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朱見深不置可否地站起身,走到了喜床旁的屏風后。一早便有一隊兒有眼色的宮女上前伺候著他換上了明黃-色的寢衣。而盛裝的柏芷更起衣來麻煩極了,先是坐在梳妝台前卸去了釵環佩飾、卸了妝,然後才慢慢在宮女們的服侍下脫去厚厚的七層翟衣。
令柏芷感到有些不安的是一直伺候著她的芳汀不知去了哪裡,這屋子裡全都是陌生的面孔。許是看出了柏芷的猶疑,那帶頭的喜娘輕輕勸慰道:「柏妃娘娘不必緊張,奴婢瞧著太子殿下對娘娘可是多有縱容呢!」
「啊?」柏芷微微張嘴,發出了一個驚訝的單音節。方才太子統共和自己說了沒幾句話,哪裡就看出對自己多有縱容了。不過這太子竟然也算得上是個相識之人,讓柏芷稍稍有些放鬆了。原還以為太子會是怎樣的厲害人物,但是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少年罷了。這少年,甚至還被自己嗆過聲、不得已和自己一起吃過扁食呢。
看著柏芷有些迷茫的樣子,喜娘善意地笑了笑。這柏妃娘娘可是天大的好福氣,偏她自己還不自知。或許此刻太子身邊,就需要一個這麼單純的人。只是不知道在宮裡頭呆久了,她還能不能保持住自己的本真?
呆在宮裡頭這麼多年,這喜娘已經見過太多原先天真美好的女子慢慢因貪念、嫉妒、或是別的什麼,變得歇斯底里、渾不似原先的自己了。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柏芷終於換上了寢衣。只是......柏芷低頭看著自己這身衣裳,臉慢慢變紅了。這寢衣......也太過單薄了些。她裡頭只穿了一件大紅色綉芙蓉花主腰,下身堪堪系了一條淺紅色薄紗裙,外頭再罩了一層薄如蟬翼的煙霞銀羅花綃紗長衣。局促地扭了扭身子,柏芷低著頭跟著喜娘走到了喜床跟前。
此時朱見深已換過寢衣坐在床上了。看著屋內的喜娘並侍女們若無其事地說過一輪吉祥話之後便告退了,柏芷仍舊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這實在是太羞恥了。雖然穿了衣服,但感覺跟沒穿沒有什麼不同。自己這身寢衣簡直就跟透視裝沒兩樣啊!
看著低著頭的少女一聲不吭地站在自己跟前,朱見深心內略微也有些尷尬。不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也沒什麼可尷尬地了。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坐。」朱見深對著柏芷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
「哦......」柏芷紅著臉支吾了一聲,慢慢挪到了床邊坐下。
朱見深這才發現眼前這少女真是局促的緊,不止羞得臉都紅了,甚至連脖頸、鎖骨、前胸等□□在外的皮膚都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再仔細看,就會發現半透明的長衣裡頭也是好看誘人的粉色。
看到這兒,朱見深覺得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開始起了變化。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一個開關,身體在迫切地需求著什麼。
嘆了一口氣,朱見深抱住了柏芷,輕輕地吻上了她如桃花一般姣美的嘴唇。驀然被抱住,柏芷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夫君以及這幾日自己做的心理建設,她反倒不再那麼緊張了。輕輕伸手環住了朱見深的脖子,甚至是帶了一些主動的,柏芷揚起了自己的臉,靠的離朱見深更近了一些。
感覺到對方的主動,朱見深有些驚訝地睜開了眼睛。但是由於距離太近,他看得並不真切,只是感受到了對方並不排斥自己、甚至接受了自己,他的心裡慢慢升起了愉悅,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及至最後、唇齒相接,雖然對方是個十分青澀的少女,但是朱見深反而覺得十分可愛。輕笑一聲,輕柔緩慢但堅定地吻住了對方,朱見深抱著她慢慢倒在了床上。
柏芷半夜醒來的時候,覺得全身滑膩膩的,身體似乎也像被撕開了一般、鈍鈍地疼。但若是真要追究,又不知具體疼在哪裡。低低地□□了一聲,柏芷不安地翻了個身。她知道現在自己身在宮中,身邊躺著的是尊貴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但是不知為何,心裡頭的彷徨卻突然排山倒海而來,也感覺委屈極了。
