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娘子孩子

我端端正正站著，秦勵雲就在我眼前。他修長的雙腿交疊伸出去，又直又順。

剛才舉起來擋光的手還在額頭上，遮住了好看的眉眼。指尖上盈著一點點微光，泛出瓷器的光澤。

他不算白，是正宗的小麥膚色。所以在晨光中就顯得非常柔潤，好像剛出爐的烤翅……

肚子咕嚕一聲，我是真的餓啊！

四點半起床，到現在已經足足五個小時了。除了刷牙時吞進去的一點點水分，還有剛才那口茶，什麼都沒入口。那茶，清腸清胃，反倒讓我更餓了。

早知道就該好好大吃一碗麵線的。也不至於現在就頭暈眼花，把好好的秦勵雲看成雞翅。

對了，包里還有個蘋果！

我急急忙忙翻找出來，眼睛都要冒綠光了。咔嚓一口咬下去，甜絲絲的果香滿嘴，幸福感瞬間飆升。

再來一口！

撲空！

我眼睜睜看著手裡的蘋果被秦勵雲飛速搶走，到了他嘴邊。

「還給我！」

「不給。」

「那是我的蘋果。」

「是誰害我沒吃早餐的。」

我頓時泄了氣，是呀，都是因為我他才要早起，還餓肚子到現在。要不然，人家肯定好幾個茶葉蛋下肚了。

秦勵雲嗅嗅蘋果的香氣，滿懷同情的說，「好啦，我也不忍心看你餓著。這樣，我咬一口，你咬一口，公平吧。」

「嗯嗯。」我急忙點頭，生怕他反悔獨佔。

「剛才你咬過了，這下輪到我咯。」他仔細的觀察了一圈，選定最紅的位置，咔嚓咬了一口。

他咬完我就後悔了……

沒想到他可以咬那麼大！我一口咬了十分之一，他一口咬了三分之一。不過總比他全搶了的好。

我顧不上爭辯，借過蘋果，盡自己最大努力，狠狠咬了滿滿一口。

他又接過去，直接結束了戰鬥，果核都露出來了。秦勵雲鼓脹著腮幫子，滿眼得意。把果核丟進垃圾桶，他雙手比v，對我揚揚下巴示威。

哼！我懶得理他，轉身往魏師傅爺孫那邊走去。

秦勵雲追上來，柔聲問，「剛才我打盹，你都是站著替我擋光的呀？」

我不想被他捉住小心思，否認說，「才不是，我坐久了腿脹，起來活動一下，恰好無心擋著了而已。你不用謝我。」

「那正好，我也是無心睡著在你學校門口的，恰好帶你過來而已，你也不用謝我。」他突然伸手攔著我的去路，低頭望著我的眼睛，沉聲說，「不過，你欠我一次試菜之約，可得履行了。」

想起那件事，我更是羞愧。避開他深邃的目光，我側臉說，「lion獨自在家，我想回去陪它。」

「不是有你同學呢？」

「學校放假了，我最近在外面租的房子呢。就我和lion，我不在的話，沒人照顧它。」

「租房子？東西好搬嗎？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我已經都安頓好了。」

「你怎麼不說一聲。」他停頓了一會兒，輕捏著我下巴，說：「也對，那時候正拿我當壞人呢，防都防不急，怎麼敢招惹啊！」

我被說中了心思，更是又羞愧又內疚，狠狠低著頭不敢看他。

「好吧，你照顧那個lion去，這個lion送你回家后，自己覓食去啦。」他放開我，步子鬆散的往前走。

可那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我心中一痛，追過去拉著他袖子，說：「要不，要不你去我那裡吃飯吧。只要你別嫌棄我的廚藝就好，我剛剛開始學做菜，還不太會。」

「不嫌棄，就是毒藥我也吃。」他臉色轉晴，像終於捉到老鼠的貓，嘴角噙笑。

跟老師傅和魏蓁道別，推脫了他們響亮的再三挽留，已經十點鐘了。為了留著肚子吃午餐，我們忍住餓，奔到菜市場，準備好好買一堆食材，慰勞一下咕嚕響的腸胃。

馬上就是午飯時間，菜場里人聲鼎沸。吆喝聲、詢價聲、催促聲，雜亂繽紛，隔著關閉的車窗都能聽到大媽們敞亮的嗓門。

「真熱鬧啊！」我不由得感嘆。

「那是魏師傅爺倆沒來，他們要是來，隨便說兩句都能鎮壓全場。」秦勵雲揉揉耳根，感嘆道，「每次去一趟魏師傅那裡，總要耳鳴好幾天。」

「他們自己不覺得震耳嗎？」

秦勵雲嘆口氣，非常同情的說：「先天性聽障，家族遺傳病。自己的聲音傳導到鼓膜有困難，聽別人的倒沒問題，所以嗓門特別大。」

「真可憐。」

「你還有心思可憐別人，他倆除了聽力不好，肚子可是吃的滾圓，不像我，餓得都快暈過去了。」秦勵雲看看裡面，沒熄火，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很快買好回來。」

