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二)

雲深不知處(二)

「怎麼樣,我還無能嗎?」

寧禕神秘兮兮的推開巷子盡頭一個破敗的小門,得意的戳了戳草帽里的尋念,邀功一樣問道。

小門的裡頭別有洞天,只是這個洞天,尋念冒了個頭看清楚之後就有想狠錘寧禕的衝動。

這裡面明明就是遠水的那個別院,寧禕仍舊在招搖,「不錯吧?從長洹一推門就進了遠水。」

尋念咬牙切齒道,「所以說我們為什麼要坐馬車到長洹!」

***

自那之後,尋念見到寧禕就不吭聲,一條魚在池子里游來游去。寧禕剛開始還總拿著好吃的過來討好,後來發現了新的樂趣再也不來晃了。

尋念樂得自在,一心掛在交頸血上面,沒事就要九思幫她把交頸血拿過來,給她看看。但每次九思都會無視她,就像她無視寧禕一樣。

「天道好輪迴,抬頭看蒼天繞過誰。」寧禕哼了一聲在池邊旁邊來回的逛,嘴裡念念有詞。

「第一個就繞不過你。」尋念一擺尾巴,游出好遠,嫌棄的不想待在離寧禕近的地方。

寧禕鍥而不捨的追在後面,一路小跑,突然笑了起來,貓著腰小聲的說,「待在這裡你都不覺得無聊?我弄了個好東西,要不要出去玩。」

一聽出去,尋念擺尾的動作變得慢了下來,但沒吭聲。寧禕一瞧,這尋念怕是嘴硬但動了心思,他再添上兩把火,這事也就搞定了。

「咱倆偷偷出去,不告訴小九兒。」尋念在池子里不動了。

寧禕咬了咬牙,「我給你變人身,怎麼樣?」

「好!」尋念立刻鬆了口,遊了過來,迫不及待的問,」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

當天夜裡,尋念就如願以償的出了池子,只可惜還是憋在草帽里。

寧禕把裝著她的草帽護在胸前,鬼鬼祟祟的長洹的街上走。這條街一直走下去就是長洹王所住的王宮。來往巡邏的隊伍很多,他們面無表情的拿著武器,準備時刻的刀起刀落。

「還挺有氣氛的嘛。」尋念吐了吐泡泡,挺高興。

「嚇得要死,這還有氣氛?」寧禕終於眼尖尋了一處躲避的地方,藏進了陰影裡面,緩了口氣和尋念說話。

「你還真把你自己當成人看了。你倒是帶我直接飛進去啊!」

「那還有什麼好玩的?有沒有血都燒起來的感覺,嗯?」寧禕試圖反駁尋念,尋念恨不得朝寧禕的臉上打一尾巴。

「我前兩天出去打探了一下,這王宮裡有個長洹大公子,能文能武是這長洹數一數二的人物。這人不愛財不愛色也不愛權,就愛收藏瓷盤。」

「剛到長洹那天,那個老婦人懷裡的,莫不是要獻給這個長洹大公子的。」尋念驀地想起這件事來。

「一定是了。長洹這的人現在瞧見瓷盤就走不動路。他有威望,再加上若是他瞧得上了,賞金也少不了。」

「他一天是要吃多少頓飯,才能用盡他心儀的盤子。」尋念很想掰開手指頭數一數。這人可真是奇怪,大千世界偏偏喜歡盤子。

「喜歡就偏要用來吃?收藏、珍藏懂不懂?笨魚。」

「用不上,我還拿它做什麼。無聊。」尋念翻了個白眼,實在無法理解什麼收藏、珍藏的意思。她沒到那個境界,別跟她講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這一顆心,可是全都在成人形上面呢,分不出別的來思考。

寧禕休息夠了,打算繼續往王宮邁進。沒想剛邁出一步,身後傳來腳步聲,夾著一聲,「什麼人!別跑!」

被發現了……寧禕撇了撇嘴,完了,這回不想飛都不行了。

尋念跟著草帽里的水往西漂又北漂,再之後突然跑了墨色的天上。寧禕的臉就在她的上方,低下頭看她的時候滿臉的驕傲。寧禕真的是來九州遊玩的,尋念確信。不若如此,沒人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明明更簡單的方法能辦到,非不做。怎麼給自己找麻煩,怎麼來。

