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九重城闕煙塵生（1）
次日一早，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雲珏早已經不在了。我快速穿好了衣服跑出去找他，卻見他早早就到達大帳中觀察戰況。
我鬆了一口氣，心裡很是安慰，看來他終於想好如何應對了。
雲珏正看得入神，一轉頭見我站在門口，對著我招了招手：「進來呀，別站在風口。」
聲音十分溫柔，聽得回鋒渾身一抖，一臉驚悚地看向我們。
我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你研究出作戰的方案了嗎？」
雲珏點點頭：「之前的失敗，很大的原因是我們摸不清侯駿的實力，以至於不敢進攻，反被他追著打。如今已經與他交過手了，他的實力我們也就明白了大半。侯駿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他一次衝鋒就打敗了我們，現在應該得意非凡。所以我們得趁著這個時候，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當天深夜，雲珏命回鋒帶隊深夜突襲，帶領六千人進攻南門。這一次的進攻十分爭氣，回鋒身先士卒，終於帶著一眾兵士登上了城樓，一時兩方廝殺，戰況異常慘烈。
這一次之所以如此成功，原因有二。第一，侯駿沒想到我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振旗鼓，所以缺少防備，不免亂了陣腳。第二，這一次進攻的每一個人都是雲珏親自選出來的，除了不怕死以外，沒有一個是家中的獨子，並且承諾只要登上城門就給重賞，若是不幸死傷，軍中還有豐厚的補貼，免去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故此，這一次的進攻相當的有士氣，士卒們個個奮勇當先，拚死殺敵。侯軍沒有準備，措手不及，一時露了敗績。
這邊渤陵軍的軍營中，剩下的人全部全陣以待，忽然「嗖」的一聲，只見城頭上射出了登城成功的信號。眾將士士氣大振，雲珏翻身上馬，親自帶兵前去支援。
兩方雙管齊下，眼看著平州的南門就要就此攻破，可惜侯軍作戰經驗太過豐富，一陣驚慌之後立刻準確判明了形勢，迅速調集軍隊嚴防死守。苦戰一夜之後，硬是強撐了下來，並且俘虜了回鋒等一眾登城部隊，攻打平州的行動又一次失敗。
雲珏見攻城無望，只好下令退兵。我沒想到侯軍的防線這麼嚴密，生怕雲珏又一次失去信心，但見他非但沒有愁眉苦臉，反而積極地思考辦法，也就放下心來。
這一次雲珏採用了「圍而不攻」的戰略，命令渤陵軍將平州團團圍住。戰事已經延續了一個多月，城中的侯軍也都開始急躁起來，既然攻不破，那就圍著，困也困死他。
但這只是一種心理戰術，達不到真正攻破的效果。而且平州城中的糧草有限，如今斷了他們的糧道，萬一逼得狗急跳牆，侯駿大手一揮，帶兵拚死突圍，我們還未必打得過。為今之計，只有儘快攻破平州，否則拖得越久對戰局越是不利。
雲珏站在高高的崖頂，無聲俯視著腳下的城池。我悄聲走上前去，幫他披上一件外套：「你說這次侯駿是不是有點兒奇怪？要按他從前的經歷，早就傾巢出動了，哪裡挨得住這麼久。」
雲珏回過頭來，皺眉點了點頭：「的確，傳說侯駿脾氣暴躁，不像是這麼能沉得住氣的人，難道是得到了高人指點？」
「沉得住氣？」我腦中靈光一閃，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活捉我的唐副將，要說沉著冷靜，他是絕對配得上的……於是便把我在璃山中的經歷說了出來，雲珏聽完很是驚訝：「大興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人！幸好現在還只是副將，倘若已然封侯拜將，只怕又是一個勁敵。」
說得我不由得泄了氣：「只怪平州的城池易守難攻，損失這麼慘重依然強攻不下，看來得想辦法智取了……」
雲珏聞言忽然眼神一動：「對了，你說你在璃山遇到了山崩是吧。」
我點點頭：「是啊，而且大概崩塌了河堤，水位漲的很快呢……」看著雲珏一臉驚喜的表情，我瞬間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是想……」
「沒錯！」雲珏讚許一笑，指著腳下的平州道：「清朗你瞧，從這裡俯視下去，整座平州城是北高南低，而南面又正挨著璃山！如今正值深秋，正是漲水的季節，倘若我們能夠成功利用這一點，就可以一擊即中，那麼攻破平州就勢在必得了！」
我的心情立刻明朗了起來，高興得直拍手。我們已經主動進攻了一次，侯駿必然會加強防守，突襲不成，面對面的真槍實劍就更沒有把握。所以我們必須另闢蹊徑，倘若這個辦法成了，就足可以彌補我們與侯軍之間的差距。
雲珏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這回還挺有用的！趕快給師父飛鴿傳書，師父常年住在璃山裡，必然知道山中河道漲水的時間。我現在去找人挖溝，爭取儘快搞定這件事。」
我十分得意：「現在知道我多厲害了吧，要是沒有我，你能想到這麼聰明的辦法嗎？」說著轉身就走，還沒挪兩步，忽然又聽見雲珏在身後叫道：「對了！你順便也問問華桑，讓他把之前發明的投石機圖紙一併傳來！」
我腳下一頓，回頭問道：「為什麼要這個？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工夫測試準確性呢！」
「哎呀哎呀，娘子，你真是太沒遠見了！」雲珏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道：「平州之所以叫『平州』，就是因為它的四面平坦，一馬平川。如果水攻得以順利實施，那麼『水漫金山』之後，侯駿必然會帶兵突圍，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很難攔得住。所以，得再補一重防線，有備無患吶！」
我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緊接著又見雲珏狡黠一笑：「況且璃山難得山崩，這迸出的巨石肯定不少，實乃『天佑渤陵』！我要是不接受老天的這番好意，可是會遭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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