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家大少
陽春三月的早晨
位於桐城西邊的街道已經有不少攤販開始擺攤,街旁的店鋪也陸陸續續開門營業。
而在街道盡頭最大的一間藥鋪,卻大門緊閉,藥鋪的門口已經有一些人等著抓藥,眼見到了時辰,藥鋪卻遲遲未開門,人群開始漸漸騷動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小夥子氣喘吁吁地衝過來,喘著氣說道:「出……出事了……呼……白家……白家大少爺……死了!」
「什麼?!」
「怎麼會……」
「欸,小六你可別亂說話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
「……」
因為小六子的一句話,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眾人雖然不相信小六子所言,可是看著大門緊閉的藥鋪,心裡同時掠過一絲不安。
白家是桐城裡數一數二的大世家,同時也是傳承百年的藥草世家,說起白家,桐城裡無人不舉大拇指稱讚一聲。
而剛才小六子口中的大少爺,則是即將繼任家主之位的白衡。
白家傳到白衡這一代,已經是第十代了,原本白衡應該在下個月他二十歲生辰時,正式接掌白家,可是現在小六子卻說白衡身亡了。
眼前的這一間百草堂正是白家的藥鋪,同時也是桐城裡最大的藥鋪,平日百草堂總是早早的就開門營業,這麼多年來,今兒個還是頭一回過了時辰還沒開門。
因此眾人嘴裡雖然說著不相信,但是心裡其實已經開始懷疑了。
大家都覺得就算白大少爺沒死,白家也肯定發生了大事,否則白家不會連白草堂的生意都顧不上。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位於桐城東邊的白家大宅,裡面正是一團亂烘烘的。
原因無他,因為白氏一族的大少爺,白衡,今日一大早竟被發現陳屍在床榻上,雙眼大睜已是氣絕多時。
白衡的突然死亡,使得白家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中。
雖然白家是桐城數一數二的藥草大世家,但是整個白家中,除去大少爺白衡之外,其他人在醫藥方面並沒有天賦,更別說懂醫術了。
白衡之所以能夠年紀輕輕就被確認為下任家主,都是因著他不只是長房長子,更是因為他從小就對藥草和醫術極有天分。
可就在白衡生辰前夕,他竟被人發現暴斃在自己房間內的床榻上。……
白家大少爺暴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桐城。
白大少的貼身小廝和丫鬟們,一個個都跪在後院里,被打得皮開肉綻。
如今白大少爺走了,白家的重擔頓時都壓在了二少爺白衍身上,而此時命人將小廝和丫鬟們打得遍體鱗傷的,正是白衍。
白衍搬了一張太師椅,坐在院子里看著白衡的下人受罰,嘴裡義憤填膺地罵著,「你們這些狗奴才!竟然連哥哥出事了都不知道!白家養你們做什麼的?!」
白衡的小廝咬牙忍著背上的劇痛,白衍命人將貼身服侍白衡的下人狠狠的收拾了一頓,其中有幾個丫鬟身子骨受不住,就這麼硬生生被打死了。
白衍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揮揮手,讓人將屍體拖到亂葬崗。
最後活下來的,都被白衡丟到後院的柴房裡關了起來。
不過那些下人雖然不死卻也半殘了,有許多更是只剩下一口氣罷了。
白衍將他們丟進柴房后,就不再理會他們,別說吃的,就連口水也沒給他們,擺明了讓他們自生自滅。
其他下人就是看出來了,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二少爺的性子可不像大少爺溫和,二少爺對待下人極為嚴苛,稍有不順心就是一頓打罵。
所以下人們在二少爺面前,都是夾著尾巴不敢多說一句話的,就算他們看不過二少爺的作為,也只能在心裡腹誹幾句。
被關在柴房裡的下人們,心裡也知道二少爺就是把他們擱在這裡等死,因此有幾個人面露絕望,一點兒求生意志都沒有了。
那些下人們的身上本來就有傷,如今再加上意志消沉,有好幾個當天夜裡就咽了氣。
隔日一早,便有人將柴房裡的狀況報給白衍,白衍聽了也只是說了句,「死了就拖出去。」便作罷。
還在柴房裡的下人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昔日的夥伴,被簡陋的草席隨便一裹,就這麼離開了柴房,離開了白府。
僅存的幾個人,都是跟著白衡最久的,其中甚至有一個丫鬟活了下來。
白衡的小廝坐在柴房一角,望著縮在另一邊的丫鬟,低聲問道:「白芷,你還好嗎?」
丫鬟的背影動了動,還沒來得及回答,柴房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幾人抬頭望去,就見二少爺白衍雙手負在身後,冷著一張臉踱步走了進來。
白衍徑直朝著白芷走去。
白芷是白衡的貼身大丫鬟,深受白衡信任,以前白衡還在時,不僅貼身事物都是她打理的,就是白衡的書房也歸她管。
而白衍現在前來,就是為了從白芷的口中問出白家的印鑒在哪兒。
白衡雖然還未正式接過家主之位,可是從好幾年前就開始學習管理家族事務,而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先接過家主印鑒了。
白衍先前已經派了不少人去白衡的院子和書房找,可都沒瞧見印鑒的下落,因此最後不得不來到柴房。
也幸好白芷還活著,否則恐怕白衍要費更大的勁兒才能找出家主印鑒了。
只是他如意算盤打得好,卻沒料到白芷是個悶葫蘆,不管他怎麼問,白芷就是不開口。
這時候,柴房裡其他下人也看出端倪了——看來白芷很不待見二少爺啊!
