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人間凶獸

005章人間凶獸

時間：民國27年（公元1938年）2月15日

地點：南京下關草鞋峽

幕府山，位於南京市西北方的長江之濱，山巒延綿起伏，西起上元門，東至燕子磯，長約12里。幕府山有五座山峰，主峰偏向西北，名北崮山，海拔204米，峰下有幽深的石洞。中峰有仙人洞和虎跑泉等名勝；西北二峰合稱夾蘿峰，亦稱「夾騾峰」、」翠蘿峰"。

幕府山的東面，沿江有石灰岩山嶺，明洪武年間在山旁建有觀音閣，故名觀音山。至明英宗時，因閣建寺，名弘濟寺，后更名永濟寺，為南京一大古剎。入寺門即見殿在山腹下，深丈許，中空無底，架木為龕，前楹有石碑，摹吳道子所畫的觀音像。雖然因年代久遠，寺院早已破舊不堪，但觀音閣仍臨江聳立，勢若俯墜。憑窗而眺，平疇曠野，江面無垠，山中有「岩山12台洞」奇觀，較著名的溶洞是頭台、二台、三台洞。溶洞岩石奇異，石龍、石獸諸景，若靜若動，惟妙惟肖。頭台洞的東邊，就是燕子磯。幕府登高為金陵48景之一，在幕府山北側沿江漫步，仰望那些逸岩陡壁，隨處可見玲瓏剔透的岩溶奇觀。

自古以來，幕府山燕子磯附近不但是大江南北的交通渡口，也是古金陵防禦江北的戰略屏障和軍事要道。加上這裡享有江山共景、六朝祥土的美譽，因此在幕府山留下了許多名人足跡、歷史景觀和民間傳說。

傳說戰國時期的楚威王為了壓制南京地區的「王氣」，派人埋金於幕府山西麓金陵岡，而使南京有了「金陵」這個城名；秦始皇一統中華后，巡視全國也就是從這一帶南下的；公元317年西晉琅琊王司馬睿在此渡江到建康（南京）登基而建東晉；到了梁武帝時就有了達摩一葦渡江的故事了；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建都於南京，自然他也多次來這裡巡察、遊玩，留下了他的許多有趣的民間傳說與詩歌；明成祖時期的鄭和七下西洋，也選定在幕府山側的張陣湖中實驗他的海船；收復祖國寶島的英雄鄭成功也曾經在公元1659年挾兵從福建一路殺到南京、屯兵幕府山而欲光復金陵；清王朝的康熙、乾隆兩位皇帝下江南，多次到幕燕遊歷，其中乾隆六下江南五到此地，並留下的許多詩字。其他名人騷客到這裡來的更是數不勝數……。

過江見幕此山頭，

對泣曾經薄楚囚。

可惜茂宏言固正，

究何嘗克複神州。

——望幕府山有詠（乾隆御詩）

時過境遷，昔日美麗的瓊山峻岭、王氣之都現在儼然成為了中華民族恥辱的見證地：1842年鴉片戰爭中，侵華英軍曾用炮艦在這裡搶灘登陸，逼迫腐敗無能的清政府與其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1937年12月18日那個黑色的日子——幕府山燕子磯一帶又成了日本侵略軍對南京人民進行屠殺的人間地獄！窮凶極惡的日軍將從南京逃出被拘囚於幕府山下的難民和被俘軍人5.7萬餘人，以鉛絲捆綁，驅至下關草鞋峽，先用機槍掃射，復用刺刀亂戳，最後澆以煤油，縱火焚燒，殘餘骸骨投入長江。當時江水成紅、浮屍蔽灘，其景慘不忍睹！時值近兩個月後的今天，寒冷的空氣中似乎仍然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道，呼嘯的北風中隱約還可以聆聽到死難軍民們在最後一刻發出的無助哀號與慘叫聲……。

枯黃的草地上，有一大一小兩具焦黑的屍身靜靜地倒卧在那裡。由於遭焚燒太過嚴重，現在已經無法分辨出地上的屍體究竟是父子還是母女？就見較大的屍體相當於手掌的地方緊緊粘附在較小屍身的胸膛上，依舊可以看出在臨死之前他、或者是她還在努力嘗試著能夠保全子女的性命。

啪喀！

古怪的撕裂聲響中，沉重的馬蹄毫不猶豫地將屍身踐踏粉碎！騎乘在火紅色東洋高頭大馬上的日軍軍官極為厭惡地掏出手絹遮擋在鼻子前，正午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將那象徵著中將身份的金色領章、指揮刀，還有鑲嵌在黑色馬鞍上、象徵著日本皇族標記的菊花紋章四周鍍上了一層詭異陰森的光芒。

「臭死了——那些工兵究竟在做什麼？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把這些支那人的屍體處理好！」

「可能是他們沒有注意到吧？畢竟這一帶支那人的屍體太多了。殿下，這裡的空氣不太好，我們還是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吧！」

朝著背後策馬來到自己近前的兩名日本少尉軍官搖了搖頭，皇族中將陰森著面孔緩緩從刀鞘中拔出了明晃晃的戰刀，望著那光閃爍爍的刀身上倒映出自己面孔的景象，緊接著就聽「呼」的破空聲響——想象著在自己的面前正站立著不知所措、渾身顫慄的「支那人」，皇族中將惡狠狠地揮下了手中的刀！

