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陳澤確實是一個非常嚴厲的老師。
他甚至還特地準備了一把戒尺，在舒子文開小差或者表現不好的時候打他手掌心，力道不重，但是被打的時候，舒子文還是覺得臉在燒。
陳澤的表演課一上就是一個上午，中間只給舒子文留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和喝水，其他時間，都不停的表演表演。
不過，偶爾陳澤會停下來，跟他說說一些心得體會，告訴他一些小竅門，幫他找找感覺。
舒子文並不像原主，是沒有系統學過表演的，他的演技都是自己在片場看人家演或者自己在家看碟片琢磨出來的，有些地方，難免會帶上模仿其他人的痕迹。
而他模仿徐黎的風格是最明顯的。
每當看到舒子文的表演裡帶上了徐黎表演風格的時候，陳澤都會皺眉讓他停下來，然後讓他再去思索，用新的方法重新演一遍。
陳澤得目的，是想讓舒子文儘快形成自成一格的表演，而不是帶著其他人的影子。
演戲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在演的時候，把自己真的融入劇本，真正地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叫做入戲。
舒子文演技雖然不夠好，但是也不能說糟糕，他好歹演七八年，無論如何，都比新人會好很多，但是他差在入戲這一塊。
他很少能把自己跟角色真正融為一體，他一直用的是『演』，他會把自己跟戲里的角色完全分開——
然而一個好的演員，一旦站在鏡頭前，就已經不再是自己，而是變成了劇里的角色，隨著角色哭，隨著角色笑，隨著角色嘗遍辛酸苦辣，完完全全將其當做自己的生活，這樣出來的效果，最好。
有些演員，有天賦，而所謂的天賦，就是他們比其他人入戲更快。
所以陳澤最先教舒子文的，就是讓他怎麼快速入戲，而且在完了之後快速齣戲。
齣戲和入戲，兩者時候分不開的。
半個月的時間，舒子文已經演了三十幾個完全不同性格的角色，這些都是陳澤從一些小說里截取的片段讓人重新編成劇本。
有時候沒有台詞，光靠表情和眼神表達情緒，而恰恰這種情況，舒子文的表現最差，被陳澤打了好幾下手掌心。
今天，也是一樣。
「眼神，眼神！我說過很多次了，這個角色只是表面溫和，內心卻是陰險狠毒的。」陳澤有些暴躁，他站起來，伸出的手都要戳到舒子文的鼻子上了：「你自己看看你演的這是什麼，從表情到眼神無一例外都是那麼溫柔，還有，你那含情脈脈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舒子文被說得滿臉通紅，把臉沖著鏡子，看著裡頭的自己，發現真的演的非常糟糕，他有些沮喪。
「對不起。」
發泄了一通之後，陳澤重新坐回椅子，聽到這句話，氣倒也消了大半，他擺擺手，說：「算了，休息五分鐘，你好好再琢磨一下，待會兒再重來一遍。」
舒子文聽了陳澤的話，坐下來喝了口水，之後開始重新蘊量情緒，五分鐘之後，他又重新再來了一次。
整棟大廈都開著中央空調，溫度保持在24度，本來應該是很舒服的，但是舒子文還是流了一身的汗。
陳澤讓舒子文演的人物，其實是一本小說里的一個反派角色暗夜，在完結之前，沒有人知道他才是最後的*oss。
暗夜是一個很善於偽裝自己的人，白天的時候他一直都是很溫柔、彬彬有禮的人，他熱心，善良，助人為人……然而到了晚上，卻是非常陰暗和變︶態的，他會虐待動物，折磨床伴，甚至喜歡在殺人的時候一點一點的折磨他們，他喜歡血的味道。
這是人物的性格，但是陳澤並不會讓舒子文去從頭到尾地演，他僅僅只是選出了幾個片段，然後讓舒子文來表現。
陳澤選的，恰好是小說里很重要的一幕，一直在追查案件的女警察發現了一些線索從而開始懷疑他就是暗夜了，於是就到他家去試探他——這個女警察是他的女朋友。
整個過程，暗夜都沒有說話，都是女警察自己在說的，而暗夜則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臉上也帶著笑意，彷彿並不在意對方是在試探他。
但是這個時候，暗夜其實已經起了殺心，臉上的表情雖然溫柔，但是眼神裡頭卻是冰冷一片，甚至還有殺意——
他覺得渾身都開始興奮起來了，如果仔細看，他的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抽動。
這些，就是舒子文要演出來的。
就這一幕戲，舒子文一直演不出感覺，兩個小時的時間，他都耗在這個角色上，把陳澤都弄得完全沒了脾氣。
到後面，陳澤乾脆不讓舒子文演了，他對舒子文招了招手，說道：「今天暫時先不演了，小舒，來，你把椅子搬過來，我跟你講講。」
舒子文從陳元手裡拿過礦泉水，聽到這話，就乖乖地搬著椅子坐了過去，睜大眼睛看著陳澤，就像是學生一樣，無比認真。
陳澤瞧著舒子文的表情，臉色也緩和下來。
他是真的蠻喜歡舒子文的，這些年來，他看遍了各種各樣的人，能夠像舒子文這樣，單純的喜歡演戲，不抱怨不走捷徑認認真真地去努力的年輕人不多了，所以，他也由衷希望，此時坐在面前的青年最後能夠成功。
「小舒啊，你來說說，你是怎麼理解暗夜這個角色的？」
舒子文想了想，然後才回答：「他是個不幸的人，童年的陰影無法散去，導致他再也沒法去信任任何人，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相信美好的事物。」
「他喜歡童話，所以去製造童話，但是卻是製造□□。他給那些被他殺死的人編織了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卻在最後殺死了他們，看他們恐懼而興奮，但是同時，每次殺完人之後，他都是疲倦的，心裡也是空虛的……」
皺了皺眉，舒子文最後說道：「他是個矛盾的人，他白天展示出來的性格，並不全都是偽裝的……如果沒有童年的那些不幸，那就是他本來的性格。」
陳澤聞言，笑眯眯的，他點了點頭，抬手拍了拍舒子文的肩膀，贊同地說道：「你分析的是正確的，這個人物其實是個悲劇，同時他也是自相矛盾的，白天和夜晚，溫柔和變︶態，這樣的轉換有時候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罷了。」
「所以，你在演的時候，不單單要表現出他的陰狠，也要適量地展現出他矛盾的一面，剛才，你後面幾次演得時候，感覺有點對了，但是還差一點其他的，你回去可以找原著來看看，後天，你再演一遍。」
說完話，陳澤看了看手錶，見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半，他站了起來，「我今天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你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晚上或者明天再給我打電話都可以。」
「好的，謝謝您。」
舒子文也站了起來，他沖陳澤道了謝，隨後將他送到電梯門口，目送對方進了電梯，這才轉身離開。
秦越看到舒子文的時候，他正站在電梯門口，禮貌地跟另一個人說話，笑容真摯，他並不記得舒子文的名字，但是卻記得他的長相。
舒子文的長相太出眾了，見過一次的人，應該都不會輕易忘掉。
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秦越招來自己的助理，指了指跟舒子文交談的那個人，問道：「他是誰？」
助理推了推眼鏡，看清是誰之後，回答道：「他是陳澤，一個演員，去年他在丹林電影節上被授予終身成就獎。他是時先生請來的老師，教時先生手下的藝人演技的，站在陳老先生旁邊的，就是那名藝人，他叫舒子文。」
秦越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舒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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