「我跟你一起去。」

剛要解開安全帶，被他單手按住，「那裡面臟，你別亂跑了。再說，你還得看著車呢，丟了怎麼辦？」

「哦。」我諾諾的點頭坐好，不敢亂跑了。可是等他下車關門，我突然反應過來了，「好端端的車鎖住了放在路邊，怎麼會丟！這麼大的東西，誰能偷走啊！」

我跟著下了車，「我也要去，掌勺的不看菜怎麼行？」

他皺著眉看我一臉非去不可，終於妥協了，「好吧，不過你別亂跑啊，走路注意腳下。還有，別離我太遠了。」

「知道啦，這裡我來過一次，不會丟的。」秦勵雲可真是越來越啰嗦了，一點沒有剛見面時的酷勁兒。這是我住處附近的菜市場，我還能跑丟么。

背好包，我大搖大擺往裡走。穿過紛雜的人群，東看西看，想找到自己最擅長的那幾樣菜，番茄炒蛋、番茄炒蛋、番茄炒蛋。

不是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而是至今除了泡麵，我就做過這一個菜。

「你脖子伸那麼長，看什麼呢？」

「番茄炒蛋！」我小聲念叨著，看了一眼秦勵雲，又開始尋覓上次買雞蛋的攤位了。前幾天還在，不知道今天跑哪裡去了。

「除了番茄炒蛋呢？」他跟著我，不解的問。

「就一個啊，我目前只會做這一個菜，而且還做的不好。不過你說毒藥也吃，我就放心了。」轉了個彎兒，終於看到賣雞蛋的攤位了，胖阿姨蹲坐在攤位下面烤火，映的圓臉通紅。

「阿姨，我來……啊~~~」

腳下突然一滑，我眼睜睜的看著天花板出現在視線中，腦海中開始大叫，完了，完了，要摔倒了。四肢不受控制的在空中亂划，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能抓住。

做好了痛摔的準備，乾脆閉眼等著。

不出意料，我摔在一個堅實的東西上面，卻並不怎麼痛。只聽耳邊是秦勵雲吃重的聲音，說：「沒想到，看著瘦瘦小小的，還挺沉。」

我急忙扶住身邊的柱子起身，不好意思的看著他，「你還好吧，痛不痛？」

「痛到不痛，就是沉。」他嬉笑著扶住我，仔細看了一圈，關切地問道：「反而是你，有沒有摔傷，或者扭到哪裡？」

他眼神非常溫柔，上下細細的查看了好久。我再三說沒事，他還是不放心，蹲下來在我膝蓋和腳踝附近捏察一番，這才罷休。

「讓你跟著我別亂跑，怎麼就不能乖一點。」他半寵半凶，抓著我的手腕，說：「剛才就不應該讓你下車，反正只會做一個菜，帶你來選也是白費時間。」

雖是被罵，心裡卻甜滋滋，他這明白是關心我呢。

從剛才那一下之後，秦勵雲緊緊抓著我的手腕，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暖暖的熱力從他掌心傳過來，縱然隔著襯衫袖子，還是能感覺到迷人的溫度。

我臉上羞紅，悄悄地挪動手指，想要觸摸到他的手。

但是動作進行了一半就被發現了，他挑著眉毛做出嚴肅的樣子，說：「別亂動，抓手腕穩妥一些。」

「什麼，我就是胳膊癢了蹭蹭，沒別的意思啊。」我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側著臉看攤位上的蔬菜，說：「今天的蔬菜很新鮮嘛，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就一個番茄炒蛋，有什麼好挑的。」他輕蔑的看我一眼，選了個大洋蔥遞給攤主。

「別，別，你買洋蔥幹什麼。」急忙阻攔，從攤主手裡搶過洋蔥放下，我抱歉的看看攤主，湊到秦勵雲耳邊小聲說：「我真的只會做番茄炒蛋，你將就著吃點好不好。我一定好好練廚藝，下次請你吃別的。」

「我答應，我的胃可不同意。」他又選了好些別的一併遞給攤主，柔柔的對我笑著，說：「而且，我沒打算讓你下廚。」

「哦？」

「我說，我來做菜。」

「那我呢？」

「你負責吃！」

他一手緊緊牽著我，一手麻利的選購食材，不一會兒就買了好大一包。

回到短租的公寓打開門，小lion撲一下跳了出來。它居然還認得秦勵雲，在他褲子上蹭了蹭，然後才跳著要我抱抱。

「蹭蹭就跑，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秦勵雲放下手裡的食材，劈手將lion撈起來，肚皮朝上的抱在懷裡，點點它額頭，說：「小傢伙，幾天不見就長這麼胖了，小心將來走不動路。」

他單手抱著lion，另一手緊緊牽著我，這畫面像極了春節回娘家的小夫妻。

左手孩子，右手娘子。

我被自己的想象嚇到，頓時紅了臉。為了避免尷尬，趕忙掙開他的手，拎起食材往廚房走，「我來洗菜，你休息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