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一章 夢與現實
夜,如此靜謐。靜得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睜開眼,周圍一片漆黑。床的另一邊空空的,涼涼的。她不想感受那樣的凄楚,拚命想象他就在身邊。
如果他在身邊,一定會一隻手枕在她的頭下,一隻手摟在她的腰間。這樣的狀態,是多麼溫暖!他一定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鄉間的夜風總是那麼涼,就算在悶熱的夏季,從窗口吹進的風還是讓她打了個寒顫。起身去把窗戶關緊,卻在想,如果他在,一定會替她做好這一切她做不好的小事。
突然窗外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逝。直覺告訴她那是閃電。果然,轟隆的雷聲不期而至。她的神經被嚇得顫抖起來。她想飛快地回到被窩裡,卻因為起來關窗的時候忘記開燈而撞到了床頭柜上。
她捂著撞痛的膝蓋挪到床上,不想去收拾因為猛烈的撞擊而落到地上的檯燈,卻心疼地撿起那本記錄著無數歲月的日記本。
在她心裡回憶是那麼重要!因為它可以讓她在寒冷的時候盡情汲取溫暖。它可以讓她在害怕的時候安定跳躍的心臟。可是,那個能給她溫暖與安定的人他現在在哪?
又一道刺目的光閃過,她突然意識到沒有窗帘是一件讓人極度不安的事情。搬到這裡很久了,從來沒想過要替這扇孤獨的窗裝上窗帘。如果他在,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把這裡布置得很好!
可是,真正的生活卻不是她想象的樣子。她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久到她都快忘記了他的樣子!他是她已經結婚的丈夫呀!為什麼會這麼淡淡地飄在她的生活之外?
難道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嗎?當初她在物質與情感上選擇了物質,所以上天要讓她用所有情感來交換她想要的物質嗎?
她蜷縮進被子里,抱著日記本像是在取暖。這裡雖然安靜,雖然有彷彿永遠也看不透的黑夜,但至少不會隨時提醒她丈夫是一個不回家的人!
住在空蕩蕩的大樓里,只有一個人,她必須把所有的燈打開才不會覺得害怕。怎比得上在這個小屋裡的愜意?至少,在這裡,她只要很少的想象就可以把這個小屋填滿。
她想著,想著,在嘩嘩的雨聲里進入了夢鄉。
夢裡,那個人影又出現了!他的笑,總是那麼迷人。他輕輕地撫摸她的頭,寵溺地說:「傻瓜!」雖然是在罵她,她卻覺得甜蜜在心間蔓延。最後那甜蜜蔓延到嘴角,然後在臉上漾出一彎燦爛的月牙。
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作驚醒了並不想醒來的夢境。她還想繼續這個夢的溫暖,閉上眼卻無法再沉浸在甜蜜的剎那。
如果可以再次選擇,她一定不會選擇像現在這樣的婚姻。沒有情感的婚姻才是真正的墳墓!如果要結婚,一定要有足夠的愛,足夠的情。
如果真的可以重生,她一定要做一個只為愛而活的女子!也許那樣才活得純粹!她不再會相信物質是愛情的保障!不再會在乎除了他心靈以外的東西!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窗外開始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一點一滴的雨水就像一下一下地落在她的心上。然後這些雨水被她用滾燙的心捂熱,再然後洶湧地翻騰著,最後從乾澀的眼眶裡流了出來。
離開那幢高樓,他會發現她的消失嗎?他會來找她嗎?他會答應留下來陪她嗎?到了今天這樣的狀況,她想,她不得不逼一逼他了!如果實在不行,離婚也許會是一種解脫。
門那邊突然傳來篤篤篤的聲音。會是老鼠嗎?這個小屋裡總是會有神出鬼沒的小動物。她總是會被這些異常的聲音嚇到。她的身體綳得緊緊的,心跳快得能把胸口都震出聲音。
篤篤的聲音還在繼續。她不安地拍了拍床,想震懾住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弄出來的聲音。可是拍床的聲音太小,那聲音變本加厲地響著。她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床頭櫃,只希望那聲音可以消停下來。
可一切都是徒勞。如果那聲音再繼續下去,也許她會被自己的心跳逼瘋!她哆嗦著打開頂燈,明亮頓時就充滿了整間屋子。那聲音依然沒有停,看來也並不懼怕光明。她顫抖著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輕手輕腳地,生怕一不小心有什麼東西突然竄出來。
快走到門邊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聲音是從門上發出來的。是有人在敲門嗎?寂寞得久了,她都不知道敲門聲是什麼樣的了!這麼晚,又剛下過雨,會是誰?她不敢輕易開門。
可是門外的人似乎看見了屋裡有人開燈了,大聲喊道:「小嵐,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門!」
是個男的。會是誰?這聲音怎麼一點也不熟悉?但他怎麼又知道她的名字?壯著膽子,她悄悄走到門邊,想透過門縫查看一下是誰,卻剛好看到一雙正湊在門縫上的眼睛。
雖然這眼睛她也不是很熟悉,但她知道,是他來了!他終於還是找來了!她打開門,卻不打算邀他進來,半開著門說:「你還知道有我這個老婆啊?」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話,眼睛在不大的屋裡瞬間就掃視了一圈。他冷冷地說:「跟我回去!你看看你住在這麼小的房間里,又臟又亂,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破產了!」他說著就準備拉她上車。
「不!我不回去!住在這裡挺好!你留下來陪我好嗎?不要再離開了好嗎?」她略帶祈求地說著,剛才流過淚的眼睛紅紅地盯著他。
「跟我走!」他不容置喙地說道。他才不想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要不是有人告訴他,他老婆離家出走半年多了,他才不會找到這裡來!明天國外還有個會議,他的時間真的很緊!
她默默地看著他,忽然明白了。對於他這樣忙於工作又對她沒感情的人,是不會聽她說出那些心裡話的!更不會留下來陪她。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總算是明白了!
她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們離婚吧!」離婚,她曾經也不是沒說過。他這次也還是會當成玩笑一樣一笑而過嗎?
他依然不回答她的話,他的心裡只有他的會議。他又重複了一遍:「跟我回去!」在他心裡,只要這個女人回去了,就不會有父母不停的嘮叨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明白了離婚也是一種奢望。她冷靜地對他說:「我拿點東西就跟你走。」事實上,她只是想逃脫他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