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雪崖高峰,飄然身形臨空而現,蘭飛觀察前方的天險地形。
「此處已近北北地境的邊緣,據界賢者說,這片白冰原下藏著無數的斷層斜冰,冰下海另有空間。」
此時最寒天險多,人際少至,連冰寒屬性的妖魔,都不敢再次棲身,原因和北彎石林的原因差不多,除了有北海海氣的脈動彙集,此地更甚,黎明前,會有一段時間的日月同光再次匯納,都不是妖魔有辦法出入的地方。
思索片刻后,決定了行進的路,蘭飛轉身欲往白冰原,卻見牽頭一名少年佇立雪原。
「英東!」蘭飛驚喜地朝他走去。「你不是要協助藍層狩魔者和兩位神官,去找真正的鏡煙嗎?怎麼會在這?」
褐發秀目的英朗少年莫英東,一反先前的爽朗幽默,相當嚴肅地看著她。
「看你這模樣,該不會沒找到真正的鏡煙?乾脆自己出馬?」蘭飛側看他不言不笑的面龐,沒找到那朵花有這麼重要嗎?難道他有什麼急切相救的人?
莫英東依然一臉莫測不語,只是朝她伸出手,掌中似握著一樣東西。
「要給我的?什麼東西?」蘭飛伸手,卻萬萬沒想不到落入她掌中的,是讓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悲痛!
一枚精巧的戒指落在掌心上,一入眼,就讓蘭飛震駭當場!
【第六章】
「星宮神將的將魂戒?!」才握住,一股靈識直衝蘭飛腦海深處!
將魂戒一旦落入同伴手中,戒指上的最後一絲寄靈,將與同伴靈氣互起呼應,天梁臨死前,最後一刻所見、所聞都將於腦海中重現!
「這個人就當本魔意識實體化的第一份禮物吧!」
「但隨古魔之意。」莫英東淡看天梁一眼道。
「你和妖魔勾結!」天梁驚怒。「春老頭知道嗎?還是她被你害了!」
蘭飛痛得閉上雙眼,當腦海浮現的天梁視線開始歪斜,她清楚,那是被斷首的頭顱從頸項滑落!她痛心疾首地渾然不知手中的將魂戒已緊握到戒身刺入掌肉,血絲滲淌!
「哈哈哈光城聖使金曦聖天使風湛聖天使至上界的那群神等著本魔在人間再開殺戮的血腥吧!」
最後一絲殘靈意識回蕩的儘是黑魍古魔囂狂獰笑!
蘭飛始終沉閉的眸,驀然睜開精光迸瞳,眉心頓放強浩靈氣,不經咒語,春之印驟然浮現,白髮染栗怒揚,金穗漂上肌膚,強大的情緒牽動體內的靈氣,封印驟啟!
不須言語,肅殺掠瞳,驚天駭勢的一掌,擊向莫英東,後者身形轉眼消失,駭人掌氣打落雪地,無數霜寒雪塊掀飛而起!
「你該清楚,此時的你無能為力,此舉只是讓你更耗靈氣,置己於險境!」莫英東立於十多步之外,沉重地道。
「是無能為力還是險境,等你為天梁償命就知道!」蘭飛怒喝一聲,眉心封印再現光芒,無數櫻瓣紛飛於掌!
「櫻之瓣粉櫻化長刃」
「將魂戒已顯示寄靈魂識,就該清楚天梁並非我所殺!」
「你竟有臉說出這句話,坐視他被殺,更與古魔沆瀣一氣,和你所殺無異!」粉櫻長刃犀利連招,無不透出怒殺態勢!
「不管你相不相信,無論我是否在那,天梁都註定要死於那一夜!」莫英東揚手迴風,漩渦風嘯擋下連擊而來長刃寒芒!
「這種笑話,說服你自己,別想說服我」蘭飛一斂氣息,粉櫻長刃消失,栗色長發揚飛,眉目更見憎恨,寒聲道:「本聖使也可以告訴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要你死於此時、此地」
她喝然翻掌,以身為媒,納天浩威,雪白大地上,只見無數光流遁入雪地,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便見雪地攸吐艷芒,數以千計足以入骨裂髓的光影毫針暴雨般射向莫英東!
「你不該再以開啟封印之軀轉天浩氣息,此時的你行此險招,會讓自己身、靈同損,到時就算四大聖君共同出手,都無法救你!」莫英東的聲竟有些急怒。
而他雖避開主要攻勢,些許毫針銳芒已穿進他的手腳、肩膀,縱未入骨,但此種毫芒,一旦入體,將往深處血肉鑽鑿,直至貫破骨、血、肉才得罷休!
