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這是機器人？」

喬治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嘆。在一個近景特寫之下，觀眾可以看清這殘破的機器人的每一個細節。「他」有著一張俊美非常亞洲人面孔，黑色的短髮彷彿水草一樣再真空中搖曳著，身體的比例也相當完美。如果不看那些斷裂的創面，很難想像這其實是一個機器人。

鏡頭只在這機器人上停滯了一瞬間，就慢慢拉起來。觀眾們這才發現，這是一處位於太空中的廢墟。各種殘破的碎片漂浮在空中，緩緩的翻轉、移動著。有些是那種超模擬機器人的，有些則是一種不知名的蟲體。

隨著鏡頭的轉換，整個廢墟中的景象一點點在觀眾心中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戰場。

雖然不見任何鮮血，但卻無比殘酷的戰場。

除了殘破的看不出原狀的碎片之外，戰場上漸漸開始出現一些比較完好的機器人。他們因為各種嚴重的傷勢被徹底破壞，用各種詭異的姿勢漂浮在這座廢墟的每一個角落。但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所有的這些機器人，都有著同一張面孔！

喬治猛地打了個哆嗦，臉上露出一絲驚懼的神色。但還沒等他說些什麼，隨著一道耀眼的紅色激光，一個人影飄飄蕩蕩的「飄」進了鏡頭。

這是出現在鏡頭中的，第一個完好的機器人。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這個「人」和那些破損的機器人一樣，都有一張相同的面孔。比起那些殘破的機器人，這一個顯然更加生動，也更加像是一個人。喬治注意到，這個機器人的服裝與那些破損的機器人不同，明顯有更多精緻的細節。它，或者說是他在這片太空中用一種自如的姿態遊動著，就如一條魚兒一樣靈活。如果不是因為之前看到那些破損機器人的金屬骨架，人們不會相信他竟然是一個機器人。

機器人「游」到了，一個破碎成幾塊的同伴身邊，抬起右手，指尖閃耀著金紅色的光芒。他將這隻金紅色的手掌按在破損機器人前胸的位置，超模擬的皮膚與金屬骨架都紛紛融化。機器人探手進去，再收回時，指尖拈著一枚小小的晶元。

鏡頭特寫下，晶元上一道細微的裂痕清晰可見。機器人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盒子，將這枚帶著裂痕的放進盒子中。他垂下頭，機械平板的聲音響起：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68155，詹姆斯·格雷斯中士，陣亡。」

背景音樂就在此時響起，密集的鼓點彷彿催促一般，帶著壓迫性的節奏步步緊逼。鏡頭中的機器人繼續收集著各種晶元，只是他再也沒有說出聲來。取而代之的是他手拈晶元的特寫，然後一行字浮現在如同定格一樣的鏡頭中。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68156，多米尼克·格雷斯中士，陣亡。】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68157，切斯特·格雷斯下士，陣亡。】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68158，賈斯亭格雷斯下士，陣亡。】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68159，艾伯特·格雷斯上士，陣亡。】

……

鏡頭的節奏越來越快，在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蒙太奇之下，小小的黑色盒子很快裝滿了一半。然而就在下一個鏡頭卻突然切換成了一個長鏡頭。那纖長的手指拈住晶元，緩慢的轉了一圈。在特寫鏡頭下，這枚晶元看不出任何一絲破損。喬治瞪大了眼睛，心臟激烈的跳動著。他幾乎猜到要發生什麼，但即使如此，也不能絲毫削弱那種強烈的期待感。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68181，阿方索·格雷斯上士……】

字幕停滯了一瞬，下一秒，那兩個讓人期待已久的單詞終於出現。

【倖存】

機器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將這枚難得完好的晶元小心翼翼的放入盒中，輕輕扣上蓋子。

「回收完畢。」他輕聲說道，鏡頭在這一刻停滯在機器人微翹的嘴角。

恢弘的交響樂驟然響起，讓全身心投入影片中的喬治渾身猛地一震。鏡頭中已經不見了機器人的身影，無盡的星海之中，一艘龐大的戰艦悠然前進著。一行行職員表鑲嵌在鏡頭之中，喬治這才意識到，這隻不過是個片頭而已，他竟然看的入了迷。

