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重回紫台

第六十章:重回紫台

清晨時分.

睡意朦朧之間初璇總覺得臉痒痒的.無意識地一揮手卻被一聲碎響驚醒.

「啊.姑娘.你醒了.我不是故意擾姑娘好夢的.」地上跪坐著一個丫頭.臉圓圓的.梳著包子頭.手裡還拿著畫筆.

「你是誰啊.」大概是那丫頭長得太可愛.一向怕生的初璇竟出奇地沒有往日的怯弱.

「我.我叫暖陽.是明公子吩咐來給姑娘您梳妝的.」看得出這丫頭膽子小.

初璇無害一笑.直接撲到暖陽懷裡.「暖陽姐姐.小璇好喜歡你哦.肉嘟嘟的.抱起來好舒服.」初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暖陽胖乎乎的臉.「像糖葫蘆一樣.」

暖陽眉毛跳動的厲害.這果真是十四大哥口中的那位宸妃娘娘嗎.是她太久未下山所以才適應不了變幻得如此之快的節奏.暖陽搖搖頭.能有這樣與眾不同的主子.她也是夠了.

「姑娘快些起來.地下涼.」暖陽半扶著初璇起來.將她安置在梳妝鏡前.「姑娘在這兒好好坐著.等一會兒上完妝.暖陽便給姑娘買糖葫蘆.」

「嗯.」初璇重重地點頭.糖葫蘆……呀呀呀.初璇抹抹嘴.險些掉口水了呢.

長達一個時辰的時間.初璇都乖乖坐著不敢妄動.糖葫蘆啊.糖葫蘆啊.什麼時候才能見著你的影子.

「可好了.」明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話音剛落.已是跨門而入.

「明哥哥.」初璇微微側首.金色的步搖垂在耳際微微搖晃.兩彎柳眉形如半月.一雙眼目含煙朦朧.星光點點.恍若水間明月.一剎那.明鏡似乎又見到那個在皇宮裡叱吒風雲的宸妃長孫氏.

他微愣.

「你是來給小璇送糖葫蘆的嗎.」初璇不知何時已經蹦到他面前.初璇及他肩頭.揚著的臉早已在妝容的修飾下褪去稚氣.露出她的本質.妖嬈美麗.

明鏡回過神沖著初璇笑笑.背在身後的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來.你最喜歡的.」

「謝謝明哥哥.」初璇笑得天真.

明鏡伸手想要如往常那般摸摸她的腦袋這才發現.她的發早已梳成髻.別上了金雀玉騷.只得尷尬地收手.「吃完了.就帶你回家.」

此時朝露殿.

「陛下.已經準備好了.」

夏淵起身.眼角眉梢上略微帶著笑意.「替朕更衣.」

「是.」徐福心裡總算有了些安慰.這一年陛下是怎麼過的他再清楚不過.執著地不立一后一妃.世人都道是宣正皇帝寡慾清心.唯有他知道陛下只是在等.等一個不知是否會再回來的人.看看.即使並未見到人.就著今日這渺渺希望也能為此舒展笑意.

徐福在心裡默念.宸妃娘娘.你可千萬得回來啊.若是等不到.這天下怕是不知道又會變得如何.

正想著.徐福已經取來了錦衣.青色的料子上面綉著的雙龍戲珠似是活物.為什麼會挑這呢.只因為從前宸妃曾戲謔過此戲文.也曾說過陛下穿青色最好.

徐福默默地感慨一聲.拿著衣服便給夏淵換上.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儀仗可都備好了.」

「早早地便備下了.只待宸妃……哦.和懿貴妃回宮了.」

當初.初璇在城樓一躍而下后被明鏡帶走.當時親眼所見之人幾乎已經消失在世上.唯剩不過幾人.宸妃長孫氏在安夏的彤冊上已是一個已死之人.而如今他要迎的是渚江王之女長孫尋.字初璇.渚江王乃四方王爺之首.能以他親女的身份入宮再尊貴不過.

初璇.不知這樣的身份你可喜歡.

「擺駕玄武城樓.」夏淵已經快等不及了.再有一會兒.或許就能見到她了.

「可陛下現在還是早晨呢.而且昨兒您不是應了嫻充儀今日去雨花閣用早膳嗎.可是不去了.」徐福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不過到底有些事情是他做奴才的本分.

「去回個話.朕改日再去.」夏淵倒也不含糊.整理了一番.自個兒向外走去.

徐福早已料到.不急不緩地吩咐後邊兒的人.「沒聽到陛下的話.還不快去.日後啊.這眼睛都得擦亮了.看看清楚誰才是這宮裡的主子.」

徐福看看周圍的人皆是斂聲屏氣.一年的時間裡宮裡幾乎全部重新洗盤.如今在這宮裡見過從前宸妃的宮人絕不會超過十個.自然明白不了那些隱晦的事情.總有些看不清形勢的.若是不多加警告日後還不知道給他惹出什麼幺蛾子.

