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意外的空虛
排除了堵車等情況,采月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怎麼會這麼晚?路上出什麼事了嗎?」
路上自然是沒出什麼事。不僅是沒出什麼事,而且,蕭天的座駕性能彪悍,一路上他都是急行而回,車子時速近上百碼,在未進城區的高速上,他甚至是極速行駛,這才能勉強在這個時間點趕回了家。
但他此時並不想采月對今晚之事多思多想。
如果他一說他是從幾百公里以外之地趕回來的,那他就會無法解釋清他的行蹤。因為今天晚飯時,他才明明地往家打過電話,說他晚上在軍區迎賓樓會有一個宴請,而軍區迎賓樓到家裡,可是怎麼都用不著幾個小時的。
蕭天輕輕地拍了拍她,輕聲回道:「嗯,是車出了點小毛病,耽擱了一點時間。」
采月心裡略微地閃過一道疑問。
蕭天行事一向周密,既然是需要他本人親自出席的宴請,那可見被宴請之人的身份不會普通。怎麼他手下人在迎這樣的客人時,會連車況都不事先檢查好?
但與蕭天有關之事,多是軍中之事。雖然她與蕭天已順利成婚,但她C國的那段經歷,在某些人眼中,始終是一個不可忽視的敏感點,所以,她對蕭天的工作之事,從不會多言多問。
因此,她很快就放下了心中一切疑慮,胳膊一圍,就圈上了蕭天的腰,又往他的懷裡拱了拱,然後低喃著道:「還是要有你在,才能睡得香。」
蕭天幸福地勾起嘴角,也圈住了他家傻丫頭,又親了親他家傻丫頭的額頭,輕笑著道:「我已在了,快睡吧!」
采月的胳膊緊了緊,應了一聲:「嗯。」
早上六點半時,采月迷迷登登地醒了。每天都是這個點醒來,雖然昨晚睡得晚了些,但到了點,頑固的生物鐘還是讓她按時地醒了。
蕭天平常在這個點基本都已經起床,即使因為睡得實在太晚,偶爾會貪睡,也不會是像現在這般睡得沉。
她當然不知道,雖然蕭天昨晚所服的葯藥力在幾個小時后,就已失去了應有的效力,但後續的影響還是存在的。這種影響之一,就是令人睡眠時間明顯延長,並且睡得深沉。
采月見他如此,直覺里越發隱隱地覺得昨夜的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但她依舊並未怎麼多想。她和往常一樣,穿衣起床后,洗漱下樓。趙若飛也很自覺地起了床,下了樓。
用過了早餐,他就背起書包,準備出門去學校了。
「乾媽,我走了!」
現在的趙若飛,和采月的關係是越來越好。他也慢慢地有些恢復了當初見采月第一面、叫她「乾媽」時的活潑樣子。每天學習之餘,有空閑時間時,他還真的會纏著采月,讓她教他功夫。采月也沒再逗他,會真的教他一些精巧實用的招式。每天出門前,他都會跟采月告別。
蕭天比平時稍晚地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在辦公桌前坐下來不久,綜合部部長就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臉色很是鄭重而複雜地將一紙報告遞給了他。那是程英姿的調離申請。
程英姿是機要秘書,她的背景又很特殊,和蕭天的關係更是眾人皆知,所以,她的調離申請綜合部部長是一定要拿給蕭天,由他親自來裁決的。
蕭天接過申請報告來看了看,基本上沒有任何猶豫地就在上面簽了字,然後就又把申請報告遞迴給了綜合部部長。
綜合部部長接過報告來,看到「同意」那兩個字,呆了一呆,然後這才帶著些微的詢問語氣道:「我立刻安排接下來的調離手續?」
蕭天點了點頭:「嗯,儘快安排吧。」
綜合部部長這才敢確認,這件事真的不是開玩笑的,而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下午,當天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時,蕭天去了程叔那裡。他沒有事先跟程叔通氣,就在程英姿的調離申請上籤了字,這是因為這件事勢在必行。但現在,他必須給程叔一個交代。
程叔聽到消息,倒並不意外。
女兒留,是為了蕭天留,離開,自然也是因為蕭天而離開。離開,是為了放下,而程叔當然希望女兒可以放下,所以,聽到消息時,他更多的是輕鬆。
但他同時也難過。因為程英姿請求調去的地點是外地,而且是離京千里之外的南方。所以,他將再也不像現在這樣,可以天天見到女兒守在他的身邊了。
