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爛泥
葉閑在計算,計算從自己這個位置衝到台上那個龍家太子的安全防守距離,究竟需要多麼長的時間。
龍燁的身邊只有八個特級保鏢守護,依據八人的氣息來判斷,葉閑粗略估計,他們的功夫,大抵上與那日他在中州飯店遇到的那十六名白家護衛相當,估摸著應該是國際雇傭兵一類的級別。
葉閑有把握在半分鐘內解決這八個始終不離龍燁半步的龍家忠實護衛,關鍵是需要有人幫忙將這些虎視眈眈的古武世家纏住個一時半刻。
在這方面,以陳近北為首的陳家,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要令西北陳家與龍家徹底決裂,還需要再添一把火。
葉閑心念電閃間,已聽龍燁「哼」地一聲道:「五足神龍令旗是何等神聖的一件寶器,豈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
龍燁這番色厲內荏的暴喝,反而卻更加暴露了他的底氣不足。
葉閑抽空朝陳近北的方向瞥了一眼,見這位陳家家主臉上依然還帶著幾分猶豫不決的神情,於是心中猛一發狠,沖台上的龍燁淡淡地道:「閣下一味地推諉,莫非是當真拿不出那枚五足神龍令旗,卻故意在那裡拖延時間?」
龍燁那張冷酷俊逸的方臉上,突然閃現出一抹慌亂,然而旋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飾了過去,冷笑一聲道:「胡說八道!」
驀見他將目光移向台下眾古武世家高手,道:「這個人心懷叵測,一心想挑撥我們龍家與你們西北古武世家的關係,定然是哪個外來勢力混入我們西北的姦細,說不得,大家趕緊同時出手,合力將這個姦細擒殺在此間……」
但台下的眾古武世家高手卻明顯被陳近北和葉閑的話說動,大家面面相覷,均自猶豫不前。
龍燁臉色驟變,下意識朝一旁包不同所矗立的方向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
留著山羊須的包不同此刻卻突然捻須一笑,沖他點了點頭,表示讓他安心,自己則轉過身,與台下的葉閑正面相對,一對狹長如刀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望著神情略顯不安的葉閑,道:「據我所知,西京大學出了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年英雄,曾單槍匹馬獨闖燕京林白兩家訂婚宴,更引來蕭滄瀾和林鶴鳴兩大龍榜前十高手左右護法,從高手雲集的白家手中搶走林家的千金,令顏面大失的白家家主白破天聲名一落千丈,家主之位當晚即被白家聯名廢除。事後,這位少年英雄又以神鬼莫測的手段,揭發了白破局乃是製造兩起摩天大廈命案的幕後操手,從而使得這個白家新任家主鋃鐺入獄。」
說到這裡,只見他兩眼一瞬不瞬地灼灼盯住葉閑不放,表情說不出地玩味道:「據說這位少年英雄武技超群,膽量過人,並且與西北三巨頭之一的青幫過從甚密,曾被青幫的頭號衝鋒手納蘭長弓親口揚言要舉全幫加以力保……不知這位兄台與那位少年英雄是否相識呢?」
葉閑耳聽這個山羊須老者在闡述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如數家珍,情知對方肯定是對自己花費一番功夫進行詳細調查,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認道:「不錯,我就是葉閑。」
包不同其實早就獲悉了葉閑的身份,此時,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哦,原來閣下就是那個將白家鬧得雞飛狗跳的少年英雄,呵呵,幸會幸會。」
葉閑卻搞不懂這個向來以睿智著稱的昔日的鬼手賭王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只能存了見招拆招地心理,謙虛一句道:「英雄二字實在不敢當。」
包不同微微頷首,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反而毫無先兆地問了一句道:「葉少俠應該還未加入青幫吧?」
葉閑下意識點了點頭,道:「不錯。」
說完,他才突然感覺有些不妥,只因在他看來,包不同既然能夠被華夏綜合實力第一的龍家奉為首席軍師,面對如今龍燁被自己反擊的無話可說的當口,不該會無聊到向自己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才對……
果不其然,接下來,包不同便開始展露他那運籌帷幄的智囊本色,道:「老夫承認,以你葉少俠的功夫,在我們整個華夏,那也算的上是一流境界。」
