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的墳墓
森林瀰漫著枯枝敗草的腐朽氣味,到處黝黑、陰森恐怖的味道,這是不列顛島上諾丁漢郡往北的「黑森林」。這裡不但人跡罕至,連一般森林裡常見的鳥獸也一個看不到,只有兇狠的魔獸出沒。
今天午後,稀疏的陽光從樹冠茂密枝葉里泄下,映著樹間層層淡淡的薄霧,愈發顯得詭秘……一隻軟底獸皮靴踏在地上的一根樹枝上,那樹枝承受不住突然施加的重量,一下子折斷了,奇怪的是卻沒發出任何聲響。接著,一個看上去有些模糊的身影象股煙霧樣一閃而過……
那個身影時而在地上,時而竄到樹上,疾速奔行著;只是偶爾停下來,對照一下手中一個發黃的羊皮卷……兩個小時之後,一個小湖出現了,這個身影止住了腳步,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湖面被一層奇異的光彩籠罩著,由於這裡沒有樹木遮擋陽光,湖畔的情景一覽無遺:小湖被一片嫩綠的草地包圍著,其中點綴朵朵嬌艷的各色小花,猶如綠色地毯上襯托著的一塊巨大銀色寶石……在草地中除了小花之外,還散落著一具具人類的骸骨!
「應該就是這裡了!」瓦魯斯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個精悍的青年,刀削般的臉龐上顴骨高聳,寬闊的額頭下一對稀疏的眉毛,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緊,鼻子象一把劍似的突出在嘴唇上面;眼睛很大,眼神非常銳利,好象箭頭一樣瞄準遠方某個目標,然而又能在剎那間轉過來射向近處的東西。
他身上穿著一件非常合身的輕薄皮甲,這件皮甲不知是由什麼動物皮毛製成的,放射著淡淡的奇異光芒,全副皮甲看不出一處縫合的痕迹,好似天然生成的;腰間束著的腰帶上鑲嵌著幾顆魔法寶石,插著一把黑色的匕首,背上還有張晶瑩的白色長弓。
瓦魯斯的目光落在一具骨架巨大的骸骨上,那骸骨上還套著副巨大的鎧甲,說明它的主人生前是個身材高大的騎士,旁邊還有一把巨大的雙刃斧。身體雖然只有骨頭剩下來,但鎧甲依然閃閃發光,巨斧的刃口依然平滑如昔。隨即,瓦魯斯又把目光又移向遠處草地上一根法仗上,那明顯是個魔法師的寶物。果然,
在不遠的地方,他又看見了一具被黑色法師袍遮蓋的骸骨。
瓦魯斯不再猶豫了,一步一步向小湖走去,當他的腳剛剛接觸到湖水時,水裡先是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響,彷彿無數張神奇的豎琴上千萬根金屬的琴弦一下子都被撥動了,這聲音越來越響,接著就不斷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最後竟變得震耳欲聾了。
整個小湖竟然在一瞬間凍結起來了!
瓦魯斯的臉上沒有顯出驚疑的神情,反倒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大喊道:「我終於找到你了——梅林的墳墓!」
瓦魯斯是大陸上著名的冒險者,也是個著名賞金獵人,他除了精通各種追蹤、暗殺等技巧外,還苦心研究魔法,這使他在完成各種任務中屢屢得手,也使他的名聲越來越大。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了一個記載大魔法師梅林墳墓的古老捲軸。梅林是這個島嶼上歷史上最著名的魔法師之一,他輔佐亞瑟王建立了威名赫赫的不列顛帝國。史書上記載,梅林送給了亞瑟王一把施加了魔法神劍——「艾克斯卡里伯」,這把神劍除了可以輕易砍碎世界上任何鎧甲外,如果神劍的劍鞘同時佩戴在持劍者的身上,持劍者就會不受任何傷害,憑藉這把神劍的威力、梅林的強大魔法、自己的韜略和麾下英勇的「圓桌騎士」,逼迫羅馬帝國不得不撤出自己的軍團,亞瑟成為了不列顛帝國的開國君主,本人也被尊稱為「大帝」。然而沒有任何人反對這一點:沒有梅林,就不會有亞瑟的成功,也不會有不列顛帝國。
梅林這個神秘的魔法師在帝國鞏固后,不顧亞瑟大帝的苦苦挽留,毅然退隱到一個神秘所在去了,據說他選擇了一個陰暗森林中的小湖下做為自己的墳墓。現在僅存的最後關於梅爾林的傳說是他的弟子——女魔法師摩根勒菲記載下來的:
