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大去
薛寧還並沒大好,所以慧娘也沒多待,說了兩句就告辭。
薛寧弱弱的說讓冉公公送她。
「不用勞煩冉公公了,我和她一起回去。」華又廷道。
「哦,那二表兄你們慢走。」靠在床頭的薛寧點頭。
兩人轉身出門。
看著兩人想偕而去的背影,薛寧褐色眼眸中的那絲溫吞終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冰冷與失落。
……
「累了?」看著那一上馬車就閉著眼睛靠在車廂上的妻子,華又廷問道。
慧娘未睜眼,只是點點頭。
華又廷看了她半響,然後伸出手溫柔的撫開她鬢角的發,滿是愧疚的道,「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
慧娘這才睜開眼,看了他搖頭,「不怪你,壞人的手段防不勝防。」
「我家娘子也很厲害。」華又廷聽了一邊攬了她在懷裡,一邊笑道。
他還沒計劃好怎麼辦,她竟然已經想到了辦法。
昨日相見她提張媽媽,正是暗示他突破口在這裡,有了她的提示,他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慧娘笑笑,然後問起洛氏。
「有皇後娘娘這裡,父親自然不敢輕罰。」華又廷說道,然後又說起華正興對洛氏的處罰。
聽到洛氏只是永久禁足時,慧娘並不滿意。
昔日以端莊美麗、夫君愛重而深受上京婦人艷羨的國公夫人,日後過的卻是囚徒般的生活,這處罰也許在有些人看來的確夠份量,但對她來說,卻是不夠,因洛氏讓人殺了任媽媽。
在她眼裡,任媽媽又哪裡只是奴僕,還是長輩。
另外,洛氏還留在身邊,背不住有一日就又東山再起,到時必定會瘋狂的報復自己……
「父親對這洛氏,是狠不下心腸的,不過你放心,父親並非昏聵之輩,雖捨不得對她下狠手,但肯定不會再給她興風作浪的機會,我想她是再從那小佛堂里走出來很難了。」華又廷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慧娘聽了點頭。
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任媽媽的仇她是會記住的。
「對了,這次少不得你又要忙碌起來了,父親說要將管家的大權交給大嫂和你。」之後華又廷又看了她道。
「哦。」慧娘再點頭。
洛氏解決了,沒了後顧之憂,這家管一管倒也無妨。
見她應得痛快,華又廷自然高興。
慧娘看他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又道,「七殿下身邊是不是沒有值事的人?」
華又廷聞言愣了愣,隨即意會到她是指中毒那件事,於是道,「當然不是,冉公公他們都是相當精俐的人,應該是未防備罷了。」語畢又補充道,「他,十分相信我。」
慧娘聽了,看著他的表情半響,終於還是咽下了那句話:他相信的是你,並不是我!
聽說慧娘平安回來,翹兒夢兒這幫丫頭自然高興壞了。
先是圍著慧娘一番伺候,後來又嘰嘰喳喳,但說到最後個個都紅了眼睛,因慧娘問起了任媽媽。
想起任媽媽生前的各種好處,慧娘禁不住落下淚來,這幫丫頭們也跟著慧娘哭。
哭了一陣,慧娘命人將周大友叫過來,要重新安葬任媽媽。
周大友當即就去忙活,買了墳地,雇了短工,一切事宜很快妥當。
慧娘又讓另外一個陪房走了一趟城外福寧寺,請大師幫任媽媽做了道場。
她還以晚輩的禮儀親自去祭拜了任媽媽。
除了一個在詹事府李家做雜工的一個遠房侄子,任媽媽並無其他親人。
想起這個,慧娘禁不住又一陣心酸,打發人,好好的撫恤了任媽媽這個侄子。
當然,做什麼任媽媽都無法再活過來,這樣,也不過是求個心安而已。
一連幾日過去,慧娘的心情終於好些了,開始積極的和洛瑩瑩一起操持府上的事。
雖然她與洛氏鬧到了水火不容,但作為洛氏親兒媳兼侄女的洛瑩瑩似乎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
回頭她將這事講給華又廷,華又廷則笑了,「她又怎麼會不在乎?不過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大哥去了軍中,洛氏又被禁足,形式這般不利,她又怎敢鬧騰?洛氏應該也囑咐她忍辱負重吧。」
洛氏被禁足后,華正興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將華又澤送到西北的軍中,讓其去歷練。
慧娘聽了禁不住點頭。
也是啊!
「多扶持些人手吧,這不正是個好時機嗎?」華又廷又笑道。
慧娘聽了再點頭。
的確!正是奠定基礎的好機會!
