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 血書
給薛寧製得香很快就好了,慧娘準備窯藏幾日就送進宮去。
這香因要發揮藥效的作用,所以有幾味葯都很特別,為了讓起性情溫和些,所以需要窯藏。
制好了香,慧娘也輕鬆些了,歇了兩日,忽然就想著將近來與汀蘭一起琢磨的幾個香方記錄下來。
夢兒幫她研磨,翹兒幫她鋪紙,而她則提起筆來在白色的宣紙上書寫。
正寫的入神,就聽身後傳來笑聲,再就是呵斥聲。
「……有什麼好笑的,我看看怎麼了?」
「媽媽,您看得懂嗎?」
「怎麼,小瞧我……」
卻原來是不知何時任媽媽進來,見她寫字就湊過來看,而且看的很認真,夢兒翹兒兩丫頭見了,則是開始竊笑,覺得任媽媽也像她們兩人一樣不識字,這樣純粹是在裝模作樣,不想卻惹得任媽媽一陣不高興。
「縣主。」見慧娘回過頭來,幾人立刻看過來。
「媽媽通醫理,當然也識字。」慧娘看一眼任媽媽,然後又看向兩個丫頭。
兩個丫頭聽了愣了愣,點頭。
「還是姑娘了解我,」任媽媽笑著看一眼慧娘,然後又看向兩個丫頭,「哼,告訴你們,我不知識字,字寫得還不錯呢。」
「是嗎?」
「是,我知道,那日媽媽還幫大廚房的兩個婆子記賬呢,那兩個婆子一個勁的誇媽媽的字寫得好看呢。」正在這時,小美端了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這姑娘應該是聽見了夢兒翹兒兩人的質疑,一邊笑著,一邊幫任媽媽作證。
「真的?」聽了她這話,不只兩丫頭,連慧娘都有些吃驚。
「當然!」小美又道。
任媽媽則是一臉驕傲的笑。
「縣主……不如,讓任媽媽寫幾個,讓我們看看。」夢兒看向慧娘。
「好啊。」
事實證明,任媽媽的字還寫不錯。
眾丫頭笑鬧了一陣也就散了,只剩下任媽媽和慧娘。
慧娘已經將紙筆收起來,開始喝茶。
「雪鶯這幾日怎麼樣?」慧娘讓任媽媽陪她一起坐下來喝茶,兩人一邊喝著茶,慧娘一邊問任媽媽道。
「很規矩,也沒千方百計的打探制香的事。」任媽媽回道。
「哦。」慧娘點點頭,臉上一抹疑慮。
雪鶯是洛氏的人,這個華又廷早知道,在她最初嫁入華家,華又廷也暗示過她。
她和華又廷也並未想著將她除去,因為他們都明白,就是除去這個明的,也會有暗的。
每次洛氏耍奸計,雪鶯也都會參與,雖不見得起到什麼作用。
沒事時雪鶯也會千方百計的拉攏她身邊的丫頭,目的只有一樣,那就是多打聽一些消息,然後去討好她的主人。
可如今卻這般平靜,是雪鶯懈怠了,還是洛氏又有打算呢……
窯藏了幾日,那香終於送進宮去了。
薛寧讓人傳過話來,說那香他很喜歡,用了感覺也不錯。
努力看來沒白費。
慧娘聽了笑笑,這事也就拋到腦後去了。
但沒想到的是又過了幾日的一個下午,忽然雲皇后就派了幾個人過來,要帶她進宮。
那幾個人面色不善,而且她問什麼也不回答。
慧娘心裡不安,但迫於勢力,也只好跟了那幾人去了。
令慧娘沒想到的是,甘泉宮裡,雲皇后,華敏娘,華正興兄弟,雲皇后的堂弟雲占樂及其妻汪氏,都肅然坐著等她,一副三堂會審的情景。
這是……
慧娘有些懵,但卻還是努力定下心神,向眾人施禮。
「肖氏,七殿下用的那『凝和諸香』可是你制的?」雲皇後面無表情的開口。
「是!」慧娘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用了這香的七殿下如何了?」雲皇后又問。
「如何?」
「七殿下中了毒,昏迷不醒,太醫說正是因用你這香所致。」一邊的華正興接過話頭,臉色沉沉。
啊?竟然……
慧娘一愣。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生了一副粗獷兇悍面孔的雲占樂開口。
雖總共也沒見過兩面,但這雲占樂對慧娘卻極為不喜。
「那香都是我親自經手,絕對沒有害殿下,還請皇後娘娘、公爹諸位明察。」慧娘趕緊道。
在場的眾位聽了紛紛看向雲皇后和華正興。
華正興看一眼慧娘,沒說話,然後也看向雲皇后。
「先帶下去!」雲皇后沉默了一刻,對一邊兩個宮女一揮手。
兩個宮女立刻上前。
「娘娘,我可不可以見見又廷?」慧娘見了,急了,趕緊道。
「廷兒一早就去了秦北,幫殿下請大夫。」華正興開口。
慧娘聽了再一愣。
那兩個宮女已經到了她跟前,她也只好跟了那兩個宮女往外走。
「等一下!」但剛出了殿門,身後就又有一個聲音喊住幾人。
慧娘回頭,對上的則是華曼娘那張清雅美麗的臉。
華曼娘看了她片刻,才有些漠然的開口,「別擔心,如果不是你做的,事情會查清的。」
慧娘聽了點頭。
雖這華曼娘看上去對她的感情十分複雜,但至少是這時候唯一安慰她的,她從心眼裡感激。
「安心等著廷兒回
「安心等著廷兒回來吧,」華曼娘又低聲對她道,「要不是廷兒臨走時又交代,恐怕這會兒你已經去了慎刑司,皇上那邊還不知道這制香的事,皇後娘娘只說是殿下誤食用了香料,本來雲大人他們想這件事弄大的,但卻被廷兒壓下去了。」
慧娘聽了又點頭。
將事情弄大,也就是將這件事上升到黨派之爭吧。
慧娘被雲皇后軟禁在甘泉宮偏殿的一處屋子裡,還不錯,屋子舒適而溫暖,還有一個宮女專門伺候她。
不過她是不能隨便出入的,門口有兩個身形壯碩、面龐清冷的嬤嬤在守著。
天黑下去,太陽又升起來。
看著外面天色又暗了下來,慧娘禁不住很是煩躁。
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呢?她又該做些什麼呢?雲皇后他們又會怎樣查呢?
