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爭風吃醋
熱河省會承德,湯玉麟的官邸就建在最繁華的老街上,門第前站著一排威嚴的崗兵,老遠看到有人朝這邊走來,就橫眉豎眼的,嚇得行人不敢射門前經過,走過這裡都得繞個大圈。
府里,湯玉麟打著哈欠躺在煙榻上,一個馬弁正點著燈,給他裝斗燒煙,湯玉麟貪婪地吸了幾口,立刻精神煥發起來,這時外面大理石地板上響起了沉重而急促的軍靴聲,一個長得與湯玉麟有七八分相似,肥頭大耳、體格魁梧、少將軍銜的人走了進來,正是湯玉麟的親兄弟湯玉書,他是第三十六師副師長,平日里是他替湯玉麟統轄軍隊。湯玉書走進來打了個立正,道:「大哥,李伯陽的軍隊已經過了圖場縣,明日便會抵達承德做修整。」
湯玉麟聞言只嗯了聲,待過足了煙癮,從煙榻上爬起來,捋著嘴唇上的兩片八字鬍,道:「來的挺快的,讓承德縣長準備好酒肉,好好犒勞一下,別讓人家說咱不懂待客之道。」
湯玉書不咋樂意道:「大哥,咱犒勞李伯陽的兵幹嘛,好幾萬人這得花多少冤枉錢,要我說趕緊送走他了事。」
湯玉麟瞪了他一眼:「屁話,人家為咱東北在滿洲里出生入死的,不犒勞一下還不得讓人戳咱脊梁骨,再說咱看的是李伯陽的面子,他可是老蔣的紅人,現在結個善緣,日後說不定用得著。」
「大哥英明!」
湯玉書豎起大拇指,拍上一記馬屁,忙屁顛屁顛的去安排了。
第二次午後,一支旗幟鮮明的大軍沿著公路浩浩蕩蕩開到承德城外,正是新一軍模範旅,這次開進熱河,李伯陽特意把部隊擺成了一字長蛇陣,郭晉安率領模範旅為頭,劉赤忱率領獨立第三旅為腹,韓百航率領獨立第四旅為尾,當模範旅抵達承德時候,獨立第三旅到了赤峰,獨立第四旅到了開魯。
模範旅到達承德的時候,湯玉麟沒有露面,他派了長子湯佐榮與湯玉書出城迎接郭晉安,並在承德省政府擺了大宴,宴請模範旅團以上將領,郭晉安爽然應約,宴席上熱河省半數的軍政官員到場作陪,酒至半酣,湯玉書問及模範旅何時繼續開拔,郭晉安說部隊輜重不足,要等東北軍補給的輜重到了,才好繼續趕路,湯玉書聽了點點頭,信以為真。
接下來幾天,模範旅就駐紮在承德東城外,湯玉書每日里宴請郭晉安,一直等了五天,他見模範旅沒有動身的跡象,便有些心急,在一次酒宴上問起模範旅準備何日開拔。
郭晉安故作無奈道:「不是兄弟不想走,實在是張總司令答應的輜重未到,從熱河回山東還有上千里路,沒有輜重實在無法動身,要不然湯副師長轉告湯主席,讓他催催。」
湯玉書回去把話轉告湯玉麟,湯玉麟早就想讓模範旅離開熱河了,便給張學良發了一封電報,催促他給模範旅補齊物資,好讓他們離開熱河。張學良回電很痛快,說兩三日輜重便會送到,湯玉麟放了心,耐心等了三天,誰知道三天後輜重一點影也沒有,一問才知道給模範旅囤積物資的車站失了火,十幾萬噸物資都化為烏有,聽到這個消息,湯玉麟彷彿吃了蒼蠅一般堵心,又不好硬趕模範旅走,只能期望張學良能快一地集齊物資送過來。
承德縣西關的北街,這裡一條街大多是做皮肉生意的妓院,原本承德的妓院只有寥寥幾家,但自從湯玉麟主政熱河,他手下的軍隊不禁嫖賭,城裡城外住滿了光棍軍漢,著青樓妓院就蓬勃興旺起來了,不到一年的功夫,整條街就有二十幾家妓院,連蒙古王公也常來這裡快活。
這天黃昏后,北街最負盛名的懷春樓進來了十餘個大兵,他們的穿著和熱河省軍不同,妓院老鴇一看便知道是在承德城外駐了十多天的模範旅士兵,領頭的是個上尉,見著老鴇便從口袋抓了一把大洋,豪爽道:「給爺們開一間上房,好酒好菜的招呼著,姑娘要最漂亮,大洋少不了你的。」
老鴇大喜,忙招呼著頭牌姑娘們出來,鶯鶯燕燕的把這幾位大兵送進了上房。
不一陣,從門外吆五喝六的走進來一群熱河省軍,走在前面的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少校軍官,老鴇顯然和領頭的軍官很熟,甩著香帕嬌笑著,扭著水蛇腰迎上前去:「呦,陳營長,啥風把你吹來了,快裡面請。」
陳營長哈哈笑著在老鴇屁股上擰了一把,高聲叫道:「今天老子請弟兄們快活,讓嫣紅、春妮、翠玉出來。」
老鴇面露難色:「陳營長,今不知道你要來……嫣紅她們都有客了。」
陳營長的臉色陡然一變:「是哪個?」
他在心裡想了,如果是得罪不起的人也就罷了,不然就得要他們騰位置。
老鴇賠著笑:「是城外模範旅的軍爺。」
