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糖醋排骨

第六章 糖醋排骨

天色漸暗,周圍已經擺滿了各色的小吃攤子,不過大多都是些包子、麵條、餛飩、涼粉、羊肉湯、燒餅等等東西,像朱溫他們做炒菜的只有他們一家。朱溫很是興奮,競爭少才有賺頭嘛。

可等了小半個時辰竟然沒有一個人上門,朱存和朱珍兩人有點焦急了,額頭上都見汗了。可不是嗎?買菜足用了一兩銀子,這要是買成糧食夠哥兒仨吃小半年的。這大夏天的,如果沒生意上門的話明天不就全爛掉了?

朱溫也很著急,怪不得這裡沒有一個做炒菜的,原來沒人吃這個呀!想想也是,有錢的吃飯哪個上這兒來呀?要吃炒菜都上酒樓了,沒錢的花兩文錢買碗餛飩,再花四文錢買倆包子也就解決問題了。炒菜在那時候是只有高收入的人才能吃的起的東西,不過高收入的人家裡都有專門的廚師,請客的話就上高檔的酒樓。看來朱溫這個攤子是不好混呀。

正想著怎麼把生意弄好呢,就有生意上門了。朱溫抬頭一看,那人一身農婦打扮,身材臃腫健壯,挎著個籃子,正是那個在宋城外見到的農婦。

朱溫趕忙迎上去道:「這位大嫂,您吃點什麼?」

那農婦道:「我……我沒錢……」說著咽了口唾沫,像是很久沒吃東西了似的,「我家在曹州,黃巢在曹州造反,過不下去了才被迫到宋州投親,誰知親戚多年沒來往,不知何時已經搬家了。身上的錢已經花光了,哦……對了,我籃子里還有幾十個雞蛋,是我從家裡帶來的,不過都是生雞蛋沒法吃。我把雞蛋給你們一些,給我吃頓飯行嗎?」

朱溫三人對望了一眼,心道,好不容易來了個人,還以為生意上門了,原來是一個想吃白食的。三人直嘆倒霉。

朱溫見她說的可憐,道:「沒關係,誰沒有急難的時候?雞蛋我們就不要你的了,讓你吃就是,你先坐下等著。」轉頭對旁邊賣饅頭的喊道:「拿兩個饅頭給那位大嫂送過來,一會兒一塊兒給你算錢。」自己則動手炒了一個醋溜白菜。

醋溜白菜也是朱溫的拿手菜,朱珍只見他從自己手裡接過白菜往砧板上一放,菜刀一揮之間就切完了,看的他兩眼發直。心道,這是什麼刀法?

開玩笑,八年的廚師生涯,在軍區廚藝大賽上獲得過刀工的冠軍,人稱「第一快刀」。切個白菜還能不快?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那農婦在看到朱溫快捷的切菜動作之後,眼中也是精光一閃而沒。

菜一下鍋,調料一放進去,香味馬上就散發出來,一陣清風吹過,讓人直流口水的香味傳出老遠。有幾個人尋著香味來到他們攤子前指指點點,想來吃又怕太貴吃不起。

等見到朱溫把炒好的香味四溢的醋溜白菜給端到那農婦跟前時,幾人就想連那麼寒酸的農婦都吃的起,應該不是很貴吧?就有人上前打聽價格,等聽朱溫說只要五文錢的時候,幾人呼啦一聲就進來了。

朱溫見一下進來四五個人,就趁機給他們推薦了一些其他的菜。什麼麻婆豆腐、木須肉等等陸續下鍋了。這邊幾人的菜還沒炒完,又有幾個聞香而來的。

朱溫見這幾人衣衫考究,像是有些身份的樣子。趕忙上前招呼,並介紹了些比較貴的菜肴,「糖醋排骨五十文、糖醋鯉魚六十文一斤、還有格式精緻小炒價格公道……」

其中一個人神色倨傲道:「那就把你們最拿手的幾個菜給上來,錢不是問題。」

朱溫一看是大客戶來了,使出渾身解數,無論如何要做好這頓飯。

可惜的是那時候好多調料和配菜根本就沒有,是以他的做菜水平無法發揮到極致,好些拿手菜都做不出來。於是就做了幾個在當時的條件下能做出來的菜,又上了一條足有兩斤重的糖醋鯉魚,最後是壓軸菜糖醋排骨。

那時中國還沒有辣椒,所以很多現代流行的川菜做不出來,要不然也不會讓糖醋排骨來壓軸。

糖醋排骨的香味更是誘人,色澤紅亮油潤,口味香脆酸甜。一下子又吸引來了五六個人,驚問「這是什麼菜?如何能做的這麼香?」結果當然是坐下來品嘗一下了。

這邊還沒做完,上一桌人接著又要了一份糖醋排骨。朱溫忙的不可開交,朱存管著劈材生火,朱珍跑前跑后的也是忙的亂轉,不過三人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發財啦。