而且二少爺如此急吼吼的想要得到家主印鑒,白家其他人知道嗎?
白衍不曉得其他人的想法,不過就算知道了怕是也不會理會的,因為他現在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家主印鑒。
他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這一步,一切都是為了家主印鑒,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才把白衡除掉,若是找不到家主印鑒,豈不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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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衡覺得自己彷佛置身在火海之中,全身上下都覺得好燙。
他的意識還有些模糊,搞不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也搞不清楚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周身還有一股股熱氣不斷往上冒,熏得他的腦袋更加昏沉沉。
就在這時,腦袋突然傳來一股尖銳的刺痛,瞬間就讓白衡清醒過來。
白衡痛得緊皺著眉頭,同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些片段。
白衡頓時愣住了。
他猛然記起,是了,他記得昏迷前喝了一盅弟弟親手端給他的補湯,然後他便感到胸口疼痛,喉頭也喘不過氣來。
隨著記起那些片段,他彷佛都還能感受到那一股窒息。
再加上胸口的疼痛,這一切都讓白衡瞬間得出一個結果——白衍,他的弟弟,竟然對他下毒。
想通了的白衡心裡的感覺很複雜。
若說他沒有料想過這一天是假的,畢竟他和白衍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古以來,多少一母同胞的兄弟都為了家產爭破頭,更遑論他和白衍是不同母親所出。
只是他沒想到,白衍會用下毒這樣粗暴的伎倆。
白衡在心裡苦笑了幾聲,隨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白衍既然決定出手了,如何還會手下留情?他猶記得毒發時的痛苦。
再說以他對草藥的了解,他知道白衍給他下的是「無解」。
無解,顧名思義就是沒有解藥。
而這一味毒1葯,也是白家祖傳下來的秘方。
按理來說,除去白家家主之外,應當沒有人會知道才對,可偏偏白衍知道了,不僅知道了,還拿到手用在他身上。
思及此,白衡又是一陣苦笑,看來白家裡果然有許多人不服他呢。
不過現在想這些又有何用呢?他都已經躺在這裡了。
就算他命大沒有死,白衍也不會放過他的,現在他全身不舒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也不知道白衍那小子,是不是又在自己身上下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毒1葯。……
正當白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突然一股冰涼襲上了額頭,白衡忍不住喟嘆了一聲,緊接著,就聽見一道稚嫩的嗓音說道:「大少爺好像醒了?」
然後另一道輕柔的嗓音說道:「噓,你小聲點兒,別吵著大少爺了。」
這兩道熟悉的嗓音就像是兩道天雷劈在白衡的頭頂上,讓白衡頓時又清醒了幾分,同時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睜了開來。
眼前的場景和他想象得有些不同。
他以為自己落在了白衍的手中不會好過,卻沒料到睜開眼會看見熟悉的擺設,這裡分明就是他住了十多年的房間。
他的視線轉了轉,落在了站在床榻旁的兩人身上,頓時瞳孔又是一縮。
眼前那小童分明就是他的貼身小廝白鍾,但是卻是年幼時的白鍾,而站在白鐘身旁的,也是年輕了好多的白芷。
他楞了愣,脫口而出,「白鍾……」隨後立時又被自己的嗓音驚住了。
他的嗓音一點兒也不暗啞,也不沙啞,更不幹澀,可卻是軟糯糯的,分明就是小孩子的聲音。
白鍾和白芷見到他醒了,同時撲到床榻前,異口同聲地說道:「大少爺,您終於醒了。」
白衡還處在震驚的情緒當中,他楞楞的瞪著眼前兩人,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時候,他才有些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身體好像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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