「模範旅的。」陳營長沉吟了一下,他來也來了,就這麼灰溜溜的出去,面子上過不去,想著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上去看一遭,如果是幾個大頭兵,自己是長官就能把他們呵斥出去,打定主意,他便招呼著手下,蹬蹬蹬的上了樓,推開房門一看,裡面的人早抱著親上了,不由得大為火光,再定睛一看,裡面軍銜最高的人不過是個上尉,便走進去抱拳說道:「模範旅的兄弟們,不好意思,房裡的姑娘是咱兄弟先看上的,怎麼著,給個面子讓給咱,你們出去挑別人,今晚的開銷算我頭上。」
「對不住,咱沒有讓女人的習慣。」
跨上坐著嫣紅的上尉軍官淡淡一笑,手摸著嫣紅的臉蛋,不打算給面子。
陳營長臉色陰沉,誰不知道懷春樓的嫣紅是他必點的姑娘,看著豐腴俊俏的嫣紅在上尉軍官懷裡承歡嬌笑,便有一種被戴了綠帽子的感覺,心頭的火便往上一躥,大怒道:「爺們要的女人,還沒人敢不給面子,別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摟著嫣紅的上尉軍官臉色一變,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著臉道:「你給誰他娘呢,都他娘的穿著二尺半,姑娘是老子掏錢要的,憑啥說讓就讓你。」
「呀呵!還挺有脾氣!」
陳營長臉色一變,刷的一下拉開大衣,把腰裡的盒子炮亮了出來,威脅道:「也不看看熱河是誰的地盤,敢在爺爺面前撒野,知趣你們趕緊滾蛋,要是不知趣,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上尉軍官見陳營長把槍亮出來,頓時大怒,將懷裡的嫣紅一推,拍著胸脯叫道:「老子是被你嚇唬大的,拿著把破槍嚇唬誰呢,來,要是個帶把的沖老子開槍,打死老子算你有種。」
陳營長鐵青著一張臉,他自然是不敢開槍的,但不收拾眼前這幾個模範旅的人,以後沒法在承德抬起頭了,便惱羞成怒的,大喝道:「媽了個巴子的,把這幾個狗日的丟下樓去,讓他們知道馬王爺長得幾隻眼。」
他背後的省軍早就蠢蠢欲動了,聞言一聲大叫便握拳撲了過去。
「日他娘的。」
模範旅的士兵掀翻了桌子,驚得窯姐們一陣嬌呼,很快兩伙人扭打在一起,這一打就見出深淺了,模範旅這邊一看便知道都有身手,三下五除二就把省軍全都打到在地,那個威風凜凜的陳營長被上尉軍官壓在身下,狠狠的給了幾個耳光,方才讓他們抱頭鼠竄出去。
「老闆娘,再擺一桌子好酒好菜。」
上尉軍官打了人也不走,輕鬆異常的吆喝著老鴇。
老鴇哆哆嗦嗦的出來,好心勸了句:「軍爺,陳營長可不是好惹的,你們還是快走吧,遲了就麻煩了。」
上尉軍官哈哈一笑,從口袋了又掏了把大洋拍在桌上,道:「你是怕拆了你的懷春樓吧,爺們今還不走了,趕緊上酒上菜,姑娘們就不要來了,省的待會拳腳無言傷到了。」
老鴇忙把大洋收下,招呼小夥計收拾屋子,重新上菜。
過了沒十幾分鐘,懷春樓下忽然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聲大喊:「給老子圍上,別讓那幾個狗日的跑了。」
喊話的正是那個陳營長的聲音,一個士兵推開窗子朝外面一看,懷春樓下至少圍了上百人,氣勢洶洶的正往樓里沖,忙叫道:「他們來了。」
樓下見窗子開了,便是一陣怒罵:「他們還在上面,打死他們。」
「都記得吩咐吧,他們不先用槍,咱們不動!」上尉連長目光掃過士兵們,低聲吩咐著。
「明白。」士兵們點頭。
「哐當!」
一把椅子砸進了屋子裡,緊接著一群人涌了房間里,兩方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通猛打,省軍方面人多勢眾,模範旅這邊人數雖少,但身手厲害,斗得個旗鼓相當,這邊的大鬧瞬間使得整條北街熱鬧起來。
老街的一個酒樓里,幾十個模範旅的士兵正在喝酒吃菜,很快一個氣喘吁吁的士兵沖了進來,大吼道:「省軍的人欺負咱們弟兄,快過去幫忙。」
「快走!」
一群人衝出了酒樓,向北街而去。
而在其他地方,無論是省軍還是模範旅的人都得到了消息,不約而同的趕至北街,一時間數百人毆鬥在一起,承德警察來了見到眼前的混戰,根本不敢上前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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