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夢中人-穀雨（三）

黑助和斑變回原形一般人是看不到的，林小林雖小，但起碼能看住那兩隻，尤其是貓咪老師，要是無聊打瞌睡亦或者被其他東西吸引過去忘了正事，那就糟了。

黑助比貓咪老師相對於靠譜些，但是常會吵架，有林小林在，應該會安分點。

本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誰想中間會出岔子。

夏目問過為什麼穀雨見他只能在夢裡，得到的答案是他遠在中國，有事不能以本尊出現，只能通過夢中聯繫。

「在這之前，你沒找過丹鳳嗎？」

「找過。」穀雨撐著畫著墨竹的油紙傘，此刻艷陽高照，他們站在湖畔邊，水中是一大群各色錦鯉，他一揮手灑出一把餌食，目光中滿是羨慕魚兒們的自由自在似得，深的有些嫉妒。

「中國的仙人有太多束縛，不像你們日本，很隨性。」

「什麼意思？」

「成仙要拋棄七情六慾，仙凡有別，不是說兩人相愛就肯定會在一起。」

「就像神話故事的牛郎織女？」夏目對這個很印象深刻，無聊在圖書館翻神話書想了解一些外國妖怪，偶爾看到的，並記住了。

「對，對上面的人來講，牡丹花仙沒了可以再找一個代替，但穀雨沒了就會擾亂氣節變化。」

穀雨苦笑一聲，蹲下，身撩了一下湖水，魚兒瞬間被嚇得四散游開。

「這世界不能沒有我，但卻可以沒有她。」

穀雨是獨一無二的，牡丹卻有千千萬萬，上邊的人不可能會讓一株小花仙擾亂秩序。

嚴格來說，這是丹鳳第十次轉生了。

其實說白了還是自己怕死，捨不得仙人身份。

「那你還想和他在一起嗎？」

「早已經不奢望了。」穀雨苦笑一聲嘆息，眼眶微紅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聲音有點啞：「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我和丹鳳，終究是無緣。」

這句話是用中文講的，穀雨不知道該怎麼翻譯成日語，夏目聽不懂，但看對方的表情也能猜出個大概。

「那他醒來后呢？」

「該如何，便如何，他有他的人生，我有我的未來，互不相干。」

「不會難過？」相愛卻不能相守，肯定很痛苦吧。

「夏目君，你不懂，當初再怎麼相愛到至死不渝，阻礙的人多了，時間久了，也會乏的。」

夏目滿頭問號。

「明知道沒有結果，明知道最後會分離，卻還像飛蛾撲火般被吸引……最終落下個死無全屍的地步，何苦呢。」

「……」

「我累了，夏目君，太累了，與其每次凄慘收場，還不如從未遇到過，他開開心心過他，我孤孤單單過我，思慕也好回憶也罷，起碼我們有過曾經，這就夠了。」

「看來仙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是啊，各有各的好處和壞處，半斤八兩。」

雖然還有很多問題都沒搞清楚，但夏目實在不忍心繼續問，他怕越想搞清楚，對方就越痛苦不堪。

「其實這一世，我是不應該來找他的，只不過他命中有一死劫，渡過了還好，渡不過的話……」

「就是這一劫？」

「對，所以夏目君，拜託了。」

「嗯，我會盡全力幫你的。」

「謝謝。」

穀雨垂眸淡淡瞥了一眼又聚集過來的錦鯉，心裡憂心忡忡還是很不放心。

一切準備就緒，夏目想過很多種可能和意外，卻唯獨沒想過新田家會發生火災。

那是在後半夜兩點，人們都熟睡，不管是圍著花盆休息的黑助斑以及林小林，都沒有人察覺到。

火星最開始是從紙簍里冒出來的，新田鑫有抽煙的習慣，經常不掐滅煙頭就直接扔進垃圾桶內，今天她看電視看到半夜一點多，抽了根煙就這麼隨手一丟，就去睡覺了，沒過多久暗火慢慢蔓延便成了火災。

先燒了沙發，然後是桌子，最後到滿屋煙塵滾滾火光刺眼時眾人蘇醒過來，新田鑫是頭一個跑出去的，穿了一件很暴露的內衣驚慌的光腳沖了出去，新田夫婦被煙熏得眼睛直冒水，相互扶持著走了出去，喘口氣才想起來兒子還在裡面，新田先生就又進去了。