還未等這委屈蒸騰成淚珠,已有人輕柔地環住了她:「怎麼了?」
「我...難受......」柏芷在那人懷中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有些尷尬地說道。
床幔之外的龍鳳喜燭尚未燃盡,層層床幔之內仍透著微弱的亮光。朱見深其實並未睡著,此時柏芷一動,他便睜開了眼。看見這個姑娘紅著臉、難受地在自己懷裡扭來扭去,朱見深貼地離她更近了一些:「哪裡難受?」
兩人均是光裸著身子,朱見深這一靠近,柏芷只覺自己全身的肌膚都和他的黏在了一起,雖然已經和他有了夫妻之實,但是心裡卻不由自主有些抗拒。她輕輕推開了他:「我想要沐浴......」說道最後,聲音幾乎猶如蚊蠅一般幾不可聞。
自己這樣子,是不是太任性了些?柏芷在心裡頭問自己,但是不知為何,她卻覺得對方並不會生氣。
果然,朱見深聽了她的話之後,輕輕地笑了:「多大的事情,芷兒這麼不好意思作甚?」
緊接著,他伸出了一隻手,拉了拉床邊一隻精巧的銀質雕花鈴。這鈴連著廊外,守候著的宮女聽到這鈴聲響起,馬上便會入內聽候主子差使。
平日里守在廊外的多是守夜的宮女和小太監,然而今日太子成婚,守在外頭的則是以方才的喜娘為首的一大群宮女和太監。這喜娘也不是普通的宮女,而是皇後跟前得用的容姑姑。按說今日並非迎娶太子妃,本來根本不用動用容姑姑前來,只是經過了太子與吳、王二妃的婚事之後,皇后對於太子的妃嬪一事多有看重。
說到底,皇宮裡頭哪有秘密?更何況是太子正大光明地在自己的宮裡頭為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兒而下了兩位妃嬪的面子?皇后本以為太子對那萬氏不過是敬重罷了,畢竟以萬氏的年紀,都可以作太子的奶娘了。然而卻沒想到那萬氏似乎在太子方通人事之時誘了他做下那事,讓太子對她多有依賴,即使是娶妃當晚,都沒有宿在王妃或是吳妃的殿里,反而去了萬氏的房間!這也正是皇帝如此著急地下旨要再為朱見深娶一位妃子的原因。
起初見太子似乎是與柏妃歇下了,容姑姑已然鬆了一口氣,好歹可與皇後娘娘交差了。只是為了防止再出什麼幺蛾子,她還是親自帶宮女們守在了廊外。豈料半夜這鈴又響起來了!難道是太子又惱了,想要離開?
眼看著貼身伺候太子的小太監小安子已經急吼吼地上前,想要入內,容姑姑連忙一角踹開了他:「沒眼力勁兒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在哪裡,就沒頭沒腦地往裡頭撞!」太子寵幸萬氏,定然也少不了這個狗東西的推波助瀾!現在他看見太子喚人了,定然以為太子又要像前些日子那樣離開,去那萬氏的屋子裡了,所以才這麼積極的吧。皇後娘娘說得沒錯兒,太子就是被身邊的這些小人給帶壞的!
那小安子本欲入內侍候太子,沒想到被容姑姑一腳踹開,當下便順著清漪閣外的台階滾了下去。好在台階並不高,他只「哎喲、哎喲」地叫喚了兩聲,到底也沒真的摔壞。
小安子作為太子跟前得用的小太監,若是旁人敢對他這樣子,他早就狐假虎威地上去訓斥一通了。但是現在踢他的可是皇後宮里的管事姑姑容姑姑,不僅是皇後娘娘身邊最說得上話兒的姑姑,同時也是有七品的品級在身的女官,縱使小安子有再大的膽子,也只能安安靜靜地呆在階下、不說話了。
「這就對了,做奴才的,就得識時務。」容姑姑瞥了老老實實的小安子一眼,「可別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凈幫著那些個痴心妄想的人。」
見小安子縮頭縮腦的也不答話,容姑姑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也不再看那小安子,只帶著宮女們輕手輕腳走到了正殿門前:「太子可有事吩咐?」若是太子執意離開,那她可是得好好勸上一勸。
豈料容姑姑只聽見太子在裡頭懶洋洋地吩咐道:「準備熱水,孤要沐浴。」便沒了下文。容姑姑連忙指揮者小宮女們去提熱水,準備花瓣、乾淨的斤子等物,待全都準備妥當之後,這才輕輕敲了敲門,稟告過後這才入內。
開玩笑,太子雖然只吩咐了要準備熱水,但這一應兒的物件都不能少。細緻妥帖的容姑姑甚至又讓小宮女們為太子和柏妃各自準備了一套新的寢衣。
獲得了太子的允許,進入室內之後,容姑姑發現室內並無一人,喜床上層層疊疊的床幔仍舊閉著,不知裡頭人的情況。然而到底是伺候在皇後身邊的老人了,憑著空氣中曖昧旖旎的味道,容姑姑也知太子定然已與柏妃圓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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