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西園之行

西園之所以叫西園，是因為它身處這座小鎮的西邊，陸小鳳對各地都熟，幾乎不用問路，便帶著他們到了地方。

期間陸大俠數次看向蘇拾一。

他本是聽聞對方受了重傷，還可能中了毒才來看看，甚至還特意找了一喝早年間一位神醫給的解毒丹，但蘇拾一卻說不需要。她說自己沒事，已經好了，臉色不好是因為小感冒，行動間也的確不見有什麼問題。

難道是真的？

陸小鳳搖搖頭，只能感慨江湖傳言誤人啊！

他不清楚蘇拾一是真的受了傷，還中了毒，只是好的太快而以，只一心以為是江湖傳言過份誇大，不副其實。

到西園時，他們並沒有看到宮九。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宮九才慢吞吞的趕來，那臉色看起來，簡直比他們這群等久了的人還要不好。

陸小鳳左右掃了掃，問他，「牛肉湯呢。」

「她有點事，沒來。」

然後他就坐下了，一口氣報了好幾個菜名出來，全是店裡單子上比較靠前的。貴，招牌，好不好吃倒是不知道。蘇拾一瞧著他不像是在炫富，更何況坐在這裡的人全不缺錢，這麼做大概就是……在為自己遲到了賠罪？

半個時辰，這到的可真夠晚的。

然而她看這位九公子一身白衫，整齊乾淨的像是一個很嚴謹的人，怎麼會幹出遲到這麼久的事情。

估摸著定然是有著什麼原因。

所以蘇拾一也沒有生氣，她對於自己感興趣的人，當做朋友的人，容忍度向來要高上好幾個等級，這點從她等了半個時辰還沒有離開就看得出來了。

陸小鳳是個很會聊天的人，自然也不會提起遲到的事情。

他只是說：

「這裡的鼎湖上素十分有名，蘇姑娘想必沒有吃過，呆會兒不防嘗嘗。」這道菜，正是剛剛宮九點的第一道菜。

聞言，九公子看了他一眼，神色間略有些滿意。

蘇拾一：「……」

每每有陸小鳳在這裡，氣氛總會變得十分活躍，他一個人就能頂上數十個話嘮，永遠不會讓人覺得沉悶。九公子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同蘇拾一一般，只是偶爾接一兩句，中原一點紅說得更少。這種情況下，本很容易鬧成只有陸小鳳在唱獨角戲，但他說得實在太精彩，即便蘇拾一等人偶爾接一句，也不會讓人覺得他在自言自語。

氣氛漸佳。

菜一道一道的上來。

幾人邊吃邊聊還算開心，然則吃到一半，陸小鳳突然道，「今天這裡上菜的速度如何這般慢，這都半天了最後一道菜還沒上來。」

蘇拾一：「……」

說實話她都沒注意宮九點了些什麼，自然不知道還少一道。

九公子卻是回憶了一翻，不得不說他的記憶力也當真好，按著剛才的順序一道一道又報了出來，最終說，「十道菜，沒錯啊！」

潛台詞是，都上齊了。

然而……

桌上滿打滿算，也只擺了九道菜，請問第十道在哪裡。

蘇拾一抽了抽嘴角，沒好意思說出這個事實，陸小鳳倒是嘴快，「確實少……」然後他便也不說話了。

宮九：「……」

九公子一向自負，即便此刻連九和十都數不清，也沒變一變臉色，只道：

「方才沒注意。」

蘇姑娘還當他是真不在意，然而沒兩分鐘又提及，「這盤子怎麼大大小小的不一樣，害我剛才看重了。」

眾人：「……」

好在陸小鳳陸大俠一張嘴快能將死的說成活的，很快便把話題轉到他處，這才讓九公子不在計教自己不識數的事情。然而誰也想不到，這事剛出沒多久，在他們回去的路上，宮九竟然直接朝西邊去了。

西園本就是在最西邊了，再往外……

「這般晚了，九公子出城還有事兒？」

宮九：「……」

頓了一瞬，他自發的改了路線，只是這一回不在高傲的走在前邊帶路，而是同蘇拾一站在同一線上，跟著陸小鳳緩慢的往客棧里走。抽了抽嘴角，蘇姑娘算是明白了，這位九公子怕是跟她一樣是個路痴。

不，恐怕比她還要嚴重。

起碼一般情況下，只要走過的路她都能記下，然後照模照樣的再走一遍，然而這位九公子，卻連這都做不到。不過也興許是他本能做到的，只是自己來的時候也迷了路，兜兜轉轉的，當真是從西邊饒過來的。

這同她在京城裡的那次一樣。

難道聰明且武功高強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點不認路的毛病？

蘇拾一愉悅的接受了這個說法，雖然她也知道……但到底這個說詞更令她開心。何況她需要認什麼路，反正中原一點紅認識，她只要跟著走就好了。

咳咳，就是這樣。

她理直氣狀的跟在後面，懶得去看路，卻反而先一步的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哪裡都有，輕的，重的，然而她聽到的這些不同，這些腳步十分一致，整整齊齊，顯然是經過訓練的。而在他們之前，又有幾匹快馬跑在前面，這些人則小跑跟隨，一路從城外進來，正向著這條街而來。