說完這句無關痛癢的恭維話,驀聽他話鋒突地一轉,直擊整件事情的垓心,道:「可問題是,今次這場由我們龍家主持的西北武林大賽明文規定要憑貼入場,而據老夫所知,我們龍家印發的十九張邀請帖,曾分別發送到西北**古武世家和青幫、天狼幫以及沈家的手中,葉少俠你既非這十九家勢力中的一員,卻是以何種身份入場的?」
葉閑聞言不禁一呆,事實上,這也是他如今身份最較尷尬的地方。
本來,他葉閑是由納蘭長弓以青幫客座西席的身份被引入這場武林大會的不假。
然而,問題是,如今納蘭長弓等人俱皆中了木槿之毒而暈倒在地,他葉閑便苦於再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為自己作證了。
正當雙方因為葉閑入會資格的問題而僵持不下時,驀然,就在這時,忽聽與葉閑隔著擂台正對而立的陳近北冷哼一聲道:「葉閑是我陳家請來觀戰的貴客,他如今的身份乃是我陳家的客座西席,怎麼,這個身份,還不夠資格參加這一屆的西北武林大會么?」
陳近北的這席話,頓時令場中諸人的表情變得十分精彩。
龍燁愕然一怔,聰明如包不同卻似已猜到什麼,臉色當即變得難看之極。
葉閑同樣大覺意外,他只想到陳近北可能有底氣與龍燁決裂,卻沒想到對方竟敢公然維護自己,選擇站在龍家的對立面。
「這麼說,你們陳家是鐵了心要與我們龍家過不去了?」
龍燁陰沉著臉,聲音冷漠至極道。
陳近北淡淡地道:「那也得你們證明自己有資格代表龍家再說。」
龍燁「唰」地一下臉色變得鐵青,正要義憤填膺地大聲反駁上兩句,就在這時,忽聽身側的包不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朝台下的陳近北深深瞥了一眼,道:「陳兄,既然你已經拿到了那件能夠號令華夏武林世家的信物,便不必再藏著掖著,索性就亮出來吧。」
龍燁一呆道:「包老師,你的意思是說……那東西已經入了陳家之手?」
包不同無奈地點了點頭,道:「恐怕正是如此了。」
龍燁那張原本如同冠玉般的俊臉,剎那之間彷彿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變得蒼白如同一頁滿布褶皺的白紙。
「不錯,」陳近北從懷裡緩緩取出那枚五足神龍令旗,道:「五足神龍令旗的確在我這裡。」
「嘩」!
人群瞬間沸騰了。
原本應該屬於龍家的五足神龍令旗,居然會在陳近北的手中,這上演的究竟是哪一出啊?
龍燁突然氣急敗壞地戟指指著陳近北的方向,尖叫道:「陳近北,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從我們龍家盜取五足神龍令旗!」
面對龍燁的當眾指責,陳近北連眼睛都未眨上一下,聲音如雲淡風氣,不起半分波瀾道:「龍家乃是我們華夏第一世家,門下習武高手無數,更有龍榜第一人的燕歸藏坐鎮,試想我一個區區連龍榜前十都排不上的小門小派家主,何德何能可以偷偷潛入龍家去盜取令旗?」
他這句話說的合情又合理,一時台下倒有不少人對他表示信服。
龍燁勉強保持最後一份理智不失,聲音極為尖銳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這枚令旗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
陳近北平靜地道:「是龍家太子親手交給我,著我拿著它,來揭穿你這個假太子的身份。」
龍燁氣得渾身一個激顫,差點沒當場噴出一口老血,遙遙指著陳近北,聲音因過度激動而顯得有些打顫道:「你胡……說,我才是龍……家太子。」
「十三歲那年,我因為覬覦我們學校正上初三的那個校花,趁有一天放學,我將她堵在老柳街的一個死胡同,然後強行玷污了她。事後我用手機拍下她的裸-體照,威脅她若告發我,我便將她的這些照片傳到網上……」
「十五歲那年,我看上了當時正在出演央視一套播放的《紅樓夢》中林黛玉的那個新星葉嘉欣,於是花費一千萬收買了她的經紀人,讓她給葉嘉欣的酒里撒下迷-葯,然後我趁機上了她……」
……
突兀地,台下驀然清晰地傳來一個人如同懺悔自己過往罪責的自白聲。
場中頃刻之間就變得鴉雀無聲,人們下意識將目光投向聲音的源頭,之間在正對龍燁的台下方向,那個名叫葉閑的少年,手中托著一隻手指粗細的錄音筆,寶相莊嚴,神態淡漠。
聲音正是從他掌心的那隻錄音筆內傳出的,不少人都已聽了出來,那錄音,分明與台上龍燁的嗓音,別無二致。
人們當即恍然,原來台上的那個人,竟然是個十足的披著人皮的畜生。
現場之中,幾乎所有人再看龍燁的目光都變了味道。
偏偏這個時候,葉閑又趁機宛如在火上澆了一桶易燃油般,義正言辭地道:「這個人渣說他是龍家的太子,你們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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