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老夫人去世
柏懿知道華月在城門口相送万俟離辰，那一日，也是在這裡，他們夫妻兩人一同送走了狀元程摩，沒想到，時隔不久，竟然又一次要送人離開。
雖然心中有些感嘆，但是想到這兩個人都對自家娘子存有不軌之心，柏懿對於他們的離京，倒是舒坦了不少。縱然他是相信華月的，但是，若每天都有自己妻子的仰慕者在眼前晃來晃去，任哪個男人都不會覺得心裡舒坦，他們走了，柏懿倒是樂得輕鬆。
柏懿策馬趕到城門口的時候，万俟離辰的大軍已經起拔，華月與他並沒有說什麼，囑咐了幾句，見一邊的章錦風一臉的黯然與不舍，華月識趣的走到一邊去，給他們夫妻留出說話的空間。
万俟離辰這一走，前途未卜吉凶未料，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夠回來，縱然他對章錦風沒什麼特別的感情，也難得的和顏悅色與她耐心的說話。
章錦風拉著万俟離辰的手，眼看著就要落下淚來，半晌也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抬起頭，鎮定的看著万俟離辰，堅定的說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万俟離辰一怔，隨即拒絕道，「邊關苦寒之地，你一個柔弱女人，到那裡去，怎麼受得了？你乖乖的在王府待著，我會儘快回來的！」
章錦風卻是認定了這件事不再更改，緩緩說道，「我要去，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弱，況且，五公主千金玉體都能去的地方，我怎麼不能去？」
霓裳公主假傳聖旨跟著程摩去了邊關的事情不是秘密，章錦風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她竟在這個時候拿這個說事兒。
万俟離辰眼看著大軍都在等著自己，章錦風卻還在堅持己見，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想要強硬的拒絕，可是有不願意再傷害這個一心都撲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章錦風抬起頭看著万俟離辰，目露悲傷，「我知道你願意帶著我去，我保證，我絕對很努力很努力的配合你，不給你添亂，不給你惹麻煩，如果你帶著家眷不方便，我可換上男裝，扮成隨身伺候你的士兵，只要能讓我陪在你的身邊，我什麼都不介意。」
章錦風向來最討厭華月的地方，就是她太任性，一點都不遵守大家小姐的禮儀風度，可以大晚上的出去跟朋友聚會，也可以自然大方的跟別的男人說話，而這些，都是一個大家閨秀所不應該有的！可是沒有想到，今天，為了能陪在万俟離辰的身邊，她竟然一再的退讓，甚至於願意換上男人的衣服，進入一群粗魯的男人中間，只是為了待在自己丈夫的身邊。
她也沒有想到，這樣順從自己心意的決定，竟然讓自己覺得分外的洒脫痛快！
話一出口，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什麼也幫不了你，可是我只要求在能陪著你、能看見你的地方。」她苦笑了一下，眼中慢慢浮起淚花，「如果今天要出征的是柏懿，我四妹妹一定是跟在他身邊的。」
万俟離辰一怔，是啊，無論如何，縱然有危險有困難，華月也始終以最堅定的姿態站在柏懿的身邊，一步也不曾退讓。而柏懿，也不會為了任何原因而將華月推離自己身邊。
万俟離辰淺淺一笑，說道，「可是，到了那裡，吃不好也住不好，你可不許跟我哭鼻子！」
章錦風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万俟離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竟然是同意了自己的陪伴！她雖然很是堅持，但是她卻真的沒有想到万俟離辰會同意！她甚至都做好了万俟離辰會一言不發的轉頭就走的準備！
「嗯！」章錦風重重的點頭，眼裡的開心與愉悅明顯的都要灑出來。
万俟離辰被她看的有些不自然，輕輕的咳了一聲，將頭轉向一邊，正好看到正蹲在路邊揪著狗尾巴草的華月，便拍拍章錦風的手，示意她稍等片刻，自己朝著華月走了過去。
「四妹妹，」万俟離辰說道，「我要走了，你……保重。」
華月轉身站起，回過頭看著他，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章錦風，見她臉上並無不舍的神色，又與柏懿的護衛們站在一起，很快便明白了她是要同去。而對於万俟離辰竟然願意帶著她，華月心中又感慨又欣慰，半晌，才說道，「照顧好我姐姐。她再執拗，身子還是比不得你們這些男人，她即便是有些不適應，想來為了不給你添麻煩，也不會告訴你，你凡事要仔細些。」
万俟離辰點點頭，只說到，「那，保重吧。」說完，轉身離去。