「……梅林一個人站在小船頭,小船無聲地滑向小湖中心,吾師早已在湖下面準備好了自己的墳墓,把自己關於魔法的記載和種種神秘的法寶都藏在了那裡。今天早晨,他告訴我,他的壽命已經到了盡頭,是他該離去的時候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色安詳無比,彷彿告訴我他將要去林中散步一樣;我的淚水奪眶而出:在陪伴他隱居的歲月里,我已經深深的愛上了他!雖然他比我大了幾百歲,但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愛人,他先是因為年齡和師徒名分的關係而抗拒我的感情,後來終於在我熾熱的愛戀下屈服了,我們渡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那時候我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梅林用他那潔白的袍袖輕輕拭去我的淚珠,愛憐地撫mo了撫mo我的長長黑髮,卻再沒有說一句話,默默走向湖邊。一條無人駕駛的小木船悄悄在湖上的迷霧出現,他登上了小船,就那樣消失在霧中、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此刻,我才明白我失去了他,我發瘋一般撲向小湖,然而我一觸湖水,湖水立刻就凍結了,成為一塊巨大的冰塊——我知道,這是他施加的魔法,為了保護自己的墳墓不被人打擾,他安排了一個精靈守護他最後的歸宿之所……我用盡了各種法術,都無法破解這個魔法。在我的記憶中,只有最後看見的他那潔白長袍的背影……我永遠失去了我的愛!」
「一切都吻合了!」瓦魯斯定下神來,在心中又默習了一遍下面的程序。隨即,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黃金盒子,把它放在草地上,口中開始念出咒語。
不一會,黃金盒子劇烈地抖動起來,瓦魯斯加快了念咒語的速度,黃金盒子抖動的更加厲害,好象馬上就要爆炸了似的。猛地,黃金盒子彈開了,一隻長著兩隻奇怪觸角的透明小蛇竄到空中,它痛苦地掙扎著,口中吐著人言:「人類啊,不要再折磨我了!你要我幹什麼?我可以滿足你的yu望!——我可以為你找出深埋在地下的寶庫、我可以為你尋找延遲衰老的仙草、我可以為你打開東方帝王墳墓的大門……」
一絲冷笑在瓦魯斯的嘴角浮現,「這些我都不需要!庫頓的子嗣啊,我要你呼喚守護精靈密密爾!」
「不行!我不會答應的!」那條透明的小蛇在空中翻騰著,顯然快要經受不住咒語的折磨了,「換個要求吧,我一定會滿足你的!」它苦苦哀求道。
「那好吧,既然這樣,你很快就將看見自己的血肉化作碎塊在空中漂浮!」說完這句話,瓦魯斯繼續念起咒語。
「停下來!快停下來!我答應了!我答應了!」那條小蛇終於忍受不住了。
瓦魯斯停止念咒語,安靜靜地觀看小蛇下一步的動作,只見那小蛇把全身蜷縮成一團,然後猛然打開,兩隻觸角發出道紅光向湖中射去,緊接著它「嗖」地一下竄回了黃金盒子,盒子馬上就「啪」地一聲蓋上了。
很快,湖上的迷霧中顯出了一股奪目的光彩,漸漸地這光彩形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身影,最後變成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說道:「我來了,庫頓的孩子,你又遇到什麼麻煩了?」隨即,發現了瓦魯斯的年輕人皺了皺眉頭,「怎麼是人類?」接著,他的目光停在了瓦魯斯身穿的皮甲上,「怪不得你能避過林中的魔獸來到這裡,你既然能捕獲摩里斯庫母山上的森布里靈狐,應該身手不錯。」他淡淡說道。
瓦魯斯屏住了呼吸,慢慢說道:「想不到守護精靈密密爾是這個樣子?」
守護精靈密密爾微微一笑,「什麼樣子不重要,我可以隨意變化成各種模樣,你費盡辛苦捉住了翁頓的孩子,又冒著被魔獸吞噬的危險來到這裡,不是為了看我是什麼模樣吧?」
「當然不是,我想進入梅林的墳墓!」
「當然,來這兒的人類還能是為了什麼別的么?」密密爾輕蔑地笑了笑,指了指草地上散布的人類骸骨,「不過,雖然你身手不錯,魔法的修練也很出色,能夠來到這兒的人類中,你還算不上最厲害的。」
