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賓利駛到一個八、九十年代建的小區門口時停下,俞又暖不得不再次跟老王確認,「左問住在這兒?」
老王道:「就是這兒,小姐,我給先生送過材料,就在三十四棟二單元的五樓a座。」
俞又暖下了車。晚上起了涼風,俞又暖抱著手臂打量了一下這個老得可以被考古發掘的小區,剛才過來的時候路過一個小廣場,裡面的廣場舞跳得熱火朝天,基本可以肯定都是這片小區的老太太。
小區的樓簡直沒有外牆可言,還是水泥的本色,窗戶也不是落地窗或者飄窗,是傳統的鑲著藍色或者茶色玻璃的推拉窗。
這個小區甚至連門衛也幾乎等於沒有,守門的是一個老頭子,一點兒也不在乎進進出出的人是不是小區的住戶,他只管收進出車輛的停車費。
而小區門口是一排流動小攤販,空氣里不時飄來烤肉串兒的味道,還有在燈光下賣襪子的小攤,十塊錢三雙,以及旁邊小檯燈下正低著頭給手機貼膜的小販。
總是,是一個充滿了濃濃生活氣息的小區,俞又暖實在不明白左問怎麼會選擇住在這種臟、亂、差、吵的地方。
俞又暖向小區的阿姨打聽了一下三十四棟在哪裡,那阿姨看了她好多眼,給她指了路之後,阿姨旁邊的高中生女兒就低聲道:「媽,她裙子好好看哦。」
「她個子高,穿這種長裙顯氣質,你就算了。」做媽媽的道。
「她那件襯衣也好看,今年就流行這種半透明的蕾絲襯衣,有復古風,我在微博上看過,應該不便宜。」高中女生繼續點評。
「人家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你安心讀你的書吧。」媽媽道。
「媽,我想箍牙。」
兩母女的聲音越來越遠,俞又暖的嘴角卻翹起了一絲笑意,覺得這裡其實也不錯,熱鬧也有熱鬧的快活。
俞又暖一口氣爬到五樓,心跳加速地敲了敲左問的房門,故作矜持地只敲了三聲,裡面卻沒人回答,俞又暖不死心地又敲了敲門,並將耳朵貼在門上去聽裡面的動靜。
沒有任何響動。
俞又暖這才不得不接受左問還沒回來的事實。
俞又暖走下樓,在小區里轉了轉,古老的小區,只在前面的中心花園裡有幾張石凳,不過坐在那兒就看不見左問何時回來了。
俞又暖又爬回五樓,從手提包里拿了兩張紙巾墊在樓梯上,然後坐了下去,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玩了一會兒遊戲,再看看錶,都十點了左問還沒回來,她已經枯坐了將近三個小時了。
剛開始,有人上樓的時候,俞又暖還會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不過現在她又渴又累,也習慣了那些人異樣的眼神。只可惜手機電池不管用,已經關機了,她只好將手肘撐在膝蓋上捧著下巴發獃。
俞又暖有些渴,但是又不想錯過左問回來時看見她那麼可憐地坐在樓梯上的樣子,所以抱了抱手臂,抻了抻腿,繼續發獃。
「那個阿姨還在。」住在左問公寓對面門的小孩子掀開了一點兒門縫,這話應該是對家中大人說的。
小女孩兒好奇地看了俞又暖一會兒,叮叮咚咚地跑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她抱著一個奶瓶輕輕走到俞又暖的身後,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阿姨。」
俞又暖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粉紅色小裙子,雪白襪子的西瓜頭小姑娘。
「小朋友,你好。」俞又暖很高興有人來和她說話,哪怕這只是一個兩歲多的小妹妹。
「阿姨,給你喝。」小妹妹將自己的奶瓶雙手遞到俞又暖的跟前。
俞又暖舔了舔嘴唇,別說,她還真想接過來,「謝謝你,小朋友。」俞又暖接過小女孩手裡的奶瓶,假裝喝了一口,再遞迴給小女孩兒,「真好喝。」
小女孩立即咯咯地笑了出來。
「小橙,你該睡覺了。」小女孩的媽媽走出來將她抱了起來,對著俞又暖歉意地笑了笑,「這孩子……」
「你女兒非常可愛。」俞又暖笑道。
樓道里重新恢復了安靜,時間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俞又暖實在有些撐不住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計較扶手欄杆上那薄薄的灰層了,她將頭靠了上去,抱著膝蓋閉上了眼睛。
「又暖!」左問剛轉過樓梯,就看見了正靠在欄杆上睡覺的俞又暖。
俞又暖睡得並不沉,她動了動睫毛,抬手揉了揉眼睛,「你回來啦?」
左問走過去,將手遞到俞又暖的眼前將她拉了起來,「你找我有什麼事,怎麼不給我電話?」
俞又暖伸手理了理自己臀上裙子的褶皺,彎下腰將地上的紙巾撿了起來,她不給左問打電話,當然是怕他被嚇走了啊。
俞又暖不做聲地跟著左問進了他的公寓。小區的外表雖然古老簡陋,但是好在左問的公寓裝修得比較現代,黑、白、灰三色,是嚴肅的單調,一看就是左問的公寓。
俞又暖好奇地每個房間都參觀了一遍,兩室一廳,連洗手間也沒放過,而且還打開了洗手間的柜子,確定了牙刷沒有第二把,也沒有女性的洗面奶之類的東西。
左問換了衣服出來之後,看見俞又暖正在翻他的沙發,「你在做什麼?」
俞又暖受驚地往後一跳,先發制人地道:「你嚇到了我了。」其實真相是她正在翻沙發的縫隙里會不會有野女人留下的蕾絲內褲之類的,所以聽見左問的聲音就心虛了。
俞又暖最近被肥皂劇荼毒,據說越是沉默的男人越悶騷,而通常女朋友查寢的時候,單身男人的沙發縫隙里都有尋歡作樂的證據。
「我給老王打了電話,他已經開車過來接你了。」左問道。
「我口渴。」俞又暖坐到沙發上抬頭望著左問。
左問打開冰箱,取了一瓶牛奶,用微波爐熱了遞給俞又暖。
俞又暖喝了一口牛奶,對著左問揉了揉肚子,「我好餓。」
「只有麵條。」左問道。
對於即使失憶,也隨時不忘保持體形的俞又暖來說,晚上吃麵條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罪過,不過她卻聽見自己的嘴巴搶答道:「好。」
左問做的麵條,當然另當別論了,即使長肥,也讓人甘之如飴。
俞又暖倚在狹窄的廚房門口,看著左問在裡面忙碌,臉上的笑意忍也忍不住,「我不吃蔥姜,不要醬油,不要味精,不要雞蛋。」
最後左問端給俞又暖的就是一碗只放了鹽的白面。
俞又暖本來是抱著吃完這碗面討得左問歡心的打算的,但是在吃了一口之後,她覺得還不如餓著呢,只能求饒地看著左問。
左問沒說話,將俞又暖面前的面碗拿到了自己的跟前,埋頭吃了起來。
俞又暖都看傻了眼,她看著快要見底的面碗,開始懷疑左問嘴裡的面和自己剛才吃的是一個味兒嗎?俞又暖吞了吞口水,她的確是有點兒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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