追趕上夏淵的步子.徐福遠遠地便看見一早就候在玄武城樓上的瀅心與周弼.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淵就這樣站在城樓邊的閣樓上.遠遠的望著.一點一點流逝的時間讓他的心越發不安.明鏡對初璇的心思他一直看不清摸不透.不過……

正當憂心之際.樓外突然響起儀仗的樂鼓聲.城樓下的早已嚴裝待發的隊伍立刻分列兩邊.紅綢四起.銀鈴聲響.三十六人抬著金玉軟轎應聲而入.金轎以玉為蓮花底座.上方鑲嵌著一粒深海明珠.即使是在白日也能散發幽幽光芒.

只聽外面有人高喊.「渚江王之女長孫尋.和懿貴妃回宮..」

聲落.轎停.

下轎的第一人是明鏡.依舊是一身雪白.他向來是如此清冷淡漠.一襲白衫.一頭黑髮.讓他從來與名利權勢金錢格格不入.他回身.輕撩起幕簾.晶瑩如雪的縴手搭在他掌心.夏淵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路的盡頭.他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呼吸得小心翼翼.你終於回來了.

簾幕後的人垂著眼.依舊是那驚世容貌.看著她一點一點地走近.夏淵的心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熟悉的眼.熟悉的眉.熟悉的身影.那長久以來空缺的心終於完整.

「明哥哥……」初璇低低地喚一聲.細如蚊蠅.

明鏡握緊了她的手.給她心安.「別怕.」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了.不過.若你真的怕了.只要你開口.我就算賭上全部.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帶你走.

初璇不敢亂動.只是跟著明鏡一步一步安安穩穩地走著.眼裡是茫然.是惶恐.可漸漸地.她看這周邊的一切.莫名的覺得好熟悉好熟悉.這樣的迷茫的感覺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經受過了.遠方站著一個人.身著青衣.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勢和威壓.高貴傲氣.

清晨的朝陽灑在他的身上.初璇望著他.他的身影竟與夢境中那逆光而行的模糊身影漸漸重合.她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人的臉卻仍是模糊的.只是在不經意間加快步子.幾乎快走在明鏡前方.

她沒有注意到.明鏡望向她眼神里的驚訝與失望.

可當她真正看清那青衣男子之時.她的心竟是在抑制不住的心痛.初璇咬咬唇.壓抑著.

「你果然沒讓朕失望.」看著面前攜手的兩人.夏淵有些不是滋味.開口之際.手已經攤開在初璇面前.

初璇沒有動作.左手仍是緊緊地握著明鏡.她抬頭.定定地看著夏淵.右手不自覺地舉起想要摸摸那張讓她有著別樣感覺的臉.卻終究只是停留在了半空.

「你是誰.」莫名的淚水淌下.

初璇的心在抽搐.她只覺得好難受.她並不知道世人稱此為.心痛.

明鏡微微閉眼.她.終究是在意的.無論是愛還是恨.總歸她成了這樣也還是會為他流淚.哪怕他已是個陌生人.她卻依舊還會為他流淚.

小璇.什麼時候你能為我流淚呢.或許.永遠都不可能……

「明哥哥……」抓著明鏡的手垂下.冷汗不斷地冒出.初璇捂著心口.「小璇這裡好痛……」痛到.心碎.

痛心之症.

夏淵與明鏡幾乎是同時想到.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明鏡有些心慌.一年以來.這是第一次她的痛心之症併發.

初璇渾身痛到無力.破碎的記憶.一晃而過.明明就在眼前.她卻什麼也抓不住.淚水似斷珠般落下.似乎這一年的淚水在這一刻都統統不可抑制的流出.

夏淵一把抱住初璇.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那句「你是誰.」為何而出.他只知道痛心之症無葯可醫.他能做什麼.只能這樣抱著她.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她的痛苦他卻分擔不了半分.

淚眼朦朧.初璇躺在夏淵的懷裡看著靜立在一旁的明鏡.明哥哥.為什麼一回家初璇就這麼痛.為什麼一回家連你也不理我了.是不要我了嗎.明哥哥……

初璇只覺得雙眼沉沉.再無知覺.

「為什麼她會這樣.」

「你看到了.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長孫初璇了.從城樓墜下之時.她才生下永桀不久.噬心草之毒未清.尚患有痛心之症.受了太重的傷.救她之時.她幾乎沒有半分求生意識.我強行喚醒她.沒想到她卻自我忘記.忘記了全部.讓自己只停留在七歲孩童的心智.」

「夏淵.我真的很好奇.這樣的她.你還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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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瞰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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