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便是老夫人都很驚訝,其實竇妙入不入宮這事兒,她心裡還沒有真的決定下來,因上回皇子們回京,雖然在上元節之後,陸續兒都回了藩地,偏偏李煊留了下來。
這惠妃乃皇后死敵,她的兒子如今在京都,還在太子未立的情況下,那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所以她還有點觀望的意思。
誰想到,一下子提早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在背後推動。
老夫人就有些上火。
她是府中老人,也是最大的長輩,有點兒不對頭,叫小輩們都看出來了,竇光輔最是了解,這日關上門與老夫人道:「母親,現在便是要把妙妙嫁出去,只怕也來不及。」
老夫人長嘆一聲:「可不是,宮裡肯定已經寫了名冊了,要真是皇後娘娘動手,她的名兒一早寫上。」
竇光輔寬慰她:「所以娘您也別擔心了,到得這一步,咱們只能聽天由命,人算不如天算。」
老夫人拿手捏了捏眉心。
豈是這個理兒?分明是她沒算過別人,她還在猶豫間,那人已經一刀切了下來,叫她避無可避。
現在是無可奈何了,只能叫宮中那人如意。
選秀的風聲傳出來,京都也有些沸沸揚揚,不過當今皇上並不好色,不像前朝幾位皇帝,但凡到得選妃,只會惹得百姓驚恐,一時雞飛狗跳,正當妙齡的姑娘好像不值錢的東西一樣,嘩啦一下就拋售出來。
所以即便張氏聽聞,也不是很擔心,因為按照慣例,皇上並不喜歡在京都官宦之家中挑選妃嬪,且他的喜好也更偏向於江南。
再者,他們竇家老爺才雙雙升了官,總覺得事情不可能撞在一處,張氏也就沒怎麼擔心。
倒是竇妙相反,因她原本把自己的事兒進行的一帆風順的,突然就聽說要選秀,這讓她生出一種不祥之感。
而事實上,她的名字確實被寫上了冊子。
李煊坐在宋澤對面,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案台:「母妃也在感慨母后雷厲風行呢,說母后在父皇面前說,她時日無多,希望親手選幾位妃嬪,將來能好好照顧父皇。」
看起來夫妻情深,只他們互相之間也明白,一早淡了,不過皇上看在多年情分上,答應了這個請求。
「你準備怎麼辦?」李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他既然一早知道,那麼,就該當在此之前娶了竇姑娘,如今卻是棘手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宋澤嘴角翹了翹,起身一拱手道:「下官想求殿下辦一件事。」
沒幾日,就有禮部的小吏去竇家宣旨,說竇妙也在選秀之列,這不亞於是晴天霹靂,除了知情人,眾人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尤其是張氏。
雖然她從來都希望竇妙能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叫她這個娘親在別人面前長臉,可卻不曾希望她入宮。
那是吃人的地方,誰都知道,但凡進去不得寵,一輩子就葬送在那兒了,不止如此,連與父母的面都見不到!
好一些,叫皇上看中了,可也不知道這好運能持續多久,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張氏當著小吏的面不好叫苦,只等人一走,稀里嘩啦就哭上了。
女兒都是母親的心頭肉,趙氏感同身受,雖然兩人一向不合拍,可如今看到張氏這樣子,趙氏心裡也不太好過。
她知道張氏是把竇妙當天大的寶貝的。
「母親,這還能挽救嗎?」趙氏詢問。
老夫人搖搖頭,這時也有些後悔,不過轉念一想,便是她當初不答應,可瞧這皇后的架勢,卻是不容人推卻的。
想起當年那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她在宮裡,終究是變得不一樣了。
也不知她這二孫女兒……
她看向竇妙。
竇妙沒有什麼表情,她安靜的坐在那裡,像是無喜也無悲,唯有一雙手出賣了自己,狠狠捏成拳頭。
這該死的老天!
她在心裡忍不住咒罵,她不貪求什麼富貴,這輩子穿到這兒,原也不奢求什麼,只想不被這封建禮教坑害,嫁給好相公便成,誰想到,竟然讓她入宮!
這皇帝都多大年紀了,還要這麼多女人作甚?還讓不讓別的男人討老婆了?
一瞬間,她把能想到的壞話一股腦兒的在心裡砸向皇帝。
見妻子哭成個淚人兒,竇光濤伸手扶住她肩膀,有心安慰幾句,可話到嘴邊,只覺這是欺騙人的。
他哪裡不怨?
他原本都在想著怎麼讓女兒如意,嫁給王韶之,現在倒好,她只能入宮了。
這宮裡是人待的嗎?