老人五味雜陳,眼中顯出幾許落寞,最終只說道:「這樣也好。」
程英姿的離職交接辦理得相當的順利和快捷,外地的接收函件自然也是很快就發了過來。
在程英姿收拾好東西準備啟程離開前,程叔和程夫人都說要請蕭天一家過來吃餐飯,但程英姿拒絕了。所以,她離開京都的具體日期,蕭天並不知道。
他問過程英姿,但她只說了一個大致的範圍,「大概下星期吧」。至於具體是星期幾,程英姿沒說。
於是蕭天知道,她是不打算告訴他了。他想,這樣也好。所以,他也就沒再細問了。
程英姿離開京都后的第二天,程夫人傷心地坐在女兒的房中,收拾女兒的物品時,無意中在女兒衣櫃的最深處,發現了一個漂亮的禮盒。
打開那禮盒來,裡面是兩個外觀不同的透明塑料罐子。那罐子看起來很舊了,罐子里全是五顏六色的幸運星。有一個罐子已經裝滿了,另一個也已經裝了大半。
程夫人看著這些小女生才可能會喜歡的東西,覺得很是奇怪,以女兒的性格,她怎麼會喜歡這些東西呢?而且,還把這東西藏得那麼好。
她舉著那罐子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那些幸運星每一顆都只有小粒的花生米那麼大。而且,那些幸運星是用不同的紙張疊做的。看數量,足有兩三千顆的樣子。
程夫人細細地思量了一下,眼淚就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這些幸運星看數目,如果是一天疊一顆的話,那應該是女兒還在軍校時就開始疊了。
每次女兒長時間離家,她都會收拾一下女兒的房間。之前,她從未發現過這些幸運星,那說明,女兒每回都是將這罐子隨身攜帶的。但這一次,她卻把罐子留下了。
程英姿離開后的第二天,蕭天去程叔那裡彙報工作時,才知道程英姿已離開。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蕭天才發覺,他的心裡還是有一小塊地方,空了。程英姿離開帶來的輕鬆感才生起不久,緊接著居然就是突如其來的空虛感,這讓蕭天覺得有些意外,且久久不能平靜。
終究,她陪伴了他這麼多年呀!
蕭天拉開了辦公桌的第二個抽屜,取出了一個精美的盒子。那是程英姿很久以前送他的一份禮物,他無法退還她,但也一直沒有戴上。
他打開了那個盒子,從盒中取出了那塊腕錶,然後取下了手腕上原有的表,換上了那塊新表。只是,辦理完當天的工作回家前,他還是又取下了新表,換回了舊錶,然後將表盒放置到了抽屜的最深處。
程英姿離開后,蕭天怕程叔和程夫人空巢寂寞,所以那個周末,就帶著采月和趙若飛去了程叔家。程叔和程夫人都特別喜歡趙若飛,喜歡到就像自家的親孫子。
直到那天,采月才知道,程英姿已經不在京都了。
當天晚上,睡前閱讀時光,夫婦倆照例靠坐在床頭,各看各書。
蕭天眼睛盯著某書頁足有十幾分鐘,發現自己還是在走神,終於開了口,問道:「你怎麼不問我?」
蕭天不相信,以他家丫頭的聰明,不可能對他那夜那麼晚回家會沒有一點想法。即便她一時粗心真的沒細想,那不久后就發生了程英姿突然離開的事,她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一點懷疑都不生出來了。
若她對此真是無知無覺,那她就不可能是那個曾經掌控著龐大的力量,與恐怖的毒販組織相鬥,並且是斗贏了的女人。她若是這麼一個這麼粗枝大葉和遲鈍的人,那她早不知會死多少回了。
采月翻了一頁書,淡淡地道:「問你什麼?」
蕭天有點心發虛。這讓他如何說起嘛?采月若問,他或許還能說一說。可讓他主動地說起,這好像有點太那什麼了。
可是,采月偏不問,他心裡又拿不准她究竟是怎麼想的。這簡直是煎熬啊!
終於,蕭天還是一咬牙,決定主動說出來。
「你就沒想過,那天晚上我為什麼會那麼晚回來嗎?」
采月依舊是淡淡的,「啊,那你說說,那晚你為什麼那麼晚回來呀?」
蕭天又咬了咬牙,才道:「那晚,我和英姿在一起。」說完,蕭天就仔細地留意著采月的反應。
采月拿書的手彷彿是微微地抖了一下,然後就沒什麼別的反應了。過了一會兒,她「哦」了一聲,眼睛依舊盯著書,然後就沒下文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呀?蕭天心裡有點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