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職位調動
沉靜了很久的默思居東院今日分外熱鬧,小廝們抬了熱水端進浴房,紫蘇忙忙碌碌的將好幾身給蘇雷新做的衣服取出來挑選。www~紫苑抱著一堆臟衣服交給小丫頭們,吩咐她們快去送洗。小廝綠楓則收拾著蘇雷的隨身物品。絹兒綢兒幾個用心的將院掃了又掃。眾人忙碌間,唯有殷如行找不到事做,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練字。
朝南的窗檯下擺著一張小小的桌,那是她房間里光線最好的地段。素手執墨,於硯台上順時針磨動。腰背挺直,墨香浮動。這是練字前必不可少的步驟,為的是沉下心神。
墨汁由淡及濃,緩緩暈染。直到濃淡適宜,她在提筆飽浸,筆鋒轉動,於紙上。窗外的喧囂似乎離的很遠。
寫出來的字是小楷,這裡的文字筆畫和漢字**不離十,構造卻不一樣。她抄寫的是一篇蒙學詩集,內容簡單,朗朗上口。
等到院中安靜下來,詩集已抄寫了三分之一。硯台中,墨跡已干。
正屋裡,蘇雷已經洗完了澡,換了衣服去了西院,多日不在府中,他有不少事要處理。
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也到了晚飯時間。他出去數月方回府,柳氏一早就交代過,晚間一家人一塊兒吃個飯。
蘇雷帶著綠楓和紫蘇去了眠雲居,綠楓是小廝,在外間等候。紫蘇跟著他進了內堂。柳氏瞥了一眼他的身後,笑道:「二叔,怎麼沒帶如兒一塊兒來?」
一般來說,未成家的男身邊,通房丫鬟的地位總是要比其它丫鬟高些。就算是蘇雷用著紫蘇幾個老人順手,也該帶著如兒一起過來才是。當然,如果蘇雷對其不滿意,也可不帶。柳氏這麼一問,主要是想試探一下他對新任通房的態度。
結果蘇雷愣了一下:「如兒是誰?」
柳氏愕然:「二叔不記得了?就是四個月前買的那位。(·~)當時就送你院里去了。」
蘇雷這才恍然:「是她啊。」不是姓殷么,怎麼弄了這麼個怪名字。問道:「她還在我院里嗎?」今天沒見著人影,還以為被調走了。
柳氏意味深長的看向紫蘇:「二叔說笑話了,既升了她做你房裡的姑娘,怎麼會不在你院里。」
「姑娘?」蘇雷霍的驚起,「何時的事?」姑娘這稱呼,在這裡暗指什麼他當然清楚。可問題是,他怎麼不知道。殷如行不是在東院房裡伺候的么?
柳氏笑的越發含蓄:「二叔,你去軍營后的第二日,你哥哥就升了她。我命秋媽媽去賞的衣裳首飾,滿院的下人都知道。怎麼獨你不知道?」
蘇雷臉色驀然大變,回頭厲色盯著紫蘇:「可有此事?」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火。大嫂自不會在這事上胡說,那麼就是真的。通房什麼的暫且不說,單是他院里的人事變動居然三個月了他還一無所知,這就問題大了。
紫蘇嚇得慌忙跪下:「公恕罪,如兒兩個月前去過一次軍營,奴婢們以為她已是和公說過了。這才沒有多嘴。」
「混賬!」蘇雷勃然大怒,視線冰冷:「你以為她是誰?她是,她那地方的女怎會自甘墮落與人為妾?她當然不會提,她怎麼會說!」
華夏女從不與人共侍一夫,華夏女寧可和離也不接受納妾。殷如行雖然不是沈眉,卻也一般的是華夏女兒。通房丫鬟對她來說不是高攀而是恥辱。難怪一天都沒有看見她,想是羞憤難言。
「大嫂,此事不妥。」他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紫蘇一眼,對著柳氏道:「我無心於此,還請大嫂,」他頓了頓,想起殷如行目前賣身府中,無有去處。道:「還是讓她重新當個丫頭。」
柳氏笑了笑:「這倒不好。~二叔,咱們府里你是知道的,從來不乏踩低捧高之輩。」說到這裡,視線有意無意的掠過紫蘇:「這麼給她一降級,她日後在府里的日,只怕不好過。」
蘇雷陰沉了臉。雖然他對殷如行沒有它意,卻也不能看著她被人欺負。從那日騎馬來看,她也是個有風骨的,雖然身體弱了些。想了想,道:「那就讓她當大丫鬟,專管房事務。」
柳氏笑眯了眼:「好,原本也是這麼一說。橫豎月例都是一樣的。」通房丫鬟也是丫鬟,一些不得寵的,還比不過貼身大丫鬟呢。只有侍妾的月例才和丫鬟不同。這麼一調任也說得過去。再者,『專管房事務』這句話,明擺著就是要維護她,等級上和紫蘇紫苑等同,事務卻分開。也就沒人再能隨便指使。
「如兒定會高興。」柳氏笑著道,「兩月前她一回來,就和著你哥哥說,想學認字、學武藝。你哥哥就讓她跟著靖兒和倩兒一塊兒上學。魏先生那裡也就罷了,難得的是郭師傅那裡,她竟一日都沒落下,真真是難得。」她邊說邊讓著小叔來到東側間,裡頭擺了一桌酒席,熱菜未上,幾盤冷盤配著五套碗碟餐具擺放的整整齊齊。