「那幫管事婆子還彆扭你嗎?」華又廷又問她。
「沒有,服貼了。」慧娘道。
她從洛瑩瑩手裡接手了大廚房和針線房兩處的事務,本想著先摸摸底,讓夢兒和翹兒將那幾個管事婆子召過來先了解一下,卻沒想到那幾個婆子竟然半數請了假。
她也不惱,當即就讓丫頭去將那請假婆子手下的小管事叫來,簡單的了解情況后,然後讓其分去一半的權利。
那請假的婆子第二日一來就傻了眼。
其中也有兩個大膽的,鬧起來,還過來質問她。
她當即就命人掌了兩人的嘴,還將兩人身上的差事免了,而且拿出充分理由,正是兩人平時黑好處的證據。
這對策她
這對策她早就讓人準備,只怕這兩個刺兒頭不來鬧呢。
其實這還要感謝任媽媽,任媽媽在世時,就收羅過這些婆子們的資料。
「哦,說來聽聽怎麼服帖的。」華又廷聽了立刻露出一臉興味。
慧娘給他一五一十的講來,聽罷,華又廷笑了,直誇她厲害。
「好了好了,我還要出去呢。」她則站起來。
母親那邊也聽說了任媽媽的事,雖然她扯了粉飾太平的慌,但母親還是很擔心,捎信過來,讓她儘快過去一趟。
雖這會兒已經下午,但她還是決定走一趟:一是為了讓母親放心,再就是母親這幾日有些舊疾複發。
「我也要出去,而且今日晚上還要在宮中值夜。」華又廷卻拉住她。
「你想和我一起走?可不順路呀。」慧娘看向華又廷拉住她的那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
「當然不是,」華又廷看了她笑的輕曼,語氣低沉,「娘子,你還欠我一件東西?」
「呃?」
華又廷的目光落在慧娘小腹上,「今日你在宮中可是和人說你懷孕了。」
「你……」慧娘一陣臉紅,「我要不這樣說,你怎麼會那麼快去見我?」
「我不計較你怎麼說,只是想儘快將這事做實。」華又廷將她扯入懷裡。
「可是……」慧娘掙扎,大白日的……
「我可以經等了你這些許日了。」華又廷又貼著她耳邊道。
慧娘一愣,也就隨他了。
這些日,應該是看她為任媽媽的死傷懷,他一直未纏她。
等一切平靜下來,已是黃昏。
慧娘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華又廷則站在床邊整理衣襟。
想著剛才他的放肆,慧娘禁不住狠狠瞪他一眼。
華又廷見了,一笑,一邊為她蓋好被子,一邊道,「明日下午我正好有些空閑,陪你去看岳母。」
慧娘聽了,心頭氣也就消了。
這些日,華又廷忙的連陳老太君都沒去看過,能陪她去看母親,也是一片殊榮了。
只是慧娘到底還是沒得到這機會,因第二日天不亮,母親那邊就派人送過信來,說肖老夫人病得厲害,大去之日可能就是這幾日,此刻肖家眾人正緊著打點行程,準備馬上出發趕去眉山。
該來的還是來了,慧娘聽了,蹙眉片刻,然後迅速讓丫頭們收拾行裝。
作為孫女是其一,再就是她也不放心母親。
收拾好后,她便去找了華正興。
華正興今日沐休,正在書房裡看文函。
聽她說了這事後,華正興當即就答應了她返鄉的事。
看著聽她說了這事明顯興緻很好的華正興,慧娘禁不住暗暗搖頭。
只可惜,她的大伯父二伯母很快就會在寧平侯一幫的保薦下起複。
慧娘趕到侍郎府的時候,肖志成肖志斌及其肖槐肖棟一幫兄弟已經出發了,李氏和寧氏正指揮著眾僕役搬運行李,一邊還站著一個十分貌美的年輕婦人。
慧娘當然認得這婦人,正是二伯父的妾室姚姨娘。
自從顧氏失勢后,二房管家的就是這姚姨娘。
這姚姨娘是二伯父在蘇州任上納的,一個當地鄉紳的女兒。
那鄉紳本來就既有錢,再隨著這姚姨娘兄弟去年秋日桂榜的高中,這姚姨娘是越來越體面,在二房如今儼然主母。
見了慧娘,李氏和寧氏也只是招呼了一聲,便又去忙,倒是那姚姨娘上前來遞了一杯茶給她。
看著眼前女子那妝容素淡、卻依然花容月貌的臉,以及那一派低眉垂目也依然難掩精俐的眸子,慧娘不由一陣暗嘆。
想來這顧氏是無法翻身了。
收拾好后,貞娘也過來了,眾人簡單的說了兩句,也就出發了。
一切都與前世一般,不同的就是這返鄉的隊伍中缺少顧氏和嫻娘兩母女。
一路上眾人急急趕路,除了舟車勞頓,倒也無事。
二月初十,眾人終於趕到了眉山。
肖家新晉大管家肖常來迎眾人,見到眾人的一剎那,卻是哭著跪倒在地:原來昨日肖老夫人已經撒手人寰。
聽的這個消息,貞娘首先痛哭失聲,之後眾人也都跟著落下淚來。
眾人風風火火趕到府上去,但見一片紙幡飄飄,哭聲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