竇光濤說不出話來,只緊緊摟著張氏。
屋裡一片愁雲慘霧。
竇余佑更別提了,他都不知道怎麼去跟王韶之說,要是尋常人這般提親,他怎麼也能勸勸,而今父母都沒有辦法抗拒,他能做什麼?
眾人好一會兒才各自回去。
竇光濤被老夫人留了下來,許是有話叮囑。
竇妙走在路上,竇慧,竇琳陪在身邊,她們的面色也是沉痛的,誰都知道入宮意味著什麼,想到這兩年相處,兩位姑娘都在抹眼睛。
竇琳如今早不怨竇妙了,只覺竇妙的命真苦。
「妙妙,你也別傷心了,指不定到得宮裡,你能當成寵妃呢。」竇琳稍許開朗些,這樣安慰她。
竇慧伸手扯了扯她袖子。
她知道竇妙心高氣傲,哪裡是願意跟人爭寵的,她也無法理解竇妙此刻的心情,恐怕是難以描述。
看她們這樣子,竇妙道:「既來之則安之,我有法子應對的,我先回去靜一靜。」
二人點點頭。
竇妙回了院子,一個人坐在窗檯前思索,她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只是選秀,還得看選沒選上呢。
怕什麼?大不了,她表現差一點,在第一輪就唰下來,這樣不就好了嗎?
她打定了主意。
竇余佑過來看她,見她神情輕鬆,他眼睛一紅,卻是想哭了。
竇妙拉著他道:「哥哥,我已經想好辦法了,等到去了宮裡,不是還要一輪輪挑選的嗎?你說我要不要在臉上塗點兒什麼?點個克夫痣什麼的。」
竇余佑嘆口氣,她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祖母把父親叫過去,告知了皇后的事情,原來是皇后看上竇妙,想選她,祖母的意思,如今也沒法子了,叫父親好好勸勸妹妹。
那麼,便是在臉上再怎麼做文章,又能如何呢?
皇后總有法子叫竇妙入選的。
可看妹妹這樣,他不忍心說,他點了點頭:「也許罷。」
愁眉苦臉的,難道不可行?
竇妙犯難了,她其實對選秀並不太清楚,她與竇余佑道:「哥哥,你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選的,我也好對症下藥。」
她越是樂觀,竇余佑越是難過,他想了一想道:「妙妙,要不你逃走罷?」
她倒是想呢,可這兒不是法治社會,她逃走還能得了?
家人必定是會被牽累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用這個餿主意,她道:「逃走不行,早晚得抓回來。還是像我之前說得,哥哥,你去打聽一下……」
話未說完,竇余佑猛地叫道:「打聽有什麼用!妹妹,這是皇后的主意,一早就是為你才提早了選秀!不然還得等半年呢。」
「什麼?」竇妙整個人呆住了,有點不敢相信,皇後為何要這麼做?她什麼地方值得她怎麼做?
「祖母說,你好像跟那什麼麗妃有點兒像,所以……」竇余佑拉著她的手,「妙妙,你聽我的,咱們兩個明兒假裝出門遊玩,你趁機就逃出去,到時我與人說,咱們遇到劫匪,你看,好不好?這樣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覺。」
「剛剛得知這事兒,我就被劫,誰會相信?」竇妙皺起眉頭,她忍不住把手指放在嘴邊咬起了指甲。
因為她真的驚慌。
這事已經超乎想象,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捲入皇后的陰謀之中。
她是想利用自己奪得皇帝的寵愛?
為此,不惜犧牲掉她的一生!
真是個自私無情的人,兩家好歹還是親戚不是?她怎麼能這樣呢?
好些想法在她腦中好像風一樣的掠過,她甚至怨恨的想,假使她不得已真入了宮,頭一個就會調轉槍頭來對付皇后!
難不成,皇后還以為她得感激她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恨都恨死她了!
「哥哥,你先走罷。」竇妙好一會兒嘆出一口氣,「還有幾天的時間,咱們先別急著慌。」
竇余佑心道,他怎麼能不慌?他低聲道:「要是休泰知道這件事兒,不知會如何呢?
恐怕心都要碎掉了。
他不敢想象。
竇妙的鼻子微微一酸,王韶之喜歡她,這輩子就想著娶她為妻,然而,別人的一個決定,卻輕而易舉就把他們的心愿打得粉碎。
她頭一次那麼深刻的覺得世事無常。
哪怕是自己上輩子死的那刻,都沒有今日來得刻骨。
因她不會時時提防死,可她最近一直都在擔心自己的婚事,也以為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可事實不是如此。
她該怎麼逃過這一劫呢?當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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