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繼嗣
修養三日之後,劉繼業便可下床行走了。期間被稱作德醫生的大鬍子西醫曾來診斷,拿著金屬聽診器在胸口聽了聽,開了副不知啥成分的葯當著面要了十兩銀子走,不得不讓劉繼業感嘆西醫來錢。
這日趁著天氣略有降溫劉繼業便在院中活動身子。
所幸此刻還在放暑假期間,要過半個月後才需要上學,正好讓劉繼業熟悉環境和年代。
儘管全盤繼承了劉繼業的記憶,以及部分性格,但另外一部分、現代人的部分,卻依然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格格不入。以至於接觸到的事務一方面熟悉,但心裡同時會產生很荒謬的感覺。
就如腦後的辮子,應該是這具身體無比熟悉的,但每次照鏡子卻總是感到一陣陣反感和不適應。又如家中女眷那所謂三寸金蓮,在這個時代實屬正常,但擁有現代人道德觀點和審美的劉繼業卻總是看了很不舒服。除這些外尚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就不一一列表了。
長久下去,難保劉繼業不會產生人格分裂。
該習慣的,就比如沒有電器、娛樂貧缺、使用毛筆、空氣清新有機食物等等就應該習慣之。而那些完全不合、甚至觸及了道德底線的事情卻絕不能適應!
自己在此世最大的優勢除了眼光和對歷史的先知外,就是擁有不同於當今絕大部分中國人的思維和思想。放棄這點成為一個清末人,又如何和其他人競爭?
腦子在思慮著,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院子外面。劉家佔地碩大,除了劉壽昌所居住的主房之外,還有二叔劉啟昌和三叔劉悠昌。兄弟三人雖談不上手足情深,但大家都是理智人關係還算融洽,再加上老爺子劉易博尚且健在,家族內氣氛還算不錯,各房都時有往來。
"這不是文鹿么。"
背後有人叫自己字,回過頭來原來是二堂哥劉繼嗣和四堂哥劉繼光。
兩人比劉繼業大幾歲,其中劉繼嗣已開始在族中產業工作,只是平日沒啥正經的時常玩耍,和劉繼業關係不錯。劉繼光則是其親弟弟,在私塾學習準備一門心思考一份功名出來。
"前幾日聽聞文鹿被馬車撞了,還頗為擔心,今日見你心不在焉,心神不定,莫不是你已猜出是誰家人撞了你?"
劉繼嗣哈哈笑著,一隻手很自然地搭在劉繼業肩上。
記憶中大自己五歲的劉繼嗣小時候就是族中的孩子王,無論是爬樹、調皮搗蛋都是第一個,當然也沒少被長輩竹板炒肉伺候。人嘛,性格大大咧咧但是極為聰明而且毫不做作沒有架子,只是從不在讀書上面用工,倒是對經商很感興趣,整日去貨倉啊、商鋪之類的地方轉悠,對帳本的興趣也遠遠大於四書五經。在私塾讀了幾年書識了字后,就退學轉而在商鋪中工作了。目前是城南一家族內當鋪的掌柜,似乎幹得有聲有色。
善於交往、為人平和,這樣的人除了老學究任誰也不會討厭,記憶中的劉繼業也自然對這一表兄抱有很大好感。所以勾肩搭背這種在清朝人看來失禮的舉動,也是好不抗拒很自然。不過對方的問題倒是讓劉繼業愣了一下;
"文遠兄是什麼意思?撞我之人?"
與其說把這事情給忘了,不如說自己從沒考慮過這點,現在想來還真是的。在穿越前劉繼業確實被馬車擦了一下以至於跌倒昏迷,最後記憶只是一陣疼痛然後就進入黑暗之中。
真要說是那家的馬車還真沒印象了。
"喔?原來文鹿還沒猜到啊?哈哈那為兄我可不能破壞你的雅遇!"