「殿下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哼、應該說是糟透了——我真不明白陸軍部的那些老頭子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我究竟有什麼錯？那些愚蠢、毫無用處的支那人留著有什麼用！要知道我可是在為大日本帝國努力拓展出新的生存空間呀！！！可是他們卻取消了我上海派遣軍的建制，還要召本王回國！就因為國際上幾個多嘴記者的煽動，就這樣畏首畏尾——這樣下去天皇陛下八荒一宇的宏圖大志如何實現，大東亞共榮圈究竟什麼時候可以建立起來？！難道他們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畜牲、混蛋！！！」

憤恨的叫囂聲中，皇族中將手中的戰刀頻頻發出，彷彿眼前已經出現了大本營陸軍部那些大佬們呆板、木訥的面孔。而在他身後的騎兵隊伍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站出來阻止他的發泄。

朝香宮鳩彥王，陸軍中將，日本皇族、裕仁天皇的叔父，上海派遣軍總司令官、攻佔南京日軍臨時總指揮官；南京大屠殺的真正元兇！正是他在攻佔南京之後，簽署了「機密，閱后銷毀」的密令：示意日軍殺掉全部俘虜！此後，朝香宮鳩彥又陸續發布了一系列的殺人命令，最簡單而直接的只有四個字「全部殺掉」，隨即他的命令被層層傳達並被徹底實施，直接導致了日軍在進城後接下來6個星期的時間內令人髮指的獸行……。

多日以來，朝香宮鳩彥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鬱悶：由於日本軍隊在佔領南京期間之行為太過臭名昭著！迫於國際輿論的壓力，日軍大本營不得不撤銷了上海派遣軍的建制、並且召朝香宮鳩彥和總司令松井石根大將回國。在接到撤銷建制與召自己回國的命令以後，剛開始朝香宮鳩彥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明明自己應該是皇軍的英雄，大日本帝國新的希望，沒有獎勵也就罷了、怎麼卻好像對自己施以這種和懲罰無二的荒唐命令呢？！

「迂腐、都是些迂腐無能之輩——大日本皇軍根本不應該讓那些國際上的條條框框束縛住自己的手腳、那些所謂的公約條款統統都是廢紙一張！膽敢阻擋帝國前進步伐的就是敵人，而對付敵人的最好辦法、自然就應該是殺死對方！！！」

一番發泄之後終於還刀入鞘，看到朝香宮鳩彥王終於稍稍恢復了些許冷靜、剛剛的兩名少尉軍官這才壯著膽子重新策馬來到了親王的身邊。

「殿下，您感覺好一些了嗎——請一定要保重身體呀！」

「嗯、不必擔心：向井君、野田君，今後帝國的光榮、皇軍的威名就只有靠你們這樣的英雄才可以繼續發揚下去，一定不要鬆勁呀！」

「是——為了天皇陛下、為了聖戰，我等會繼續勇敢地戰鬥下去！」

滿意地點了點頭，朝香宮鳩彥又仔細看了看面前的兩名軍官：向井敏明、野田毅，隸屬於皇軍第十六師團中島部隊的少尉軍官。在其長官鼓勵下，兩人相約「殺人競賽」：商定在佔領南京時，誰先殺滿100人便為勝者。他們從句容殺到湯山，向井敏明殺了89人，野田毅殺了78人，因皆未滿100，因此「競賽」繼續進行。12月10日中午，兩人在紫金山下相遇，彼此軍刀都已砍缺了口。野田殺了105人，向井殺了106人。又因確定不了是誰先達到殺100人的數字，所以決定這次比賽不分勝負，重新再比誰先殺滿150名中國人。《東京日日新聞》已經報道了他們的「豐功偉績」，作為「百人斬」的英雄，此次他們兩個將與自己一同回國，屆時為日本人民宣揚皇軍在支那的輝煌戰績。

「殺人競賽、真是個不錯的點子！可是我不知道你們在後來的比賽中究竟是誰獲勝了？」

「說來慚愧——還是不能夠確認誰先殺死了第150個人，我們都太過專著揮刀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問題。」

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向井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要說起來我們還差得遠呢——聽說第六師團的田中軍吉君，用手中的愛刀『助廣』一路從中華門殺到水西門，共斬殺了300餘名支那人！只可恨我的手中沒有田中君那樣的寶刀，如果能有寶刃在手，這場比賽早就可以分出勝負了。」

野田毅不甘地望著挎在腰間的戰刀，隨即抬起頭來仰天長嘆。

「哼、不過野田君自己不是也曾經說過之前的比賽全都是小兒科，僅僅是玩意兒而已嗎。別忘了我們已經相約在回國之前再次比試：看看誰先殺滿500人！！！」

說話間，向井敏明的眼中又泛起了亢奮的紅色光芒。

「呵呵呵——向井君，這次你輸定了。」

下意識地揉.搓著手中的刀柄，野田毅的表情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果然都是英雄豪傑，什麼時候比賽記得通知我：屆時本王定為你們做個見證！」

「是——請您充滿喜悅地期待著吧，我們不會令親王殿下、更加不會令天皇陛下失望的！」

說話間三頭人間凶獸同時仰天放聲大笑，那比真正猛獸還要令人毛骨悚然數倍的可怕笑聲與空氣中瀰漫的悲涼氣氛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道最詭異恐怖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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