現在的情況很好,他們兩個在天上飛,後面大開了王宮門,一隊接著一隊的巡邏兵舉著火把跟在他們兩個下面跑。

「我有預感你闖禍了。」

寧禕瞅了瞅下面,淡定的回應了一句,「我覺得也是。」

「我們兵分兩路吧。」寧禕又說。

「什麼?」尋念有點不大懂,現在他們兩個不是在逃命嗎,而且她一個魚,還能怎麼跟他兵分兩路。

寧禕沒回答,最後她只瞧見寧禕笑得實在可惡,他把她從草帽里扔了出去,轉眼自己消失的無影無蹤。

***

長洹昨夜鬧鬼了,街上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說著這事兒。不少人在昨晚瞧見有個白影在空中飄過,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更甚的是,這鬼能耐可大,居然敢跑到王宮裡面去鬧。據說沒出什麼大事,但聽說現在宮裡正因為這事兒頭痛不已。

「我晚上再去一趟,把尋念接出來。」寧禕摸了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昨夜裡頭腦一熱,當時就把尋念自己扔在王宮裡了,一跑出來就後悔了,「你別擔心,我尋了處池子才把她丟到裡面,池子里除了些錦鯉什麼都沒有。」

九思不止一點頭痛,昨夜他們兩個跑出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想到寧禕這傢伙玩心大,把尋念一個人丟在外面,自己跑回來了。

想著這會兒,尋念在王宮裡其實也算是安全。倒是寧禕這個不省心的。

「晚上再去送死?」九思挑了挑眉,「沒瞧見為了抓你,長洹弄了多大的陣仗。你今晚再去,就也別想出來了。」

「不過是些凡人,還能拿我怎麼樣?」寧禕撇了撇嘴。

「仙人也逃不了生死,你怎麼知道你哪一天不會死在一介凡人的手裡?」

寧禕勉強張了張嘴,雖然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嘴硬,「完全不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今晚上哪兒也別去。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

「可尋念……」

九思緩了一口氣,「她比你還聰明一點,死不了。」

照尋念的性格來看,昨夜一定在王宮裡休息的不錯,現在說不定對什麼新事物著迷了。

***

次日的天氣不錯,藍天白雲,和煦的風。

小池的水面微微盪著波紋,尋念天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在池子里遊了好幾個時辰了。這池子可真大,尋念想著。

她遊了好久,不一會兒池子外面的景就換成了別樣的,再往前游又換掉。後來她慢慢曉得,這根本不是小池,而是個可讓她游遍王宮的一條河,銀帶一樣嵌在王宮內。

她不是很緊張,又可以說是很有底氣,她就是覺得九思會來找她,然後把她往草帽里一放,她就不用在王宮裡待著了。

雖然說王宮真的和傳聞中說的一樣,很好,但著實有點孤獨了。

她遊了一會兒,找了個偏僻的地方,開始裝死。池子旁邊長高的葉子把她遮得嚴嚴實實,也擋去了光,她老半天才擺一下尾巴。

就這樣裝了一個時辰的死,尋念覺得自己都快睡著了,九思也還沒來。但好在她為人寬容,還會體諒九思,九思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尋念這樣想著。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紅色的魚。」

大驚小怪,紅色的魚有什麼的。尋念擺了擺尾巴,對於被人發現她藏身地的這件事,她表示並沒有對她的自信有任何影響。

隨後又是一個男子輕輕的笑聲,很溫柔,似乎是在附和女子的驚訝。

「它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尋念擺了擺尾,稍微游出來一些,朝向打擾她美夢的兩個人。王宮裡的人果真和外面的人不太一樣,那衣裳都閃著光,頭上頂著的東西也複雜。

估摸著是他們背著光的原因,尋念看了一會兒就覺得光實在太刺眼了,再看下去她非要瞎了不可。

男子她沒瞧出什麼奇怪的,只是那女子竟是一個幻影,透明的很。微微吹來的風,都能讓她的幻影變得微微模糊,而光直接從她透明的身體里穿了過來。

鬼?

尋念心思一動,立馬擺尾跑回了她的藏身之處,太可怕了……九思,我瞧見鬼了。

河裡的紅鯉魚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白暇有點著急,蹲下來瞧,「她怎麼跑了?」

「可能是因為……」時越賣起關子來,白暇站起身來,正等著時越接下來的話,「因為我把她嚇壞了。」

「怎麼可能,別騙我了。」白暇嬌嗔道,美目流轉,在時越臉上停留片刻。等再轉過來瞧他的時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時越拿一雙手扯著自己臉,努力的做出猙獰的臉,卻是那麼的好笑。

「你看,是不是很嚇人。」時越還撐著他那張臉,往白暇這邊走了幾步,白暇邊笑邊往後退。

「真的,嚇死了。「白暇笑得直不起腰來,「好了好了,臉會疼的。」

白暇伸出手去拍掉時越抓在自己臉上的手,溫柔道,「下手也沒個輕重,你看臉上都紅了。」

「沒事,一會兒就消了。」時越笑了笑,「你現在管得真多,改天娶了你算了。這樣什麼都歸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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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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