「沒想到這麼個小劇組，竟然能拍出這麼高質量的影片。」喬治低聲讚歎了一句。

可下一秒，他在編劇這一欄上看到那熟悉的三個字母之後，他才意識到，雖然沒有什麼大牌明星，但這也絕非什麼小劇組。別說大名鼎鼎的「bang-girl」，就說那位道格拉斯導演，雖然這兩年票房失利，但終究是蜚聲國際的頂尖導演，絕不是什麼小貓小狗能夠請得動的。

雖然心中閃過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但喬治的視線就像用強力膠黏再銀幕上了一樣，撕都撕不下來。

恢弘的背景音樂漸漸放輕，鏡頭一轉，出現了戰艦內部的景象。

戰艦的操控台上空無一人，只有一排排棺槨一樣的維修艙，每一個艙體內都躺著一個身著軍裝的男人。然而每一個，都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歐洲人面孔。

「這……這些也是機器人？」

喬治心中暗暗猜測著。果然鏡頭猛然拉近，定格在維修艙側面的銘牌上。

【JUZ-9808γ型智能人專用】

在另一個房間之中，同樣擺滿了一排排的維修艙。不過從外觀上來看，已經十分陳舊了。這些維修艙的內部空空如也，只有一個艙位中，躺著那個亞裔面孔的機器人，或者說是——智能人。

鏡頭定格在他俊美異常的面孔上，然後慢慢失焦，黑色的背景中，一行大字緩緩浮現，又緩緩消退……

《超合金奶爸》

銀幕再次亮起的時候，是在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與之前太空中神秘又浩瀚的深色調不同，整個畫面顯得十分明亮。一名身穿白色大褂的女性看了看手上的報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

「聯邦第六機械師，編號1814181908，肯特·格雷斯少校，您的服役期滿，根據您提交的退役申請，您現在已經脫離軍職。」她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著眼前亞裔面孔的智能人，眼中閃過一絲稱量貨物般的神色，「恕我冒昧，您現在的智能外設是JUZ-8629α型，屬於十年前的軍用型號。不僅設計過時，配套的維修艙以及能源塊在市面上也難以找到。根據《退伍智能士兵福利條款》第九十三條，您可以用現在的身體折價百分之三十，購買最新款智能外設，無論從內核還是功能都要遠超您現在的型號……」

「不，現在夠用了。」智能人，不，應該說肯特·格雷斯平板著一張面孔，拒絕了對方提議。

女人有些掃興，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證件遞給肯特：「這是你的退伍證明。至於你代為提交的阿方索·格雷斯上士等十七人的退役報告，那根據《退伍智能士兵福利條款》第三十五條，屬於陣亡裁定，不屬於退伍範疇之列。」

她調侃的聳聳肩膀，一臉漫不經心的神色。但肯特並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他只是站的筆直，嚴肅的問道：「十七台智能外設的需要多少信用點？」

「你打算為他們購買外設？」女人看著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一台最低檔的智能外設都要三百萬信用點……十七台就是五千一百萬，你有這麼多信用點嗎？」

「我的退役補貼有多少？」肯特眉頭微皺，開口問道。

「五十萬。」女人眼裡閃過一絲輕蔑，「據我所知，十年前JUZ-8629α型智能士兵只生產過五個批次，共計二百萬台，出廠后立刻投入天馬座前線駐防。這樣的情況下，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積蓄。或許你也可以出售你現在這具智能外設，畢竟天馬座戰損率太高，JUZ-8629α型很少流出，說不定有哪個喜歡收集外設的大人物，會花上兩三倍的價格購買也說不定。」

肯特思考了一瞬，搖頭說道。

「根據《退伍智能士兵福利條款》，退伍士兵可以折價購買一件C級以下非戰鬥型軍用設備。我需要一台荷載20的智能接駁器，價格在五十萬信用點以下就好。」

「隨便你。」女人在右手腕上輕輕一敲，一道全息屏幕出現在她的眼前，女人隨手點了幾下，一台筒形機器人托著一個包裹「走」了進來。

「包裹里有你要的東西，折后四十萬信用點，已經從你的賬戶中扣除。」女人推了推眼鏡，又道，「另外，裡面還有一台內置型個人終端，這個是退伍福利，畢竟軍用智能外設從來不會有這玩意兒。」

「謝謝。」

肯特微微點頭，轉身拿起包裹，腳步堅定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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