此招兇狠,出手者不但得借天威轉靈氣,還得付出自己的骨血之氣,才能催動針芒入體噬血!
莫英東咬牙,以內息催勁,逼出體內的細毫針芒。
「收起你的虛偽,關心你自己吧」蘭飛再提勁,貫入雪地的氣息更加威懾,象徵第二波暴雨毫芒的攻勢更加兇險!
始終沒有出手的莫英東,此刻眉心綻出紫光,手背的祈光紋印也隨之綻放,雙聖光同啟,強大的聖印浩氣護守,不但化解再次逼來的殺意,也明顯要她認清,雙重聖光在身的他,身份獨特!
「你殺不了我!」
「無論何種原因讓你擁有天尊的紫穹境光和日帝的祈光紋印在手,助魔為惡,今日我都要卸盡你一身假象,逼出你的真面目青」
「如果想知道天梁屍首在何處,就別把靈氣浪費在我身上!」
一句話,讓要喚出青泉杖的蘭飛,態勢硬生生地停住,天際驟涌的雲波昊光也緩緩散去!
「你把天梁的屍首怎麼了?」她厲聲問。
「將魂戒會帶你感應他的下落。」「無論你的真實身份為何,再尊貴,天梁之死,你也是兇手,殺我星宮神將,我春之聖使決不輕放!」蘭飛立誓般地道:「聽好,你的命,我一定會取下!」
驀然回頭的眼似因她的話所透出的痛苦與傷害,卻很快斂去,那瞬間的眼神充滿熟悉,好似綠陽想得到她的肯定,總帶著一份思親的渴望!
蘭飛隨即對自己這樣的認知感到荒謬,這兩人完全不同,莫英東又豈會有綠陽那份純真童心,更何況眼前的人何須她任何肯定,雙重聖光在身的身份,就非她所能輕妄出手!
「希望未來,你不會後悔自己說出的話。」莫英東抿下的唇,微牽起一絲複雜苦笑!「天梁的死,我還是那一句天意已定!」
在將魂戒指導下,蘭飛再回到了臨近北彎石林的一座海上冰山,站在戒光引導的一處冰層上,她停佇的身形久久未動,像定住般,白髮在寒風中拂動。
透過冰層,蘭飛已看到那隱隱可視的屍身,當熱意不停泛涌眼眶,淚卻始終淌不下,只知悲慟已經重得盛滿心!
她張嘴,不是吶喊也不是悲憾的凄嗚,而是幾次深沉重嘆,到如今能逸出口也只是痛苦!
「既為聖使與神將,命,不由己定…」這是每個人承接責任時,都有的心理認知。
大家都清楚,同伴的生離死別,遲早得面對,但,發生時,沉重的無奈,哀傷,卻還是令胸臆這般沉重。
「不能讓你呆在這,我要帶你回光城聖院。」將魂戒沒飛回去,聖院還不知天梁的死訊。
看著下方覆住天梁頭顱的冰層距離和厚度,忍著悲痛,蘭飛撕下左手臂上的袖子,纏上指掌后縛緊。
她思索情況,如今她的傷勢,再加上這一路極可能再遇妖魔環伺,必須保留靈力,才能安然離開這片北國大地。
冰層的硬厚不同於雪原,也不能動用太強的術法力量,以防傷到天梁遺體,只能擊碎冰層到一定程度,再挖出屍首!
決定后,蘭飛運起體內術法,灌注力量於右手,她必須三次就擊碎冰層,否則她將傷到指骨,對自身傷勢更加不利!
決定后,蘭飛深喝一聲,一拳轟落冰層,冰層應聲裂開;她深吸口氣,再次運起法力將力量蓄滿於拳,第二拳擊下,碎冰彈飛,只見裂縫似更往下延伸,卻依然未達到預期中的目標!
她咬牙,重重轟落的第三拳,冰層終於裂到天梁頭頂上,從冰縫中可見他的發!
「天梁」
蘭飛以為自己可以冷靜、理智,但一見到同伴那逐漸清楚的顱頂,她辦不到了,只知一種感覺瞬間從腦海斷線,拼了命要取出同伴屍首!
「天梁」第四拳重重轟下時,不理鮮血迸滲纏裹的衣布,蘭飛拚命扒開碎冰,終於可以摸到天梁的頭髮!
第五拳再次落下,碎冰伴隨著鮮血齊濺,一心只想擊碎這堅硬冰層,哪怕拳勁衰弱,她依然第六拳、第七拳的落下,鮮血早已模糊了指掌關節,血紅沿著冰層隙縫滲落天梁顱首!
「啊」蘭飛怒喊,切齒此時的自己為何這般無力,不知第幾拳要落下時,一個溫暖的大掌覆上她受傷的拳掌,制止她繼續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