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閻錫山的算盤
「大哥且慢。」
李伯陽忙上前拉住臉色不虞的孫良誠,一臉真誠道:「是小弟我招待不周,不過我有一句話,還望大哥能聽一聽,做兄弟的,我不能看著嫂夫人和幾個侄子跟著你受委屈,我們各為其主,戰場上兵戎相見不損私情,我個人有一點心意,還望大哥收下。」
「免了。」
孫良誠猜到李伯陽接下來要做什麼,擺手道:「你也說了我們各為其主,私人間的經濟往來大可等到戰後,如果我軍討蔣成功,那麼日後我是不需要你的接濟的,如果我軍討蔣失敗了,或許我會戰死沙場,到時還望你念在結拜情分,能善待我的家人。」說罷,他認真的看著李伯陽:「你若真心認我這個大哥,其他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免得傷了情分。」
李伯陽看孫良誠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暗想此刻再提收買倒戈的事,恐怕會起到反作用,便不提其他了,拱了拱手道:「就聽大哥的,我送大哥出去。」
兩人出了帳篷,李伯陽目送著孫良誠在衛士的簇擁下絕塵離去,直至消失在雪野當中。
「收拾一下吧!」
李伯陽令副官牽過馬來,跨上馬背,狠狠的抽上一鞭,回鄭州去了,走了沒幾里路,正遇到一支大軍浩浩蕩蕩而來。李伯陽約見孫良誠也是存了幾分小心的,兩軍交戰不講仁義道德的人大有人在,他怕孫良誠不守規矩,故而令李品仙率一個旅在十里庄外接應。
李品仙從大軍中策馬奔出來,瞧著李伯陽臉色不好,便知道收買孫良誠的事沒有成功,忙命令大軍追擊,急匆匆的喊道:「李長官請先回鄭州,孫良誠交給我了。」
李伯陽猛一夾馬腹,戰馬躥出了幾米擋在了李品仙的前面,他大喝一聲道:「回來!」
李品仙忙勒住戰馬,急道:「李長官,孫良誠沒跑遠,我率騎兵去追還有機會,等下跑遠了就追不到了。」
李伯陽鐵青著臉:「誰讓你追孫良誠的。」
李品仙也不害怕,道:「李長官想必沒有說動孫良誠倒戈吧,其回去后必然揮軍來攻,若抓住了他,我們就能扭轉戰局啊。」
李伯陽道:「孫良誠精明的很,咱們懂得派兵接應,他自然也懂得,況且計劃還在進行中,你這樣猛追上去,一切辛苦都白費了。」
李品仙詫異道:「什麼計劃?」
李伯陽意味深長的瞧了他一眼道:「離間計此刻才開始了。」
……
洛陽這幾日忽然多了一個流言,軍中都在傳孫良誠和老蔣暗中勾結,宋哲元初時聽了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可過了幾日,這個流言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講孫良誠在拜把子兄弟李伯陽的牽線搭橋下,收了三百萬大洋和江蘇省主席的位置,約定倒戈反馮。
有道是空穴來風,宋哲元不敢冒然認定流言的真假,畢竟兩軍交戰,計謀百出,說不定是敵方的反間計,但他心裡認為孫良誠和老蔣私下有聯繫是確鑿的,回想起很久以前響應北伐東出潼關時,孫良誠就與李伯陽出人意料的結了拜把子兄弟,還收了李伯陽一筆幾十萬大洋的巨款,他還因此時被馮先生斥責過,有李伯陽這個身居中央軍高位的把兄弟在,孫良誠想不與老蔣接觸也難,但畢竟沒有真憑實據,他也不好就這件事說什麼,只能暗中令人觀察孫良誠的一舉一動。
但緊接著,從第三十七師王和民得到證實,孫良誠確與李伯陽會過面,宋哲元心中警醒起來,眼下馮先生被閻錫山軟禁到了山西,軍中沒有了定海神針,軍中人心浮動,如果真如傳言所說的老蔣給出了三百萬大洋及江蘇省主席的肥缺,誰敢保證孫良誠不會心動。
宋哲元又想起了韓復渠和石友三,他們兩人的倒戈使得第一次討蔣迅速失敗,馮先生不得已下野,如果現在手握重兵的孫良誠再倒戈了,那對於西北軍和馮先生可真就是萬劫不復了,馮先生看重自己,讓自己做了代總司令,如果把部隊帶散了,那真是萬死不能贖罪了。
想到這裡,宋哲元便開始想如何才能杜絕此類事情發生,西北軍是窮慣了,見不得榮華富貴,若比大洋和官銜,他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蔣介石的,但西北軍上下受馮先生恩戴,只能從忠義上下文章,他一面給馮玉祥發電,打算將自己身兼的陝西省主席辭了,讓給孫良誠來做,一面召鎮守後方的石敬亭來洛陽,這種大事也只能找他商量了。