好奇心起,劉繼業忍不住問道:"這麼說文遠你知道了?說說是誰。"
劉繼嗣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默默有詞道:"佛曰不可說也、道曰天機不可泄漏,施主請回吧。"
好吧,收回前面的話;自己這堂哥雖然對外性格良好,但是對親近之人卻時常喜歡開玩笑,有時甚至極為惡劣。這時屬於原本劉繼業的倔脾氣發作,哼氣道:"不說便算了。"
睜開眼睛,劉繼嗣嬉皮笑臉道:"哥不說還是為了你好,這樣你才有驚喜嘛。好了,別一幅茅坑臉。本來我和路昌聽說你好了,就打算找你到城南轉一轉、透透氣,難得今天那麼涼爽。你沒其他事情就和我們走吧。"
內心中正在咬牙切齒,不滿於自己居然會作出如此幼稚行為,聽到劉繼嗣的建議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原本穿越之前的年紀已經有快三十了,在海外待了多年回國工作,人生閱歷、工作經驗都很豐富,結果因為和一17歲青春期少年性格融合之後,如今的性格變成了個四不像;一方面思想成熟、思維明確,但另一方面卻變的容易衝動、時而會鬧倔脾氣,做出一些幼稚的行徑。
劉府位於四象橋處,歸上元縣管轄。此處位於江寧府中心地區,正好處在北面匯文書院和城南夫子廟的中間。
三人上街既沒有下人陪從也沒有馬車代步,就這麼徒步走去。一路上有說有笑,劉繼業畢竟穿越后第一次和人交談開始還覺得有些不適應,但劉繼嗣很會活躍氣氛,很快幫助劉繼業進入氛圍之中了。
沿途大街小巷給劉繼業很熟悉的感覺,這當然是本屬於此身前任的記憶在做祟。
在輕鬆快樂的氛圍下步行了大約二十餘分鐘三人便來到了江寧最繁華的地帶,緊靠著秦淮河的城南,大大小小的集市、畫舫、夫子廟、書院、小吃,集****、讀書、吃飯、買賣為一體。初看覺得毫無章法,把畫舫開在孔廟眼皮底下甚至有惡搞的嫌疑,但再看各方恪守其職並不越界。對於過去的文人士大夫而言,這裡恐怕是最方便的地方了;有書、有廟、有美女有吃喝,終日流連於此也不足為怪了。
而對於劉家這樣的純商家,這裡更是黃金地帶,絕對是一等一的寶地。因此哪怕錢莊才是族中主業,長輩們也是把秦淮河邊上經營的當鋪看得極重,每年盈利也是極為豐碩的。把這樣重要地生意交給劉繼嗣管理,從側面也證明了族中對他的看重和信任。
畢竟是商人世家,在如今三千年所未有之大變時,對於四書五經並不怎麼看重,子弟的行商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將當鋪打理的有聲有色的劉繼嗣,已隱隱成為下一代最有經商頭腦的人,假以時日或許大有出息、二房或可憑此與長房抗衡也未可知。
這類族中的複雜並非此刻的劉繼業所能想到,他現在只是盡心地與兩個堂哥一起遊玩,感受百年前南京的繁華。
"文鹿,在學院里每天盯著書本、十字架已經發暈了吧"路過一座固定在水中的畫舫,劉繼光嘿嘿打趣道。
俗語有其兄必有其弟,別看劉繼光平日一副正經,讀書上進刻苦,其實和他哥一樣也是騷年一隻。兄弟兩和一幫狐朋狗友時常遊戲花叢,身為商家子弟又是出手大方,自然是很受眾多姐兒們的歡迎,久而久之便成常客了。而劉繼業受他們影響,也是時有放縱,只是畢竟性格沒那麼放得開,再加上後來入教會讀書管理嚴厲、功課緊張,慢慢也沒時間喝花酒了。如此算來,今天倒是劉繼業第一次靠近秦淮河。
只是原版的劉繼業還蠻喜歡這些的,但是如今他一想起就感到一陣惡寒。無他,裹腳而已。
名妓哪有不是三寸金蓮的?
那種摧殘人性的東西,實在不是擁有現代人思想的劉繼業所能接受的。
"哈哈,在下已不好此道,二位若是雅興來了、那活硬了,請隨意,小弟我茶樓等候哈哈。"
兩人哈哈大笑,劉繼嗣拍著肩膀笑道:"倒沒見過文鹿說得如此幽默。這畫舫白日有何逛頭?自然要等到晚上,各紅牌開始接客了,這花酒才喝的愉快啊。"
三人打鬧一番,卻見一年輕夥計從不遠處跑來,不停揮手大喊,引來路人的目光:
"大掌柜的!大掌柜的!"
劉繼光眼尖,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向他哥:"這不是當鋪里的李毛么,似乎在喊你啊。"
劉繼嗣點了點頭,知道店中夥計這麼著急找自己一定是有事,臉上瞬間嚴肅起來,向他揮揮手等靠近了便問道:"這麼著急,可是店裡出事了?"
夥計沒跑多遠,稍一回氣便道:"還好王貴老遠看到您省得我跑到府中找您。店裡沒出大事,就是來了筆奇怪的單子,薛帳房沒法拿主意只能找您給過去看看。"
"什麼單子?。算了你也說不清楚,我去店中一趟。"
"太好了,有您出手萬事大吉哈哈!呀,忘了和繼光少爺和繼業少爺打招呼了,我該打!"
"行了,不要在這裡耍活寶。"劉繼嗣皺眉道,言畢向劉繼業說道:"店鋪子有事要我處理,要不你也來看看,拿拿主意?"
劉繼業微笑道:"文遠你請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