有黑助他們在，新田淼本該不會出事，但意外就在他們居然出不去！！

不帶新田淼他們隨時可以離開，相反卻被困在屋子內，用什麼方法都沒用。

好像是刻意針對新田淼。

於是斑先離開將夏目趕緊帶了過來。

夏目坐在斑背上從上空俯視新田宅，他看到半圓形的結界籠罩著整個宅子，淡淡的灰色光芒給人一股死氣斑斑的寒意，他伸手碰了一下，瞬間被電了。

「怎麼回事？」

夏目不明所以，有什麼人要阻止他們救人？新田淼的仇人？還是穀雨的？

「不是我的。」

穀雨的聲音從他腦海中冒出來，夏目眼前一黑差點栽倒，他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點，在心裡問他：你認識？

【夏目君知道什麼叫歷史嗎？】

【知道，是已經發生過並且無法改變的事。】

【現在這就是歷史。】

【什麼意思？】

【夏目君，我之所以於你在夢中聯繫是因為我們所處時空不同，我在未來。】

「什……什麼？」未來？！！

「怎麼了，夏目。」

斑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夏目忽然出聲讓他以為對方想出什麼辦法來了。

「沒什麼，我還在想。」

「那快點，大火快燒到新田淼那件房子了，而且煙太大，就算沒燒著也會被嗆死。」

「我知道了。」

【未來的新田淼會死於這場火災，並且沒有來生，有人想要他的靈魂。】

【是誰？】

【我不知道，一直沒查出來。】

【歷史是什麼意思？】

【和你剛說的一樣，已經發生過無法改變的事，新田淼本該死於今天，但因為我提前告知，你們要救他，所以法則不允許。】

【法則？】這又是什麼？

【這世間有因果循環，這事本來和你沒關係，卻被你插了一腳，你們如果救了新田淼，有些因果就會算在你們頭上，輕的自己受傷，重的你最親近的人會受傷。】

【為什麼會這樣？】

【夏目君，現在你收手還來得及，是我考慮不周，以為我插手因果會種到我身上，卻沒想到……】

【現在怎麼可能會收手！新田淼現在很危險，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告訴我，怎麼才能救他？】

【你血液裡面的靈力很強大純潔，只要放一點到結界上面就行。】

【我知道了。】

夏目二話不說直接咬破手指，狠狠按在了結界最中心點。

死氣沉沉的結界在觸碰到夏目的血時立刻發出了一股難聞的濃煙，而後從那一點開始嘩啦啦的像玻璃一樣破碎，化成灰粉消散於空中。

等結界全部消失時，夏目感覺有一股黑色氣竄進了自己體內，悶悶的有點噁心。

這就是因果嗎？

結界散去，黑助化成人形抱著新田淼一腳踹開門走了出來，而後又進去將被煙嗆暈的新田先生也帶了出來，一家四口平安無事，聞聲而來的鄰居們瞬間鬆了口氣，這時救護車以及消防車也趕了過來。

而就在這時，不忘帶出來的牡丹花也開花了。

普通人看不到花瓣飄著的點點星光，緩緩綻放比曇花更像月下美人，端莊高貴，充滿著生命氣息，花朵面對著新田淼，花瓣綻開的越大，對方蘇醒的速度也就越快，像是在做什麼夢似得，眼皮下的珠子左右轉動，手指也微微抽搐著。

新田夫人一臉欣喜的撲到新田淼身邊，激動的抓著丈夫的手臂道：「親愛的，你看，小淼是不是要醒了？！」

「是啊是啊，我看到他眼珠子動了。」說著握住了對方無力的手捏了捏新田淼的手指道：「我感覺他手指也動了，我們的兒子快醒了，真的快醒了！」

「太好了！！」

夫妻倆差點抱頭慶祝。

新田鑫聽到這條好消息似乎不怎麼高興，嘴角抽了抽笑的很艱難。

牡丹花完全綻放完后，新田淼睫毛抖了抖。慢慢睜開了眼，他茫然的看著自己父母，很長時間沒有說話聲帶有點發聲困難，聲音嘶啞的問：「爸爸，媽媽，我……怎麼了？」

「你出車禍了，在床上躺了一年，現在好了，你醒了，什麼事都沒了。」

「哦……」

剛醒過來反應慢了不止一拍，他眨了眨眼，莫名其妙的看著像是把他當動物園的動物一樣圍觀的鄰居們，不知道該說什麼。

夏目沒有下去，他看到新田淼醒過來后，牡丹花便快速枯萎了。他為新田淼開心，卻又擔憂因果的果是什麼。

輕的是自己受傷，重的是家人？

和美阿姨會被連累嗎？忍足和跡部會受到牽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