「學武?」蘇雷吃了一驚。殷如行想學認字他是知道的。想學騎馬他也知道。這想學武就奇怪了:「她都多大了?」
「可不是這麼說。」柳氏細聲慢語的和他嘮叨,「我也納悶呢……」
採桑蹲下身,推了推膝蓋發麻的紫蘇:「你還要跪到幾時?還不去伺候著。二公可就帶了你一個丫頭來。」
紫蘇抬頭,撞見她似笑非笑的眼,一陣羞愧:「採桑,我……」
「好了。」採桑白了她一眼,「你也不是第一天伺候二公了。他的性你還不知道?自個兒起來就是,就是罰你也得回去了再說。快進去。」
紫蘇潸然淚下:「採桑,我真是不知道如兒沒說。」
採桑冷笑一下:「她即便沒說,你提一句又是多大的事?只要將心放正了,誰還特意和你過不去不成?你以為你們院里的那些事,夫人不知道嗎?每日里讓她去廚房吃飯,燒水端茶連個小丫頭都指使不動。二公是大男人家不在意。等回頭娶了二夫人,你和紫苑再這般試試?怕是不想活了。」說完,她起身便走。丫鬟有上進心是好事,可也得看放在了什麼地方。竟想著矇混過主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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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蘇雷回到默思居,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紫苑:「叫如,如兒過來見我。」這名字還真彆扭。
紫苑眼中閃過一絲不快,轉身去了。蘇雷將她的目光盡收眼底,目色深沉。
殷如行原本都要睡了,聽見紫苑的拍門叫喚,詫異的穿好衣服:「叫我?」
「可不是叫你。」紫苑的刀眼恨不得把她給吃了。大晚上的叫人,難道是要她伺候著過夜?想到這裡,她心下就和貓爪被撓般難受。
到了正屋,蘇雷坐在卧室的外間,已簡單的洗漱過。吩咐紫蘇和紫苑:「你們都出去歇著。」他晚間從不需人值夜,正屋晚上是不留人的。
紫蘇面色一驚,隨後趕緊低頭:「是。」
紫苑卻是咬著唇,水汪汪的眼睛如泣如訴。
蘇雷不耐煩:「怎麼還不走?」
紫蘇趕緊拉了紫苑走開,一路離了正房。等她們走遠了,蘇雷才淡漠著語氣道:「我和嫂說過了,你日後仍舊當丫鬟的差。一等大丫鬟,專管房事項。」
殷如行奇道:「管房的也可以當一等大丫鬟嗎?」不是她詫異。實在是蘇雷的那個房,也就三排架一方卧榻,面積小的很。少、東西擺件也少。就為這麼個地方添個一等大丫鬟,他是怎麼和柳氏說的?
「怎麼不可以?」蘇雷反問,過了會兒才恍然:「東院這裡是小房,西院那邊才是正式的房。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殷如行也恍然。原來人家是有錢人,房都有兩個。東邊這個是消遣用的,西邊那個是辦事用的。是她孤陋寡聞了。
「你的住處也挪一挪。」蘇雷又道,「西院那頭空著不少屋,回頭你挑一間搬過去。這樣也方便些。你,不介意?」西院白日里男往來居多,幾個小廝也是住在那頭。當然還有些婆。不能說沒有女,但年輕漂亮的女卻只有她一個。這樣處理也是為著避嫌,兩人晚上不在一個院里住。不然份例不變,只隨口換了件差事。別人還是會拿她當通房丫鬟看。
殷如行搖搖頭:「不介意。」廚房、茶房的婆和幾個粗使丫鬟都住在西院後排房裡,又不是沒女人。她有什麼好介意的。
蘇雷點頭:「那明日便一發搬過去。對了,聽說你跟著靖兒他們讀,還習武?」
「是。」殷如行點頭承認。
蘇雷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突然想著要習武?」
殷如行嘆了口氣:「沒辦法,你們這裡治安不好。隨便來個力氣大的就能搶了孤女去販賣,官府也不管。我在此地無依無靠,除了自己還能靠誰?」
話說的很平靜,聽起來卻別有一股心酸。陳五買了她其實是非法的。第一她是成年人,有自主權。第二,壽家村的村民既不是她的親人,也不是她的族人。依照天元的律法,是沒有權利賣她的。而蘇晨一家作為東出雲的最高執政者,不光不追究,還將錯就錯的合法買下了她。讓她的奴僕身份坐實。
也就是說,她,殷如行。其實是被天元之州的壽家村、陳五、蘇府三方聯手逼迫成奴的。
蘇雷的臉皮頓時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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