第一桌來的人見人家糖醋排骨吃的挺香,心想不就五十文嘛,狠了狠心,也來了一份……

這傳說中的晚唐名將朱珍收錢快收到手抽筋了。黝黑的臉膛泛起幸福的紅暈,心裡還在不住的嘀咕:「銀子原來是這麼好賺的。」

……

「給我也來一份糖醋排骨!」

朱溫一臉歉然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今天的排骨已經賣完了,給您來條糖醋鯉魚行么?」

兩個時辰后,三人把最後一份菜賣了出去,所有的菜一點沒剩下。三人準備收攤回家,朱溫摸了摸肚子道:「忙了這麼長時間還真有點餓了,珍老弟,還有什麼吃的嗎?」

「沒了,什麼都沒剩下,就連剛才最後的半棵白菜也給炒了醋溜白菜了。」朱珍笑道:「這下賺了不少,沒白忙活。」

朱溫道:「什麼都沒剩下我們吃什麼?」

「呃……這個我倒是沒想到,光顧著掙錢了,把咱自己的給忘了。」朱珍尷尬道。

朱溫看了朱珍一眼,掙這麼點錢就高興的什麼都忘了,怎麼看他也不像能夠統領數萬大軍的人物呀?不禁暗暗搖頭,看來他不當將軍是對的。

旁邊的賣饅頭的今天沾了朱溫他們的光,饅頭賣的特快,幸好朱溫機靈,把他最後幾個饅頭買了來留著,要不然非餓肚子不行。

幾人正準備收攤的時候,那個吃白食的農婦又來了。朱溫靈機一動道:「其實今天我們應該謝謝你,是你給我們帶來了好運……呃……你籃子里的雞蛋賣給我們好嗎?我們把菜都賣完了自己沒的吃了,呵呵……」

那農婦躊躇著把籃子遞給朱溫道:「全給你們吧,我不要錢……我沒地方住……我可以給你們幫忙,我很有力氣的,我不要錢,管飯管住就行……」

三人對望一眼,不要錢的工人他們當然願意要,不過女的就不太方便了。

朱珍和朱存都看向朱溫,畢竟他是老闆兼任大廚,自己兩個不過是打雜的。

朱溫咳了聲道:「這個,我們就三個人住,院里沒有女眷,你一個女人跟我們在一起不方便……要不我給你兩百文錢……」

那農婦哭道:「我真的沒地方去了,你們就收留我吧,只要有吃的當傭人也行,總比在街上討飯強得多……你們三個都還沒成家吧,實在不行你們誰娶了我也行,只要有吃的……」

朱溫三人看了一下她那「健壯」的身材,互相又對望一眼,均看見對方眼神中的恐懼。朱珍和朱存兩人乾咳一聲,齊聲道:「那個是我們掌柜的,有什麼事找我們掌柜的說。」接著就一臉壞笑的看著朱溫。

朱溫見他們兩個又把這事兒給推到了自己身上,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轉頭和顏悅色的對那個農婦道:「反正我們住的地方有五六間房子,你如果想住就住我們那裡,什麼時候找到親戚再走也不遲。如果你要給我們幫忙的話一個月給你三百文錢,你看如何。」

那農婦千恩萬謝的答應了。

朱存去收拾桌凳,朱珍洗盤子,朱溫去煎雞蛋,那婦人見三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眼中忽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那農婦說她姓黃,曹州人,人家都叫他黃姑。三人也都說了姓名,報了來歷。

幾人吃完飯一起挑擔子回家,黃姑真的很有力氣,她見朱溫挑的累了就上前接過來挑著,一點都不吃力的樣子。

三人見了驚嘆不已,朱珍更是對朱溫道:「我說三哥,你這一大老爺們兒挑個擔子也能累成那樣,連個女人都不如。」

朱溫瞪了朱珍一眼,比了個要揍人的手勢。

黃姑卻替朱溫不平道:「掌柜的炒了一晚上的菜一定累了,你以為像你呀?」

朱珍伸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道:「我也忙了一晚上呀,洗菜、洗碗、端盤子……怎麼就沒人幫我挑一會兒啊?我年齡還小,正長個兒呢,真要把我累個好歹來誰負責呀?」

