是她就端正地坐在我面前,不用嘴吃飯,只記得用嘴說話,「姨媽,為什麼你要對美叔叔凶?」
我的情緒還停留在方才姜淮的刁難里,有些想掉淚,「沒有啊,姨媽很溫柔,從來都不凶人的,快點張嘴,啊———」
馬鈴鐺:「姨媽,為什麼你的眼睛亮亮的?」
我:「因為姨媽的眼睛里有珍珠,來,張嘴吃飯。」
馬鈴鐺:「姨媽,小鈴鐺想要玩你的珍珠。」
我:「乖,吃完這碗飯就給你玩,來,張嘴。」
馬鈴鐺:「姨媽,為什麼你的裙子跟我的不一樣?」
我:「因為姨媽的腿太長,啊,張嘴。」
馬鈴鐺:「姨媽,為什麼……」
我扶額站起,一點也不同情馬逢春滿場跑的艱辛了,「這是誰家的小孩就請誰快點領走好嗎!馬逢春!馬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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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人兒一點都不可愛,姜淮真的是全天未出客房的那扇門,也不知是會餓死,還是病死。
正所謂多情是錯,無情是過,我在這標尺之間風中凌亂地徘徊,即做不到應承他的心意,又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這真是讓我擰巴欲絕。
我還是去向神醫緋嫁討要治療傷寒燒熱的藥方,她也是大大方方得給我開了,但在我轉身欲走時,緋嫁有些漫不經心地言道:「我這方子能醫傷寒燒熱,但不醫心病。」
我深刻懷疑,緋嫁之所以盛名在外,是因為她有著不用切身便能準確道出所患病狀真相的超能力。
「本愚兄,葯我給你端來了呦,不需要我親手喂到你嘴裡吧?」
姜淮坐在桌邊,見我到來,表情硬是強裝平靜,不過聲音卻是隱藏不住的歡喜,眼中還有萬般心事地盯著我看,「呦,這麼難得~」
此時已經夜半三更,我是躊躇了又躊躇,思索了又思索,在窗外看見他的屋內依然點著燈,我才決定將葯端了去。
因為他不吃藥,不吃飯,也不睡覺,我實在是怕他開始修鍊什麼邪門歪道,正等著得道升天……
「今日,是我的生辰。」說罷,他又笑了,「不,今日就快要變成昨日了。」
在病中恰逢生辰,身旁若沒個人送上祝福與禮物,他自然是要變得文藝且憂傷,真讓我無語,「呃……生辰快樂。」
姜淮:「沒有準備禮物嗎?那你要用什麼賠我?」
我:「你想要……」
「我最想要的生辰禮物,自然是你……」姜淮突然雙眸含淚,看著我的目光實在是有些灼人心肺,「心肝,只看著我,依靠我,難道就不行么?」
他別開了臉,用後腦勺對著我,「怎樣都不行么?無論我如何努力,如何不離不棄,哪怕是我死,你都不會為我流一滴淚,對嗎?」
這字字都鋒利如刀,讓我無從逃避遁形,也害得我鼻腔酸澀不已。
我將碗放置他桌前,一本正經地開勸,「本愚,我嫁過人,還被休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和傅東樓……你值得更好的,真的……」
「所以,」他端起桌上的葯碗作勢要摔碎在地,聲音里滿是讓人心都為之揪緊的負能量,「喝這些,又有何用?」
看碗從他手中脫出,我條件反射的馬上皺眉閉眼,卻感覺到姜淮的唇吻了上來。
一時愣怔,在葯碗破碎的刺耳聲中,我被姜淮那滾燙的唇和滾燙的肌膚貼住,竟忘了推開,他怎麼燙成這樣,所以……他現下是已經神志不清燒傻了嗎?或者,我是實在伸不出那雙殘忍去推開他的手。
兜轉多年,他的舌尖終與我相遇,便鉚了勁兒的纏繞,汲取。
讓我誤覺我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一切,他的局促不安全因我。
「夠了,姜淮。」饋贈真的足夠了,我們的唇舌便互相告別。
姜淮恢復往常的風流不羈,摸著自己的下唇吧嗒著嘴,表示意猶未盡,「嗯,嘴唇的觸感很好,害得我好想趁人之危做一點壞事怎麼辦~」
我還未答,他就兀自背過身去說道:「逗你玩的,不過也謝謝你方才的……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