石敬亭趕到洛陽,宋哲元把情況告訴他,講了心中的擔憂,道:「筱山兄,我想著要不要把第2路軍調到後面修整一下,換我第4路軍上。」
石敬亭聽了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不妥,現在第2路軍打的順風順水,你把孫良誠換下去,這不明擺著不相信他嗎,以他的脾性,保准鬧起來。」
「那怎麼辦?」
宋哲元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疲憊道:「我這兩天睡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生怕孫良誠投了老蔣。」
石敬亭看到了宋哲元眼睛里的血絲,寬慰道:「良臣雖然對你有些牢騷,但對馮先生是忠心耿耿,韓復渠叛變的時候,是他揮軍急追,差點把韓復渠逮到了,眼下第2路軍正急攻鄭州,唐生智的第5路軍有不支跡象,軍中的傳言十有八九是老蔣放出的風聲,你是代總司令,此時更要沉住氣。」
宋哲元道:「筱山兄,說句掏心窩子話,我也不願意相信孫良誠會反,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不預先做出措施,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如何應對?」
石敬亭想了想,說道:「那你想出什麼措施來了嗎?」
宋哲元道:「我只想了兩個法子,一個就是勞煩你老兄一趟,以勞軍為名去第2路軍坐鎮;另一個就是將第4路軍壓上去,共同圍攻鄭州,並起監視第2路軍的作用。」
石敬亭聽了便搖頭道:「不行,我不能去。」
「為何?」宋哲元問。
石敬亭道:「韓復渠叛變,大家都認為是我在馮先生面前獻計進言,要奪取韓復渠的兵權,破壞了西北軍的團結,孫良誠對我意見很大,我去了鄭州監軍做不到,怕是會起到反作用。」
宋哲元失望道:「那只有把第4路軍壓上去了。」
石敬亭點頭道:「最好借馮先生的口,找個合適的理由。」
宋哲元道:「我曉得怎麼做。」
兩人正說著話,軍需處長忽然匆匆報告道:「總司令,晉軍答應的軍械輜重本在三天前就該到了,可現在仍沒有消息,請您催發一下,再等兩天不到,前線部隊的彈藥就不足了。」
宋哲元皺眉道:「怎麼晚了三天才告訴我!」
軍需處長委屈道:「晉軍那邊只告訴我出發時間,並未講明多少時日到,我只是按路途估算其送達時間,並不清楚其路上是否耽擱延誤了。」
「行了,我知道了。」
宋哲元揮手讓軍需處長退下,向石敬亭苦笑道:「筱山兄,我這個代總司令不過是個傳話筒罷了,你先坐著,我去問問閻老西,援助的物資什麼時候到,再慢兩天,前線的兄弟就該罵我的娘了。」
……
山西省政府內,閻錫山坐在藤椅上,正捧著一份小報看的認真,忽然得意的哈哈笑了起來。
「百公,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河北省主席徐永昌正從外面邁步進來,聽到閻錫山的笑聲,便笑問了句。
閻錫山將小報往下移了一點,用他那濃重的山西口音道:「次宸來了,坐。」
待徐永昌落座后,閻錫山將手裡的小報遞給他,他低頭看了,原來小報上印著一副漫畫,上面畫著惟妙惟肖的三個人:蔣介石一手握槍,一手托著現洋;馮玉祥一手舉大刀,一手抓窩窩頭;閻錫山一手提一桿秤,一手拿著算盤。
徐永昌面色古怪,想笑又不敢笑,輕咳了聲道:「這些報刊就該好好整治一下。」
閻錫山捋著唇上的兩撇八字須,笑道:「我倒覺得這個漫畫畫的好,世人都說我精於計算,擅長經濟,倒也貼切。」
徐永昌點了點頭,問道:「百公,您急電卑職來,是有什麼事嗎?」
閻錫山道:「事情是有的,我聽說李伯陽有三個旅要從熱河經過河北回山東,你是怎麼想的?」
徐永昌揣摩著閻錫山的心思,道:「卑職謹聽百公命令。」
閻錫山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道:「老蔣和我們早晚要打起來,李伯陽是老蔣的心腹,山東又是南下徐州的阻礙,我要你趁此機會將這三個旅繳了械,拔掉李伯陽的一顆牙齒,為日後行動贏得先機。」
徐永昌點著頭,等閻錫山說完,說出了心中擔憂道:「百公,李伯陽的新一軍宿稱能戰,據探報其在德州一線部署著七八個旅,我就怕繳械不成,引來他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