中原一點紅，宮九，陸小鳳三人也均是高手，他們聽到的並不比蘇拾一晚多少。

陸大俠十分好奇，「如此之晚，出動這麼多兵將，是出了什麼要事么？」

看他的模樣，顯然十分想過去看看。

蘇拾一卻沒他那麼大的好奇心，中原一點紅自然也無，唯一的希望九公子，卻也似乎對那事情並沒有什麼興趣。

陸小鳳只得，「我去看看，稍後再去找你們。」

剩下兩個路痴，唯有中原一點紅來帶路。那一隊人馬走得極快，卻沒有真的進這條街，而是自街口而過，往另一邊而去。宮九隨意看了一眼，突然問，「蘇姑娘難道就不好奇，如果好奇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隊人馬是去幹什麼的。」

蘇拾一看了他一眼。

中原一點紅卻已經先一步開口道，「他們去的方向，是南王府。」

不久之前，蘇拾一發現南王世子同當令聖上長得一般無二，便托段譽帶了句話給當今聖上。再之後的日子也已經不短，論起來也是時候了，恐怕這隊人馬便是派出來處理這件事情的，南王府，怕是要不復存在了。

想著，蘇姑娘回頭看了一眼宮九，緩緩道，「我想我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麼的了。」

宮九的情報網當真是極強，聞言竟只道，「姑娘果然聰慧。」顯見他是當真知曉那隊人馬的目的，又可能還同時得知蘇拾一在其中所做的事情。

這個宮九，當真不簡單。

三人又走了一路，沒有了陸小鳳在，果然安靜不少。但有了剛才的事情，反倒是討論起來皇權的問題。

蘇拾一表示，「現在的皇上，不錯。」

宮九問，「如何不錯。」

「聲音好聽長得好算么？」蘇姑娘反問。

九公子：「……」

好半晌他回頭看一眼中原一點紅，心道你女人誇別的男人呢……就聽蘇拾一已經道，「開玩笑的，他好是好在這世道，太平。」

宮九又問，「這點又如何說。」

「世道太平，我們這些江湖中人才能這般瀟洒，不然遲早不得被捲入各種亂流之中么？」

蘇拾一頓了頓，才又道，「雖然以我的能力自是不懼這些，誰來煩我不爽砍掉便是，但到底會多些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現在……你看看這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官員雖免不了貪腐，但到底大面上還算是好的。」

想想劍三……想想裡面的狼牙兵。

那叫一個戰亂連天，流民遍地，就是那些大門派皆派了弟子出山，儘力保山河，卻依舊是那麼一副亂象。

到處皆是戰火，狼牙兵更是數不勝數。

蘇拾一在野外經常浪得飛起，有過三年未死一次的經歷不說，就是之前也很少會被殺。但這極少的次數中，有一次卻是乾脆被狼牙兵打死的。那次她算得上是絲血逃生，本已經鬆了一口氣，準備回血了，卻……

沒想到正巧有隻狼牙兵就在附近，直接一刀就將她給砍死了。

那個氣人。

即便後來她在那個地方連續砍了三天的狼牙兵，也不能消除心中的怨氣。被人殺了還好，被個小怪砍死簡直是冤。

來了這裡之後，發現這裡的朝廷真是極好。

皇帝也是極不錯的，雖然年紀尚輕，但在治國上已算是一把好手。且不好色不好酒，武功高強身體極好，人也夠義氣拎得清，不自大不盲目，還有一副寬大的心胸，不是哪個皇帝都能在她強行上車還準備動手后，還能不計前嫌的。

或許因為對方也是習武之人，所以他對江湖中人也算客氣。

這樣的皇帝，怎能不算好？

蘇拾一忍不住嘆了口氣，「要是換了你我，怕就不行了。」

「如何不行？」九公子向來自負，什麼武功只要看一遍就能學會，記憶力也是超強，自然不肯認輸，「你我為何幹不了這等事情。」

蘇姑娘這一回頓了許久，才道：

「治國這事兒，太麻煩。」

他們如今瀟洒自在，一不缺錢二不差權的，就算比不得天子，也是想乾的事情都能幹，想說的話都敢說。而皇帝就不同了，他的話太過重要，可能一個決定就關乎著不知多少個人的生死存亡，所以即便連說話都要思之又思。

往小了說，隨便說一句話，都可能會成為恩典，成為聖意。

「這每天說話前還得想一想，這句話會被底下人曲解成什麼樣兒，這日子太苦，反正我是過不來的。」

最重要的是……

「九公子看我們，如今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幹什麼幹什麼，而皇上能么？」

當皇帝的，就是出個宮都得偷偷的，能光明正大時身邊又跟著無數個人，這還不提隱在暗處的暗衛。而在這之前，他還不知得說服多少朝臣。這些且不提，他還得權橫各方勢力。你以為當皇上就可以想幹什麼幹什麼了么，偏偏相反……

蘇姑娘總覺得，

「皇帝是個苦差事，不是人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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