明顯她是被算計了,算計她的這個人應該是……洛氏。
洛氏這些日子的確有些反常,反常則妖,她有些掉以輕心了……
「皇後娘娘要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正想著,那兩個嬤嬤則走進來,對她道。
「是不是事情查清了?」雖明知這兩個嬤嬤什麼都不會說,但慧娘還是禁不住問道。
那兩個嬤嬤除了一如既往的沒理她之外,竟然還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讓慧娘心頭一顫,直覺不僅沒查清,反而有不利於她的事情發生了。
甘泉宮正殿里,依然是一排齊全,除了上次的眾人之外,還多了一人,正是洛氏!
「肖氏,這次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慧娘到了殿里,剛要躬身施禮,雲皇后就忽然扔了一張布帛過來。
慧娘一愣,目光落到那布帛上的一瞬,直覺心頭一沉——
雪白的布帛,上面用鮮血寫著幾行大字:毒害殿下的事都是老婆子我一人所為,與縣主無關,與侍郎府眾人無關!
正是任媽媽的筆跡!
「任媽媽她……」慧娘抬起頭,看向上面眾人。
「那老刁奴已經畏罪跳河自殺,不過她死前留下了這血書。」華正興看了慧娘臉色沉冷的開口,「不過肖氏,不要覺得那老婆子將這事扛了你就可以將罪責推脫擇乾淨,這老婆子是你的人,是肖家的人,要是沒人指使沒人縱著又豈敢做出這種謀害皇子的事……」
慧娘只看著華正興的嘴一張一合,卻並沒聽清他說什麼,因她滿心都是任媽媽的死。
雖與任媽媽相處時間並不太長,但任媽媽卻待她如女兒,細心的侍奉她教導她,一片忠心的為她打算,在她生活中扮演著比母親還要親厚的長者。
可是……可是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是為她……
慧娘的淚終於落下來。
坐在華正興身邊的洛氏見了,不著痕迹的勾起了唇角。
雲皇后還是未將慧娘送慎刑司,慧娘又被送回那屋子裡。
只不過怎麼回到那屋子裡慧娘並不清楚,因她的思緒里完全是任媽媽的死。
就這麼死了嗎?那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
忽然又想起那日任媽媽和她一起寫字,她終於悲傷難抑,淚水如雨般紛紛滑落。
蒼穹黑如漆,天邊有微弱的星光閃爍。
已經很晚了,慧娘卻還是沒睡意,坐在窗前,直到天邊慢慢滲出一絲魚肚白,她才上床。
第二日清晨,慧娘還是早早起來,然後就向那兩個嬤嬤提出要求,那就是要見華又廷。
起初兩人不理她,後來可能是煩了,一個便告訴她,「華衛尉還沒回來!」
「如果他回來還請幫我轉告他。」慧娘道。
兩人聽了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出去了。
看著那關上的門,慧娘並未在多說什麼。
又過了兩日的一個早上,慧娘吃著吃著飯忽然就開始嘔吐,吐完之後又昏倒了。
伺候慧娘的宮女見了,趕緊叫了那兩個嬤嬤進來,將慧娘抬上床。
後來慧娘醒了,卻是看向那兩個嬤嬤,捂著肚子弱聲道,「還請兩位嬤嬤幫我秉過皇後娘娘,幫我請位大夫來看看,我不舒服……」
兩人一愣,並沒馬上動。
「我……我應該是懷孕了,肚子……肚子很不舒服……」慧娘又紅著臉,小聲道。
兩人再一愣,對視片刻,還是出去了……
……
------題外話------
這一次之後,洛氏徹底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