……

幾人回到住處,朱溫給黃姑安排了房間,又把被子勻給她一條,說讓她先湊合住著,明天再上街買兩條被子回來。

朱溫回到客廳的時候朱存和朱珍兩個正忙著數錢呢,怎麼看這朱珍也不像能當將軍的料,還名將呢?整個兒一財迷。

二人數好了錢,一共是一兩銀子,外加兩千四百零一文銅錢,這就是說一晚上時間掙了兩千多文。三人高興的跳了起來。

「照這個方法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掙很多錢,到時候回家找個媳婦兒,好好的過日子……」朱珍幸福的憧憬道。

朱存笑道:「剛才有一個送上門的你怎麼不答應?還能幫你挑擔子呢!」

朱珍尷尬道:「呃……還是三哥比較適合……哎呦……幹嘛打我……」

朱溫假意怒道:「二哥開你玩笑,你怎麼扯到我身上了!該打!」

朱珍一臉委屈的道:「我們三個人挑擔子,她卻單獨幫你挑,我想定然是看上你了……」

朱溫道:「別扯那些沒用的東西,想想明天的生意是正經,我看明天要多準備點排骨了。」

第二天,準備了三十斤排骨,很快就用了個精光。

第三天,五十斤,還是用光。

第四天,八十斤,依然用光。

小吃攤子生意火爆,有人甚至一次買五份糖醋排骨打包帶走。雖然多了一個黃姑幫忙,還是把幾人忙的夠嗆。幸虧白天不用營業,只要預備了該買的菜就好,白天幾人倒可以好好睡一覺。

生活雖然忙碌,幾人卻樂在其中,因為忙碌的同時他們還得到了大把的銀子。

第五天,朱溫提議到朝廷開的酒莊裡買了幾壇酒來賣,生意更加火爆,當然銀子就掙的更多了。

這天小攤上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四十多歲年紀,衣飾華貴,相貌不凡,三分儒雅中帶著七分精明。朱溫他們這裡生意雖然很好,卻極少有身份高貴的人來吃飯。那人要了一個糖醋排骨和一個糖醋魚,每樣只是淺嘗則止,卻在口中細細品味。

旁邊已經有人悄悄議論了,「這不是宋州第一名廚吳先生么?」

「吳先生現在可是飄香酒樓的東家呀,聽說已經有五六年沒有親自下過廚了。」

「那你說吳先生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哪裡知道……」

吳先生把兩樣菜肴細細品味之後,來到朱溫跟前抱拳問道:「不知這位兄弟師出何人?」

朱溫回禮答道:「家師本是山野之人,不為當世人所知,我說出來恐怕先生也未必認得。」

吳先生笑道:「小兄弟過謙了,能把排骨做成如此味道的人定非等閑之輩,還望小兄弟見告,或許是老夫故友也未可知。」

朱溫微笑著搖了搖頭,心道,教我做菜的是我們以前的老班長,退伍后自己開飯店去了,現在還在一千一百多年以後呢,你要能認識他我算服了你了。

吳先生見人家不想說,也不便勉強,有心把朱溫聘請到自己酒樓掌勺,想來人家也未必會答應。

叫身後一個夥計把桌上兩盤菜端著,對朱溫道:「在下姓吳,外號『吳一勺』,當年我有一個師兄,姓陳,綽號『陳一刀』。我二人廚藝不相上下,論刀功我不及師兄,論味道是我稍勝一籌。後來各自遠走他鄉,自今已經有十餘年未見了。剛才見你用刀的手法與陳師兄有三分相似,是以冒昧相詢,失禮之處還望兄弟海涵……呃,這兩盤菜可否讓在下帶走?」說著放了一錠足有五兩重的大銀在桌上。

朱溫道:「菜先生可以帶走,銀兩還望先生收回,先生真要給銀子的話,給一錢一分銀子足矣。」

吳先生搖頭道:「你這兩盤菜對我來說足可值百兩銀子,我是得了大便宜了,呵呵。」

第二天這件事就在宋城傳開了,宋城第一名廚花五兩銀子在夜市的小吃攤子上買了兩盤菜,還聲稱這兩盤菜可價值百兩紋銀。這麼一來多少名門望族、富商大賈也都想嘗一嘗在『吳一勺』口中價值百兩紋銀的兩盤菜。

這麼一來幾乎這兩種菜幾乎就成了每一個來的人必點的菜。由於攤子地方有限,很多人沒地方坐,只有打包帶走,很多常客已經習以為常,竟然每次都拿著盆過來。

十來天下來,朱溫他們已經賺了五十兩白銀了。

朱珍感嘆道:「照這個樣子我們一年豈不是能賺一千多輛!天啊,一輩子也花不完啊。」

朱溫瞪了他一眼,嘴裡嘟噥了一句:「靠,還大將軍呢,真是個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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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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