看著三軍開拔緩慢而威武的離開，華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府，就在半路上見到了來接她的柏懿。
柏懿將馬給了柏安，自己鑽進了馬車和華月坐在一起，華月將章錦風也跟著万俟離辰一起去的消息告訴了他，柏懿意料之外的挑挑眉毛，「這意思是，我的危機感可以稍微少一點了么？」
華月笑著白了他一眼，輕輕的拿手肘撞了他一下，笑道，「德行！」
柏懿大樂，撲上去將華月抱在懷裡就親。
兩人一路笑鬧，很快就到了安遠侯府，還沒等走到景初院，遠遠的就看到紫蘇站在院門口，焦急的張望著，臉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急切。
紫蘇這丫頭一向不將事兒放在心上，平時總是一副笑嘻嘻沒心沒肺的模樣，見她這樣，華月心中便有些疑惑，快步走了過去，「紫蘇，怎麼了？」
紫蘇一把拉住華月的手，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少夫人，章府……章府來人了！」
章府？華月一頓，自從自己出嫁之後，幾乎可以說與章府沒了瓜葛，況且自己在章府的情況紫蘇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出了大事，怎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忙問道，「章府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老夫人……」紫蘇一臉的傷感，「老夫人快不行了，老爺已經派了人來接少夫人和芳華夫人回去見老太太最後一面……」
是祖母？華月神情一頓，心裡卻並不吃驚，上次章錦風大婚的時候她去看老人家，就已經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快要不行了，強撐著和自己說了那麼幾句話級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天。
「來人在裡面么？」柏懿一面往景初院里走，一邊問紫蘇。他之前也調查過章府的情況，知道除了章培峰，老夫人從前還是很護著華月的，聽到這個消息不由的皺起了眉毛，「娘子，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華月知道老人彌留之際，一定想看到孫女們都過的安穩和順，便點點頭，讓柏懿去給她見見，也好讓老人家走的放心，說道，「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花廳，廳里一人已經忙走出來，是章府一個家丁模樣的人，見到華月，忙跪下說道，「見過姑奶奶。」
「快起來吧。」華月讓他站起來，又問道，「我二姐那邊通知了么？」
「回姑奶奶，」那家僕恭敬的說道，「已經有別人去通知了，小的是專門來請姑奶奶的，老太太……還請姑奶奶儘快去見一見吧！」
華月點頭，也來不及休息，便又和柏懿坐上了馬車，快速的來到了章府。
來到松輝院，院中氣氛沉重哀傷，華月的心上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層悲傷的情緒，緩緩的走入屋內，見到眾多的丫鬟僕人都聚在外間里，輕輕的抽泣著。她來了眾人一眼，便與柏懿一起走進了內室。
床前孟氏和幾個丫鬟婆子都低頭跪著，老人神態安詳的躺在床上，聽著這些壓抑著的低低的哭泣聲，半點反應也沒有。
華月只覺得鼻子一酸，忙舉步走了過去，坐在老夫人床邊，拉著她的手，輕聲道，「祖母，華月回來了。」
老人聽到聲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認出是華月之後，慢慢的笑了笑，艱難的說道，「華月，真的是你啊！」
「是我，祖母，是華月來晚了。」華月忍不住落下淚來。
老夫人困難的搖頭笑了笑，低聲道，「不晚，華月啊，我快不行了，你二姐我是指望不上，也顧不上她的，日後好也罷，歹也罷，都隨她去吧，自己的道路，總得讓自己走，別人說的再多，管的再多，都是沒有用的。可是，我還不放心一件事，華月，你能答應，幫我了了這樁心事么！」
話說到這裡，華月哪裡還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雖然之前種種讓她無法釋懷，但是畢竟都過去了，況且這是老人最大的心事了，總不能讓她帶著遺憾辭世。華月含著眼淚，重重的點頭說道，「孫女答應，都答應，祖母，您一定要保重。」
老人欣慰的笑了笑，「有你這話，我也就放心了，你三姐姐的下半輩子，就指望你了！」說著，又費力的抬頭去看柏懿，柏懿見狀，忙走過來俯身道，「祖母。」
老夫人看著他，滿意的點頭，「我們家月兒，總算是找到了個好歸宿……」
華月一陣心酸，低下頭用帕子拭了拭淚，再抬頭卻見老人已經含笑閉上了眼睛。
「祖母！」華月心中一驚，忙忙叫道，可老人已經沒有反應了，章培峰忙過來看了看，老人確實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