「我沒有靠本領戰勝強大的守護精靈的奢望。」瓦魯斯詭異地笑了起來,「可我有別的辦法!」
「我知道,無非是拿庫頓孩子的性命威脅我而已。」密密爾露出不屑的表情,「你可以進入梅林的墳墓了!」
如此容易就得到了密密爾的允諾,使瓦魯斯大吃一驚,他有些不相信地問:「你答應了?」「你以為我們精靈和你們人類一樣品性卑劣嗎?要是你不放心,我們可以定個契約,如果你堅持的話……」說著,守護精靈一招手,一片晶瑩的葉子出現在他掌心,接著他用指甲輕輕劃過拇指,一滴銀色的液體滴到葉子上,「我以守護精靈的血起誓——如果我面前這個人類解除庫頓孩子的咒語束縛,我就保證安全的讓他進入我所守護的魔法師梅林的墳墓!」
那片葉子漂浮到瓦魯斯的面前,「跟著它,你就可以進入墳墓了。」瓦魯斯抬腿就走,卻發現精靈根本沒有讓道的意思,「哦,我差一點忘了……」瓦魯斯尷尬轉過身,隨著咒語聲響起,那黃金盒子「嘭」地一聲四分五裂了,那條小蛇化作了一個漂亮活潑的小男孩出現在密密爾身邊。
「人類,你要記住:不要觸摸墓室的牆壁!如果有怪獸和武士襲擊你,你不要反抗,那都是幻影!墓室里所有的東西你都可以取走,但希望你不要碰梅林身上的服飾。還有,在葉子變紅后你必須往回走,如果它的顏色變黑了的話,你就要成為湖邊的下一具骸骨了!」密密爾沉聲道。
心急的冒險者等精靈的話剛剛說完,就一下子跳入湖中,剛才還如凝結的鋼鐵般堅硬的湖水已恢復了原樣,在葉子光芒的照耀下,湖水自動地分開,露出了一條通向湖底的道路,道路的盡頭是座巍峨的陵寢。
進入陵寢后,瓦魯斯意外地發現,墳墓里並不黑暗,走廊兩邊的牆壁散發著淡淡的柔和光芒,「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築成的?」他忍住了觸摸它的衝動,去往主室的路上,果然不時有怪獸和裝扮不同的武士來襲擊他,瓦魯斯牢記精靈的囑咐毫不反抗,當那些敵人的利爪和武器一碰到他身體的同時,就立刻化作一股清煙消失了。
終於,瓦魯斯到達了主室門外的房間,這個房間擺設著無數人間不能見到的珍寶:光彩奪目的金蘋果、輕若羽毛的精靈戰甲、刻著神秘護符的紫水晶項鏈……瓦魯斯興奮地把它們裝入了早已準備好的袋子,待這個房間被收刮一空,他推開了主室的大門,卻沒發現葉子已悄悄變成了綠色。
主室很寬大,房間中央有一張瑪瑙床,梅林就安詳地躺在上面。瑪瑙床旁邊是張巨大的白玉書案,上面整齊地放著一摞摞古老的書籍,瓦魯斯翻了一下,發現這些都是失傳已久的著名魔法書和預言書,其中一些書籍的殘片都被大陸上的國家視為國寶;書籍旁邊除了一些裝滿神秘液體的小瓶子,就是諸如樣式奇特的帽子、兩面都是黑色的小鏡子、毫不起眼的繩子這類的物品,雖然瓦魯斯不知道它們的用途,但馬上明白這些肯定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他毫不猶豫地把這些書籍、物品塞進袋子……這時候,葉子已經變成了灰色。
瓦魯斯走到了瑪瑙床邊,端詳起長眠的梅林來,魔法師長長的白須垂在胸前,樣子就如睡著了一般,紅潤的臉色和一個活人完全沒有區別。隨即,他的視線被魔法師手中握著的碧玉法仗吸引,瓦魯斯馬上把它拿在手裡,接著他又看見了梅林胸口覆蓋著一面篆刻美麗圖案的小盾牌,他趕緊把它也塞進了已經很沉重的口袋。
這時,瓦魯斯瞧見葉子已經變紅了,準備離開了,突然一點璀璨星光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梅林手上戴的戒指!
「天哪,這就是傳說中可以役使精靈王的魔戒吧?」瓦魯斯看了一眼半空中紅色葉子,「憑我的速度應該來得及……」他猶豫了一下,用力地抓住魔法師的手,脫下那枚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
然後他拚命向已經飄走的葉子追去,雖然他的速度非常驚人,但沉重的袋子還是使他的腳步的頻率比往昔慢了不少……在陵寢出口,他看見的是片黑色的葉子和撲面而來的湖水……
瞧著被湖水拋到岸上的瓦魯斯的屍體,守護精靈嘲笑地說道:「愚蠢的人類!」說完這句簡短的評語,他對旁邊的小男孩頑皮地眨了眨眼睛,「下次不要那麼容易被人類捉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